[其实，除了3P，还可以是水仙……]

[够了，再说下去我真要笑出声了。]

八月一日敲了敲E-1174的脑壳，严厉抗议对方破坏气氛的行为。

E-1174胖乎乎的身子被敲得一弹一弹地飞远，又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坐稳吃瓜第一线。

“咳咳，”八月一日调整好面部肌肉后，清了清嗓子，缓缓道，“我一向尊重他人命运，所以，祝你们幸福。”

“呃，谢谢？”

岩立竹子直觉八月一日是在阴阳怪气，可怎么也看不出蹊跷，反而只能感受到纯粹的真诚，于是再怎么奇怪，也只能接受下来。

[你看，她还要谢谢我呢。]

[嗯嗯，对的对的。]

八月一日小小开过玩笑后，正了正神，身子微微前倾，开口道：

“那么，如果说……我要拆散你们呢？”

“拆散？”

“是的，”八月一日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我虽然不清楚你为何能够承受这么久的污染，却并未变异，但终究存在风险。”

“所以，你其实是想要消除我身上的污染？”

岩立竹子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带着些许失望，凝视了一会八月一日，又莫名地释然了，不用探测八月一日都知道此人一定想了什么怪东西。

“我开始怀疑，你未受太多影响，是因为你原有的精神状态就已经相当糟糕。”

八月一日说得很委婉，目光也充满了关切。

“学艺术的都这样。”岩立竹子摆摆手，毫不在意。

“……你说得对，”八月一日顺从地收起了自己的关切，直白地表达出了自己的不理解，“说回正题，准确来说，我并不打算消除你的污染。”

“因为你已经与污染融为一体，无法分离，强行清除只会危及你的生命。”

说着，他伸出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十指相握，随后用力地向外拉扯，手指在纠缠之下纹丝不动，反而更加稳固。

“像我这种罪人，和污染一起灭亡，不是更好的结局吗？”

在阳光的沐浴下，女人青灰色的皮肤逐渐回暖，多了几分血色。短暂的清醒下，她的双眸如琉璃般清澈，映照出温暖的橙黄色，配上得体的微笑，就好像……

[回光返照。]

E-1174毫不客气地接上了八月一日的思维，然后成功再一次破坏气氛。

[……你说得对。]

赶紧想了一下接下来要说的话，八月一日还是把表情给绷住了。

真正的回光返照者，八月一日又一次摆出了谈正事的姿势，仿佛下一句就要说“我要说的事，你们不要怕”。

“你还不能死。”

岩立竹子轻笑几声，心想自己真是幸运，在临死之前还能遇到一位心善的主，竟想拯救一个无可救药的罪人，只可惜自己死意已决。

于是她带着一种自以为的怜悯问道：

“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一个实验对象。”

“呵呵，我早已——你刚刚说了什么？”

台词还未说完，岩立竹子酝酿的情绪便被一击打散，连同装载情绪的理性也碎了一地，茫然地打量了好几下八月一日，怀疑自己其实并未离开疯狂。

八月一日的表情未变，嘴角还留着几分笑意，显然非常满意岩立竹子的反应。

“正如你所说，你身负罪孽，不能善终，因此我会给予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灵药的污染已在美国造成诸多麻烦，并有蔓延至日本的倾向，我需要终止这场灾难。”

岩立竹子被这正义过头的发言搞得也有些紧张，赶紧坐直了身子，好奇地问道：“你是以什么立场去干涉这些事的？”

八月一日长得实在太过年轻，即使对方一再强调自己已经成年，但岩立竹子依旧认为他没有能力和责任去承担这些因果。

她更相信八月一日是某个势力的代言人。

“请随你想象。”

无论是从清酒继承人的身份出发，还是从穿越者问题的解决者的立场出发，八月一日都有义务干涉灵药事件，并达成符合自身利益的结果。

但这就不需要和岩立竹子讲明。

“你只需要知道，我有能力解决污染。”

“而你作为第一个长期保持人形的感染者，是非常宝贵的实验样本，为了灵药解药的开发，我需要你。”

他松开紧紧纠缠的双手，自然舒展开来，向岩立竹子伸出。

“……”

岩立竹子依旧有些茫然，她的常识告诉她，有毒药那就有解药，可理智告诉她，这超出了科学范畴的超自然现象，是无法用常规方式解决的。

这所谓的解药，真的是解药吗？

她将生命交予八月一日，真的能获得救赎吗？

可现实又告诉她，是八月一日的到来，让她从无尽的噩梦中苏醒，重回逻辑的怀抱，才能质疑，才能犹豫，才能坐在这里，思考这一段思考。

所以，感性告诉她，接受这个现实。

岩立竹子忽然笑出声来，这是她清醒以来第一次真情实感的开心，开心得不得了。

“好啊，那就这么干吧！”

