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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小说网 > 锦衣卫外编,萧夫人在编 > 第1章 第 1 章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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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年元年,上迁都北平。仿金陵十六楼,于是黄华坊外建立京都十六楼,令民设酒肆以接四方宾旅。而轻烟楼,为京都十六楼翘楚,最为繁华热闹。

作为京城最大的寻乐子快活去处,轻烟楼天还没擦黑就亮起了万千宫灯。湖面上游船齐齐卷起湘帘,十六楼官妓,新妆袨服,招接四方游客。

沈鲤穿着一身粗布青袄窄袖蓝裳,跟在锦衣卫段飞鸢身后,绕着亭阁错落的湖心岛游走。

她是小门小户出身,在六扇门做门吏。就这样连正经捕快都排不上号的人,昨日下值前,锦衣卫的爷突然来六扇门,一纸调令把她借调了北镇抚司。

今日天色一黑,跟着就被带到了轻烟楼,喘口气比别的都要贵的地方。沈鲤平日只听六扇门的差役如何念叨这里面如何富丽堂皇了,还从没进来过。只在岸边远远的望见流星灯火,伊人依栏迎来送往。

今日一来,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小小的湖心岛,楼阁回廊环通,曲径相连,花木扶疏,玲珑精致,跟迷宫似的。登楼的话,凭栏远眺,能将满京夜色,湖光山影尽收眼底。

不过这样的园子却不是修给文武官吏舍人来消遣的,出入其间的皆是商贾、贩夫走卒。只要有银子,愿意掏上比别的地贵上两倍的银子,就能进来快活一番。

京城里的官老爷想要进来,反倒是更要麻烦。要乔装打扮,偷偷的驾车走后门,避开人群,以防被御史言官参劾一个狎妓之名。

但人嘛,都贪图享乐。这一路,沈鲤都遇见五六个乔装打扮朝中大员了。说是低调,也不低调,一个个都穿着绫罗绸缎,大腹便便。

沈鲤暗暗感慨,这丝绸洪武朝有定制了,农商庶人不得穿绸衣。虽然如今天下承平日久,代变风移,人人都尊崇富奢,朝廷也管不住百姓想穿什么,戴什么。但身为朝廷命官,天子脚下,此举也太过于招摇了。叫御史言官拿住,一抓一个准。

何况跟前明晃晃的就有个锦衣卫,皇帝的爪牙、亲信。人家到这种地方来都晓得乔装打扮,低调行事呢。

她一边瞎操心,一边琢磨要去哪儿。走得脚板有点痛了,又不敢吱声吓问。默默的跟着,一边走一边数路上的亭子门洞玩。

到戌时末,逛完了整座湖心岛,引路的飞鸢就进了花堂。

内里歌舞升平,纵声酒色,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脂粉味。一闻见,沈鲤就捂着鼻子打了喷嚏,老实跟着上楼。

她自学了一点六扇门追踪术,边走边瞎看瞎琢磨。然后进到了天字号雅间,里面有人在等他们。飞鸢进去恭敬地行了一礼,喊了声大公子,道人带来了。

能让锦衣卫有如此恭敬地态度,又是大公子的。沈鲤猜测,这人穿着一身靛蓝色云锦如意纹直身,墨发结顶罩着黑色懒收网巾,手上拿着柄金丝竹折扇——非官即贵。

她垫脚探头看了一眼那人,京师大大小小官员,少说也有千八百,族中子弟虽说不计其数,能和锦衣卫扯上关系的不多。

但眼前这号人,竟觉得眼生的很,坊间传言也没听说过。她琢磨这公子大抵是体弱自小养在了京外,或是家中庶子不受待见,故而在京城没什么名声。

她在心中一顿瞎揣测后,学着飞鸢有模有样的拜了礼,“小人沈鲤,拜见大公子。”

圈椅上的人就是锦衣卫新任四品佥事萧棠,左都御史萧远长子。眼睛一直盯着戏台上的水袖舞,并不回过头来。只用修长的手指敲了敲一旁的酸柳木方桌,上面放得有笔墨纸砚,显然是让她写东西了。

飞鸢把纸笔摆到沈鲤面,道:“请沈姑娘把刚才走过的地方,见过的人都写下来。”

沈鲤一惊,她是个直肠子不太憋得住话,问道:“是考我吗?”

飞鸢:“姑娘能记得多少就写多少,旁的无需多问。”

小看人!

