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像沙漏,一刻不停地飞速流走。
九月底,秋以至,天渐冷,一地落叶黄一场秋雨一场常凉。
白日的时候温度还算适中,不过夜晚就有点冷了。但还是有四个脑袋冒鬼火的少男少女跑到了房顶,坐在屋顶的正脊上,赏星观月吹凉风。一阵冷风吹过,祥吟打了个喷嚏,喘了口气,道:“是谁提议上来的,有点冷啊。”
宿风道:“那你下去。”
祥吟瞪了他一眼,道:“我真是受不了你了,你能不能自己吃点毒药把嘴巴毒哑喽?”
宿风气的笑出了声,说道:“你咋不吃?你别忘了刚刚是谁背着你飞上来的,你再说?我等会不管你了,看你怎么下去!把你一个人扔上面吹一晚上凉风,看你还硬不硬!”
祥吟抬手捶他,道:“郡主不会不管我的!”
拳头“砰砰砰”的,宿风抬手抓着她的手腕,说道:“那你叫她背你下去。”
听闻此声,虞千洛微微站起了身。扶光耀一直扶在她身后的手抓了个空,心都跳了一下,着急道:“郡主,你做什么?你小心点。”
虞千洛没回应他,微微弓着腰,小心翼翼地踩在瓦片上,绕过了祥吟,抬手抓的宿风的后脖领子,开始捶他,道:“我也受不了你了!你怎么能这么对女孩子呢!?我打死你!你还敢欺负祥吟你!”
宿风一下放开了祥吟的手腕,抱着头开始躲。祥吟龇牙咧嘴的开始报仇,喊道:“就是!”
两个人把宿风按在房顶的瓦片上一顿锤,扶光耀赶紧起身了,过去拉虞千洛的手腕,道:“好了,别再闹了,房顶上太危险了。”
“就是!快点救我啊,扶光耀,她们两个要打死我!”
“你还敢叫,我打你我!!”
几个吵吵嚷嚷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个轻微又细小的脚步声,传到扶光耀的耳朵里。扶光耀抬手扶着虞千洛的后背,说道:“别吵了,有人来了。”
三个人的动作停了下来,安静了片刻。四个人凝神听着,立马都听到了脚步声,还有“哐哐当当”的声音,在他们前方的石桌上椅上坐了下来。但是视线有些被朱瓦遮挡,瞧不见来人是谁。
等了片刻后,听见一声满足的长叹。除了扶光耀三个人都变了脸色,前面那人是白泽,他坐在那喝酒!“哐哐当当”的是酒壶的声音,虞千洛对着他们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嘴唇上,轻轻“嘘”了一声。要是被白泽知道他们几个跑他房顶上,那还得了,少不了一顿炮轰!
四个人缓缓地转动了一下身体,坐回了正脊上。白泽在下面好一顿喝,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四个人被秋风吹地一身鸡皮疙瘩。本来说是上来看星星的,星星是看到了,但是凉风也显然吃饱了。
虞千洛用气音说道:“他什么时候走啊?”
扶光耀感觉虞千洛说话的时候都吹凉气了,抬手把她搂进了怀里,她的两只手也被扶光耀握在手心里。祥吟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的转过了头,宿风也看了一眼,直翻白眼。
等了许久,虞千洛靠在他怀里都要睡着的时候,又听见一个脚步声,那人喊了一声“道长”,随即抬脚一并坐在了石桌椅上。听见这个声音,除了扶光耀三个人的脸色又变了一变,王爷来了……他要是知道他们几个扒人家房顶,那还得了……
虞千洛把手从扶光耀的手心里抽了出来,扶了扶额头,心想今天是不是见了鬼了。她也想问之前是谁提议上来的了,虽然现在窝在他的怀里冷是不冷了,但是四个人在房顶上偷偷摸摸跟做贼一样!
白泽看到他抬脚坐下后,放下了酒杯,问道:“啷个这么晚喽,你还在外头转悠?还不回去陪他勒?”
司决明无奈的笑了笑,仰望着皎洁的明月与夜空,说道:“一天到晚缠着他,他会烦我的。”
白泽道:“啷个会嘛,你不是追到他了咩?”
司决明轻轻点了点头,道:“他答应了也不代表喜欢,喜欢也不代表深爱,在一起也总归是单相思罢了。”
听着他这落寞、惆怅到毫不掩饰的语气,房顶上的四个人对视了一眼,费尽心思的去追,怎么追上后还是有如此多烦恼?两个人不是在一起了么,怎么会是单相思?而且他们王爷曾经可是出了名的浪荡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现在竟然为情所困!