她用力地握住八月一日的手，仅有一层薄薄脂肪与皮肤包裹的骨头咯得人疼，仿佛与一名恶魔握手。

但两人都知晓，真正的恶魔是谁。

“非常感谢你的配合。”

八月一日毫不介意地握着手晃了晃，公事公办地为这场谈判画上一个句号。

[虽然过程乱七八糟，毫无逻辑，但我还是要说，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谈判啊！]

E-1174捧场地在八月一日脑中播放罐头掌声和彩炮声，将只属于二者的氛围炒得火热。

八月一日的心情也相当不错，他本以为和一个疯子谈判会需要许多功夫，连“幽灵”都带上了，时刻准备着在谈判破裂时救场，最后还是没派上用场。

不过嘛，能省则省，谈话能解决的事情，就没必要动手了。

——·——·——

“所以……你们就这么达成共识了？”

听到这里，御法川崇满头问号，眉头紧皱，像极了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包。

即使有E-1174的数据分析，能够大致还原岩立竹子的心理活动，但艺术家这种疯子的脑回路还是常人难以企及的。

当然，也有御法川崇的智商不太在线的原因。

八月一日点点头，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继续说了下去。

“这只是第一层合作，我提供治疗手段，她则提供实验数据。”

“而第二层合作，才是重点。”

这下是御法川崇学过的考点了，他一下子精神起来，抢答道：

“这个我知道，是剧场版对吧？”

“对，”八月一日拿起手机摇了摇，让E-1174回来，“一个宏伟的建筑，一名精神失常的犯罪者，一次惊心动魄的炸/弹事件，最后有惊无险地化解。”

“正符合剧场版的配置。”

[没错！当时我从爱彦那里了解到，此时正在热播警校篇，所以新剧场版一定与警校组有关。]

[很巧的就是，警校的联谊会的场地就定在满月酒店，和岩立竹子的画展时间重合——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不发生点什么不行啊！]

E-1174特意加上许多感叹号，让电子音的语调也变得激昂起来，仿佛在进行演讲。

与此相对的，御法川崇就有些心虚：

“其实，我和五十五岚商量的时候，也有察觉到这个巧合，我是有发现蹊跷的。”

[然后你还是这么干了。]

“咳咳，这不是顺水推舟嘛，”御法川崇咳嗽一声，理不直气也壮，“我们本来也是想要搞个大的，这么明显的阴谋气息，就很有搞头。”

“而且我想着，再怎么麻烦，一个学校的警校生加教官总能解决的。”

说到这里，御法川崇给了八月一日一个幽怨的眼神，控诉此人的丧心病狂，竟然搞得这么大，最后连F·B·I都整出来了。

八月一日坦然地接受了目光，直接甩锅：“消灭警校的计划是小真定的，与我无关。”

[太好了，是上古老梗，我们有救啦！]

E-1174也是嬉皮笑脸的，丝毫没有坑了队友的愧疚感，反而更加开心了。

“我就知道。”

御法川崇疲惫地扶额叹息，他现在除了抱怨，也没法做什么，总不能在游戏里暴揍E-1174来出气吧？

不对，人和系统打游戏，也是想不开。

“从结果来看，小真做得很好，无人伤亡，节目效果也很足。”

八月一日一如既往地宠溺自家系统。

御法川崇对这宿统俩实在没眼看，默默移开了视线，免得被满屏的烟花亮瞎了眼。

不过，抛开个人情感不谈，E-1174做得确实不错。

“是啊，至少核心目的完美达成了。”

萩原研二活下来了。

从1987年11月7日活下来了。

御法川崇不太记得自己是为何才想拯救萩原研二了，或许是被渡边悠司的歪理感染了，真的信了所谓的穿越者有罪论，所以才想着为了原著人物而赎罪。

或许与之相反，只是赌气，想要证明穿越者的正当使命，是这个世界的变数，注定是要改变一切，拯救所有遗憾的。

又或者，他早已被世界的绳线束缚，成为命运的提线木偶，自以为合理的拯救，实际才是将萩原研二推向深渊的那双手。

但幸好，所有人都在努力，成功欺诈了世界，让对方不得不让出了一步小小的棋子。

……

御法川崇在自我感动的时候，心理戏多，表情也很丰富。

E-1174都不用探测，直接看都能猜到此人在想什么，无非就是些“我好伟大”“我好悲惨”一类的自我审视。

[第三层还没讲呢……算了。]

“太阴险了，小虫宝宝听不得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