沈鲤才不怕呢,拿起笔,铺开纸。适才走过几道门,拐过几个弯,连着路上不同得凉亭水榭,她都一一在纸张划出,甚至间隔距离都标注的一清二楚。

涂涂画画的差不多了,飞鸢就好奇探头过来看。眼睛从头到脚打量沈鲤好几回,到她得意的收笔,将纸笺呈到萧棠面前。后者看见,微微露出惊讶之色,好奇的侧过脸,也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好几回。

小方脸,狐狸眼,肤色有些黑却是干净,眼下有颗红痣。头发编成大辫子,搭在圆润的肩头上。鬓发悉数往后梳得齐齐整整,正好完完整整露出她饱满的额头。

腰间挂着一根一尺左右的少林棍,用黑色粗布棍袋装着。上面用红线和黄线绣着两只鸳鸯,绣工粗糙,神态诡异,很是抓人眼球。

是一个十分精气的小姑娘,身量七尺,长手长脚。似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一张地形图画的绝不亚于军中斥候做作。

萧棠好奇的问道:“沈姑娘这图画是跟谁学的,你一个姑娘家家怎么会画专业地形图?”

他认识她?

沈鲤想想他身边的是锦衣卫也不奇怪了,得意起来,“回大公子,是跟我爹爹学的。我家是军户,我爹爹从过军,从前就是军中的斥候。”

提起父亲,她的眼睛都在发光。

萧棠:“沈姑娘父亲从过军,不知曾在哪位将军麾下效力,他怎么会想到教你这些男儿的东西。听说你还会功夫,不仅南拳北腿都会,还通晓少林棍?”

沈鲤:“回大公子,我爹爹从前是斥候兵,画图画的特别好。他从军辗转的军营可多了,跟过的将军也多,北打过蒙古,南抗过倭寇。最后是在平定隆庆二年福建曾一本之乱中负伤,福建的俞大将军就让他先退下来了。等到我哥哥十五岁了,才上去补了我爹爹的缺。”

萧棠:“想不到你爹爹竟是俞老将军旧部,不过女儿都宝贝得紧,你爹爹怎么会教你习武?”

沈鲤:“因为我们家是军户,男儿要交给朝廷上战场的。所以从小他就教我和哥哥画形图,习武。我们家是我哥哥现在军营里也是一名斥候兵。”

这话叫那人忍不住多了沈鲤一眼,示意她坐下赏舞。但到底来作何,什么也不说,不过应当是满意。不若她就能跟着飞鸢一起退下去,回六扇门牵驴回家了。

雅间里很久都只有沈鲤和萧棠,戏台上跳舞的姑娘换了好几茬。萧棠还是一言不发,偶尔端起茶杯呷一口冷茶。

沈鲤见茶冷了,殷勤的提过茶壶,准备再去要壶热茶,“大公子,茶冷了,小人再去给您沏一壶来。”

她是干坐着着待烦了,想借口出去溜达一会儿。也是饿了,就是没想到萧棠穿得非富即贵,茶桌上竟干净的只有一壶冷茶,一只酸柳木食盒。

食盒子里面应当放了米糕,味道很香,刚才画图的时候沈鲤就闻到了。人家没拿出来,也没让她吃,就只能看看能不能上街买了烧饼垫垫肚子。

但她才碰茶壶,萧棠搁下茶杯,道:“不必了,这里面一壶茶水就要五两银子,添水还要单独算银子。”

那么抠搜啊,您手上拿把折扇就不只五两银,竟连茶水都舍不得添。

沈鲤腹诽,讪讪收回手。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嘟叫了两声,她用手捂也没捂住。

萧棠侧首,“饿了?”

沈鲤不好意思道:“嗯,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饿的快。”

萧棠:“听飞鸢说你在六扇门,一顿就能吃两碗白米饭,三个葱油饼,两个白面馒头?”

他怎么连这都知道,锦衣卫的爪牙渗透六扇门去了?

沈鲤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想叫人觉得自己是个饭桶,争辩道:

“大公子,那是因为我是习武之人,自然比寻常人吃得多些,饿得快些。而且我长那么高的个子,也不是白吃了。我平日里在六扇门,打几套拳,耍两圈棍子下来饿得更快。”

萧棠失笑,抬眼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像是在菜市场里掂量大白菜一样。后轻咳了一声,掩饰失礼笑道:

“是没白吃,姑娘这身量再往上蹿蹿,京师确实没几个男人能压得住你的了。”

沈鲤也看他,长得长手长脚的,罩在宽大的袍子里。身姿俊逸风流,看样子生的也蛮高,至少也比刚才那个锦衣卫高。

萧棠抬手示意她,“盒子里有米糕,自己拿了吃。”

说完他就又转过去看戏台了,沈鲤想要推辞。但肚子适才叫得太过嚣张了,推辞就显得有些装模做样了。

她道了谢便揭开了食盒,“那大公子,米糕我自己取了?”

