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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章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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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论家世,郭图并非出身大富大贵之人,至少和“显赫”二字够不上边。

要说相貌,郭图也实在算不上出众。他只能算五官端正,平平无奇,肩膀向下耷拉着总让人感觉不太可靠,笑起来时像只眯着眼睛的狐狸,浑身透露着狡猾。

因此,让他在颍川得以小有名气的,绝不是这些肤浅的东西。

郭图算不上什么天之骄子,但他足够聪明,自小在同龄人中便是突出的一个。

在他少年时期,家中有长辈丢失了一枚禁步,后来是在少年郭图的指点下,找到了被旧衣们包裹住的白玉禁步。

长辈们对郭图的才能大为称赞,也夸他小小年纪处事不惊的气魄。

只有郭图自己知道,其实他不过是亲眼看到了那枚禁步被遗落的过程,只是那时他不曾声张罢了。

他没有解释什么,而是接受了大家的夸赞,这种为别人出谋划策的感觉令他非常受用。

由此颍川郭图的名声渐渐被传扬了出去。

学而优则仕的道理他尤其明白。到了年纪郭图便整理衣冠投到颍川太守阴修的帐下。凭借着早年积累的名气,他的日子倒是过得滋润,计吏的工作与账务相关,虽然繁琐,但郭图做得井井有条——其中也不乏为自己捞些便宜的手法,不过自然是无人察觉的。

但是,还不够。

郭图曾随同阴修设宴招待过许多贵人,在他亲眼见过那些位高权重的酒囊饭袋后,他发现了,这些尸位素餐的人有多少是具有真才实学,又有多少只是依附着祖上的荫庇而踩在他人的头上。在他们觥筹交错之际,有多少人正在因饥饿而死呢?

但郭图并无篡逆之心。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足以影响他人,也不具备改变天下局势的能力。

他只觉得自己是一把刀,但刀都是需要一个优秀的使用者的。阴修绝对不是那个能让他臣服的主人。

不久之后他的人生出现了转变。

中平元年,董卓入京。在反抗和服从之间,阴修选择了后者。

其实郭图早有预见,以董卓的行事作风,他的统治绝不会长久。

但他这次并不打算劝告阴修,说来竟有些难以启齿,郭图对阴修选择沉默,纯粹是因为他很好奇这个平庸却处于高位之人之后的命运——几年后他听说阴修奉命去劝降袁术,被袁术杀掉,只讪笑一声果然不出所料,便将这个人抛在了脑后。

在这段时期,郭图意识到了,自己有着特殊的癖好——他喜欢看到,或听到他人悲惨的命运,也热衷于观察他人恐惧的表情。

趁着天下局势大洗牌的时机,郭图应韩馥的征召前往冀州。相比墙头草一般的阴修,他想或许这时在积蓄力量的韩馥会更可靠一些。不过令他失望的是,韩馥也只是个庸人,他太中庸,太普通了。由他来掌握冀州这块土地,太浪费。

郭图悲哀地想,或许他这一生都无法遇见那个能握住自己这把刀的人了。

转机便是出现在这时。

失意的郭图遇见了袁绍。

现在想来,也分不清这究竟是天注定的相遇还是一场偶然。

袁家被董卓屠戮的事郭图已有耳闻,袁绍虽然被封为渤海太守但这是董卓为了稳固其心所“施舍”的官职,他本人并不对此感激,反而是一副不曾接受的态度。郭图从未听到有人叫他“袁渤海”,倒是会叫他一声“盟主”。

啊,是了,他是关东讨董盟军的盟主啊。

虽然这个职位交给他时,他本人似乎并不在场,但因为袁氏宗族的名号,这样半推半就捧上高位,也并无不可。

可惜的是,盟军失败了,彼此之间的顾忌和猜疑让盟军的瓦解迅速得都不需要当年张子破合纵的力气。郭图早就知道结局会这样了,在他看见韩馥因对抗董卓而整日惴惴不安的神态,就知道会这样了。不过也多谢韩馥,他眼神中的畏惧让郭图得到了久违的快乐。

盟军走了,可袁绍走不了。他是从洛阳逃来的,他已经回不去了。

韩馥对他礼待有加,奉他为座上宾客,但郭图很清楚这种虚与委蛇,表面上笑脸迎人,却在兵粮上一再克扣,几乎是将袁绍软禁于冀州之内。郭图想,这种名门公子哥,说不定过些日子锐气被磨掉了,也便散了锋芒吧。

郭图很乐于见到那个袁家公子崩溃的模样。

于是他时不时便会去问候袁绍,希望观察到他日渐残颓的变化。

可是,没有。

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站在他面前的袁绍,就好像一只孤高的仙鹤,传闻中他颇有姿貌,但在郭图看来,更重要的是他的形容足够干净,姿态足够端正,连眼神都不似阴修或韩馥那般隐含着畏缩,他甚至会微笑着向郭图问好:“哦……您是,郭先生。我们曾在宴席上见过。”

为什么?为什么他一点都不会害怕呢?