虞千洛捂了捂嘴,心道:“报应,总算来个人治他了!千里哥哥,你可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啊!!”
白泽撅着嘴眯了下眼睛,摸着胡子,说道:“啷个会嘛?你鬼扯扯撒,我没得听说一个男娃子会随便答应另一个男娃子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世俗所不容的撒!破坏阴阳平衡的撒!要被多少人得唾沫星子淹死哦!他肯定心里头是有你得!!”
司决明低了低头,看着地面,道:“是么?”
可他为什么感觉不到,不管之前还是现在,长孙千里都是一如既往。之前发生的事也在告诉他,长孙千里心是有他的,可是每次长孙千里面对他的时候,都那么冷淡。感受到爱的时刻少之又少,所以还是会时常恍惚,好像觉得长孙千里并不爱他。
白泽道:“是的撒。我看他也喜欢你,喜欢地紧的撒,他就是那种人嘛,他不说嘛。那你最后是啷个追到他得嘛?”
司决明转头看他,道:“死缠烂打……”要不是他不断进攻,两个人根本没可能,长孙千里到现在也没说过喜欢他呢,而且话也不多说两句,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
白泽笑得缩起肩膀直耸肩,道:“哈哈哈哈哈!你才是犟得很!吃了嘎嘎,吃了莽莽,还不闲饱饱……哈哈哈哈哈哈!”
“……”
看着他明显是嘲笑的样子,司决明脸色沉了沉,白泽笑够后抹了抹脸,喘了口气,道:“哎呦……你啷个要笑死老子咩?不过死缠烂打也是套路嘛!但是,你现在就做的不对头,老子也看到喽,你现在没得事,就跟那几个小娃儿坐在后院里头耍!”
“可你说是死缠烂打才追到得嘛,你啷个现在又把他抛在一边,你让人家心里头怎么想嘛!?老子吃的盐,比你吃得饭还多,信不信老子嘛?他现在心里头绝对不得劲撒!你个哈皮!!”
这是司决明完全没有想到的,直接怔在了原地,他怕长孙千里烦他、讨厌他、不喜欢他,长孙千里好不容易才答应他,他怕长孙千里又反悔才不老是粘着他,可是他就是死缠烂打才追到的啊……
白泽看到司决明傻眼的样子,伸手指了指他,道:“瓜兮兮得!”
随即给司决明倒了一杯酒,道:“好喽,不要想了撒!反正你们有一辈子得时间嘛,不要急撒。人就是要慢慢磨合得,牙齿都要噶到舌头得时候嘛!跟老子喝两杯撒!”
司决明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是真的很喜欢喝酒啊,道长可真是不拘。”
白泽道:“道法自然,有啥子不可以嘛,喝撒!”
司决明端起酒杯,送至唇边,仰头一饮而下,道:“嗯,好酒。”
两人对饮良久,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白泽开始讲诉他年轻时候的事,千拥万喝,好一顿吹嘘。
又提及他的师父也极爱吟酒,他的师父喝多了爱打人怎么怎么样,他说他得师父已经离去十多年了,他每次都会拿好酒祭拜师父。听着他句句不离酒,司决明微微一笑,说道:“我那有两坛十六年上好的佳酿,送与道长尝尝?”
白泽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两眼冒着金光,道:“果真?”
司决明转头环视四周,不禁疑惑,这人都跑哪去了?这么久了也没半点动静。只偶尔有几个小道士走过,平日里他们几个都是吵吵嚷嚷的。现在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房间也一并全暗着。司决明随即喊道:“宿风!”
听见他喊人,宿风在房顶一个哆嗦,原本就悬着的心不但没有安放下来,反而是“扑通”一声,砸在了地上!四个人都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脸色一个比一个精彩,一个比一个捉急。
在听到司决明又喊了一声后,王爷召唤,绝不能不应,必须得出现在他面前!宿风龇牙咧嘴的心一横,捏紧了身侧的拳头,直接飞身而起,在空中一个翻转,接着从房顶一跃而下,“砰”的一声稳稳落在司决明面前。
这突如其来的飞天来物,把司决明和白泽都吓了一大跳,司决明先是一愣,随后骂道:“你要死啊你!你是不是疯了!你个神经病!你……”他转头看了看,竟然是房顶,又骂道:“你爬屋顶上去干什么!?差点把本王爷吓死!我看你是真应该吃点药了!”