萧棠:“嗯,自己取了吃,这里还有水。”

他还倒好了递过来,沈鲤不得不对上他的眼睛。也递了一块米糕上来,礼尚往来,表示恭敬和礼貌。

“您吃吗?”

萧棠:“不吃了,你自己吃。”

沈鲤:“好的,我知道了,那大公子我自己吃了喔,”

京师人家做米糕,寻常是用米浆用酒酿发酵了蒸,出锅后撒点桂花、黑芝麻点缀,吃起来软糯弹牙。

沈鲤很爱吃这种甜糕,吃起来就挺不住嘴。等她回过神来就已经吃了三块了,盒子里还剩下两块,她觉得自己不能太过分遂停了手。

萧棠回头看她,“吃饱了?”

沈鲤乖巧的点头,见他的茶杯干了,赶紧提壶给他添上,“吃饱了,谢谢大公子的米糕。不过这个米糕好好吃啊,是您府上自己做的,还是外面买的呀?”

萧棠:“是我娘做的。”

沈鲤:“原来是老夫人的手艺,小人有口福了。”

这会儿聊了两句闲话,雅间外就来人了。轻烟楼的鸨母跟在飞鸢身后,扭着水蛇腰进来。拜见了萧棠,他就指着沈鲤让她领着下去换身行头。

飞鸢看见桌上翻开的食盒,惊讶道:“公子,米糕您给沈姑娘吃了?这米糕是专门给您做的,现下已是惊蛰,蛇鼠虫蚁活动之际,又是晚上万一您......”

萧棠不甚在意,看了眼盒子里剩下的两块米糕,“没事,沈姑娘不是还给我留了两块吗?就算到了子时,变成小白鼠我也不会乱走的。何况今夜轻烟楼人那么多,它不敢出来的。”

老鼠惧人,只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来活动。既然他都那么说了,飞鸢只得把盒子重新盖好,道:

“大人,冯征已到轻烟楼了,在陈意之的灯船上。他们叫了歌女,属下安排沈姑娘乘此机会混入画舫上。找到东西后,沈姑娘从船上放下一盏红色昭君灯,便会有人去接应她。”

萧棠:“嗯,陈意之虽然是一介书生,终是男子,身边还有武林高手护卫。纵使找到东西,沈姑只怕也不易脱身,你们要随时观察船上的动静。”

飞鸢:“是,属下已经安排了人扮成龟公在房外守着,一旦有什么意外就会立刻冲进去,把沈姑娘带出来。”

萧棠眉头一凝,起身推开窗。看见满湖游船,如烛龙火蜃,屈曲连蜷,宴歌弦管,腾腾如沸。

他静静的望着湖面许久不言语,飞鸢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觉得自己大抵是说错什么话了,萧棠脸色才会有些难看。正欲再解释一番,他就走到圆桌旁,把上面的锦盒递过递了过来。

飞鸢打开里面是一只金钗,“大人这是......”

萧棠淡淡道:“把这个交给沈姑娘,里面有内廷秘药,让她想办法让陈意之喝下去,会好行事许多。另外除非她已经拿到东西,放出信号让去接应,其他任何情况都不要轻举妄动。陈意之身边都是武林高手,一旦交手就会认出锦衣卫打草惊蛇。”

飞鸢忧心忡忡,“大人,可是陈意之是个好色之徒,您也说了他身边都是武林高手。沈姑娘虽说会功夫,但万一......”

萧棠阴阴的扫过来一眼,面色冷漠到近乎绝情,“拿不到东西,荆州推官华玉等人被捕入狱,湖广只会死更多的人。沈鲤若真的有什么事死了,本官会出面上疏旌表她为无双忠义国士。她的父母,朝廷也会代为照料的。”

飞鸢:“.......”

一个合格的锦衣卫冷血无情,阴狠毒辣,会权衡利弊生死,但真的很没有人情味道。想起刚才那姑娘吭哧吭哧吃米糕的认真模样,萧棠似也隐隐闻到了自己身上死人味。

他没由的又道:“沈鲤是颗好苗子,又是女子。将来能够加入锦衣卫的话,锦衣卫如虎添翼。但锦衣卫没那么好做,这次她不能自救,将来执行任务也一样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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