他的家族已经崩溃,他被围困在冀州,外面是如恶虎般希望将他撕碎的董卓,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感到恐慌呢?

郭图看到了袁绍手边摆着的一盘蜜饯,他暗笑,难道七尺男儿要靠一份点心寻求安慰?

注意到对方的视线,袁绍宽慰着笑出来:“这是为我的……部下所准备。她喜欢这个。我前些日子遣她出门为我送信,今日大抵是要回来了。抱歉郭先生,没有准备好招待您的点心。”

部下。郭图想起来了,袁绍的身边总是跟着一个体格娇小的年轻人,那个人一直戴着面纱,只道是身体有恙连话都说不出来,郭图对这种瘦弱的人不屑一顾,没想到袁家公子会如此看重……咦,这样想来,甚是暧昧。

郭图上下瞄了一眼袁绍,听说他家先夫人去世后就再未续弦,郭图思忖着莫非这位袁盟主还有那样的喜好?难道他其实每日都在与那年轻娇弱的小厮厮混?

真是浪荡又下作,不过,这样醉生梦死的姿态,倒是很符合一个伶仃无依的落魄贵族。

郭图感到了满意,他想,自己的眼光没有错,这个袁绍果然和那些满脑肠肥的人没什么两样。

那天临走时,袁绍起身送他,微微下垂的眼睛里隐约发出狡黠的光,他突然问:“北方的雪会下到冀州来吗?”

郭图只觉得他莫名其妙,兴许是在困境中被逼得头脑发昏了吧。

他的沾沾自喜还没持续多久,韩馥惊慌地发出求助,他说北方的公孙瓒就要打过来了,他根本无力抵抗,如何是好?

韩馥的部下们乱成一团,谁都知道公孙瓒白马义从的厉害,何况前些时日鞠义反叛,众人已是疲惫不堪。

当大家手忙脚乱地将视线放在眼前的时候,郭图却意识到了问题来自于内部。他忽然理解了那天袁绍口中喃喃的话语是什么意思,他说的“送信”,大概就是送给那个幽州公孙瓒,让他过来攻打冀州吧——北方的暴雪将会席卷冀州了。

这样的险恶用心,郭图承认自己当初小看了那位被软禁的盟主。但同时他也察觉到,袁绍会将心中的企图透露给自己,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招揽呢?

郭图感到了兴奋。

他就像一头嗅到了鲜血气息的野兽,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或许自己的刀柄已经被放在了某人的手中。

郭图第一次见到花霖九,是在韩馥将冀州牧的官印交给袁绍的那天。

在众多谋士的劝说下,韩馥最终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失败了。他臣服在了袁氏那看不见摸不着却时刻高悬于顶的威名之下。

从那日起,袁绍便做冀州牧了。

包括郭图在内的诸多文臣武将都站在了他的身边,郭图听见袁绍微笑着对韩馥说:“多谢,文节。”

那双饱含温和的眼睛似乎永远都让人看不穿,这种未知的恐惧会折磨得人几乎要发疯,郭图想,韩馥也许活不长了——他的预言再一次应验,韩馥被袁绍挂名为“奋武将军”,曾经的州牧如今无权无兵,他与袁绍的处境进行了戏剧性的倒转。不久之后,投奔陈留太守张邈的他便选择了自我了结。

韩馥的死是微不足道的,郭图是这样想。对他而言,甚至对这个天下而言,新主袁绍远比曾经的冀州牧更加重要。

袁绍命人厚葬了韩馥,这样的处理自然是妥帖的。但就算如此,也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

发出这种声音的人,就是花霖九。

起初郭图并没有察觉到花霖九与他们的不同之处,他只当那是一个年轻又矮小,甚至孱弱到连话都无法说出只能靠面纱遮蔽灰尘的侍童。袁绍对花霖九的器重在他的眼中能够读出一层别样的宠爱。他想到灵帝曾称常侍张让为“父”,这种宠信往往是隐患的伏笔。

他曾向逄纪旁敲侧击:“袁公身侧的少年你可认识?”

逄纪回答:“曾有过一面之缘,郭先生不必忧虑,明公信任的人不会出错。”

如此这般,郭图便也不再多打听。

只是他没想到,在韩馥死后,他竟在某夜听到一声幽幽的叹息,那分明是一道女声。州牧府中的确有侍奉的婢女,但她们怎么敢在此刻长叹呢?

郭图循声而去,他看到一名从未见过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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