白泽也看着宿风,眼睛里也全是不解,道:“是的撒,你个贼娃子大半夜跑屋顶上去做啥子啊?老子啷个没得听见一点声响,你啥时候窝上去得?”
宿风挠了挠脸颊,支支吾吾的:“我……我……”
怎么会有这么呆的人,司决明简直要气的脑袋溢血,喊道:“我什么我?你给我把舌头拉直了!说话!!”
坐在旁边的白泽也帮着腔,说道:“是撒,你开腔撒。”
兄弟一条心,其力也断金!有福兄弟一起享,有难兄弟你先当!宿风道:“扶光耀也在上面。”
扶光耀:“……”
虞千洛:“……”
祥吟:“……”
司决明:“……”
白泽:“……”
宿风:“*_*!”
司决明和白泽赶紧起身了,往前迈了两步又转身看向房顶,只见上面竟然坐了三个人,眼睛齐刷刷看着下方。司决明顿时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了,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毛骨悚然。他跟白泽坐在这里这么久了,上面几个人躲在那里一声不吭的……完了,全都不太正常。
扶光耀拉着虞千洛站起身来,抬手揽住她的腋下,疾步上前,从房顶飞身跃下,稳稳落在地面上。只是受到惯性,虞千洛往他的怀里一扑。与此同时,宿风一个脚蹬跃上房顶,把祥吟一并带了下来。
四个人站成一排,司决明脸色跟黑锅底一样。本来就郁闷,还出了这么几个,一想到他们半夜三更不睡觉,一声不吭的躲在上面偷听,就气的想吃救心丸。
司决明伸手指着几个人,骂道:“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们好了!你们是不是闲出屁了!?纯他妈找揍!我真他妈好烦你们!一天这么多人死,你们咋不去!世界上那么多白痴,你们才是佼佼者!……”
几个人被司决明骂得狗血淋头,看他吹眉毛瞪眼睛的样子,几个站着一动不动,白泽难得一次地开始打起了圆场,道:“哎,好了嘛,老子今天心情爽歪歪,不蹶你们这群龟儿子了撒,赶紧回屋里头窝觉撒。”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司决明,司决明皱了皱眉,道:“还不滚?是不是没骂够?还想再爽一下是不是?”
听见这话,几个人连忙抬脚跑了,一下子溜地没影。只有宿风依然站在原地没动,之前唤他了,还算有点眼力见。司决明叹了口气,抚了抚眼中,说道:“回王府拿酒。”
宿风嘿嘿笑着,道:“王爷,你刚刚在下面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司决明抬眼看他,道:“你还敢提!?”这几个神经病窝在上面悄无声息的在那偷听,这么冷也不闲冻了舌头。
宿风赶紧举起一只手,竖起一根食指,道:“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保证不知道!世界上只有两个人知道,那个人肯定不会说给你听,而且你肯定想听!”
看着他满眼冒光的傻样子,司决明皱了皱眉,宿风抬脚走进凑到他的耳边,手掌微握贴在嘴侧低声密语着。听见他的话后,司决明神情顷刻有了变化,宿风退后了一步,两人眼神有片刻交错,宿风抿着嘴朝他点了点头。白泽一脸的疑惑,问道:“你们说啥子?”
司决明也退后了一步坐在了石椅上,他只觉得胸口非常的闷,有点透不过气,就像一柄重锤毫不留情的击打了一下,语气低沉道:“没什么,千里的一些事情,宿风你去拿酒。”
白泽道:“……还有其他得咩?”
司决明抬头看了他一眼,对着宿风道:“都拉过来,你去叫扶光耀跟你一起下山。”
宿风道了一声“是!”,立刻转身离去了。白泽整个神情都凝住了,又立马笑出了声,道:“拉?哈哈哈哈哈哈哈!有一车咩!!?”赶忙跑过去坐在石桌椅上,对着司决明道:“哈哈哈,好安逸哦!!好巴适哦!!老子要爽翻儿!”
司决明看了他一眼,道:“你开心就好。”
白泽笑的直拍桌子,道:“哈哈哈哈!开心!啷个不开心!!老子也告诉你一件让你开心的事,要不要得?哈哈哈哈!”
司决明转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