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ega嘴角的嘲意终淡了,审视的目光在几人身上肆意穿梭,似乎在思考周夺的话语的含金量。
后方突然传出一阵脚步声。几人看去,一个身形瘦高的中年男子从甬道尽头出现。
“夏经理。”omega看见他,便迎上前恭恭敬敬地颔首示意道。
“你是这儿的主人?”周夺双手环胸,眉梢一挑不加掩饰地上下打量着来人。来人一身简单的黑色西服,只看得出剪裁精当,品牌什么的,周夺可一点都观察不出来。
虽然从外表看人不是他的强项,但是直觉告诉周夺,眼前的人并不是他想见的人。
来人站定在周夺面前,目光迅速划过在场的江覃、杨疯、裴也、梵南鲸,最后流连在周夺与朝乾身上。
“尊贵的来宾,”带着电流划过滋鸣声的奇异嗓音响起,伴随着赤裸裸的目光,周夺有种被剖析的感觉。
他警惕地微眯起眼。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怕是已经认出他来了。
但是他并没有拆穿,而是习惯性拉扯嘴角的皮肉,看上去十分甜腻的假笑道:“我是撒斯姆的分管经理,我姓夏。”
“这孩子心气儿高,没大没小,多有冒犯,还请您们不要介怀。”夏经理不轻不重地拍拍omega的背,佯怒道:“臭小子,还不快给老板道歉!”
omega不甘不愿地撇撇嘴,轻飘飘点了下头权当鞠躬,拉长语调懒洋洋道:“对—不—起。”
夏经理转向周夺:“真是对不起了老板,还请您移步大厅,本次一切消费算在我的帐上,您就负责玩的开心。”
夏经理虽是微弓着腰,一副诚恳接待的模样,但是他看着周夺的眼神,带着明显的警告,似乎周夺不点头,这事就没那么简单。
周夺扫了眼站在夏经理背后双手环胸,一脸轻蔑的omega,眼珠子一转,微叹口气道:“你有所不知啊,我大老远过来,就是想见见白年。”
“早听说这白年,长得天仙似的,我就见上一面,钱我照给,如何?”
夏经理明显不信,但他也没揭穿,而是继续假笑道:“不好意思了这位贵客,白年现在不待客。”
“除非您能给出更高的价格,让白年心甘情愿入您的户。”
“这强扭的瓜不甜嘛,您看看,其实陌陌也很不错的。”
夏经理把身后的omega推上前。omega本还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涂了粉亮指甲油的手指尖,对上周夺的脸,瞬间扬起一个挑逗般的笑。
“我就要白年呢?”周夺看也不看媚眼如丝的omega,淡淡道。
“这位贵客,”夏经理嘴角的笑意僵了僵,他瞥了一眼其他几人坚定以及肯定的表情,略带着咬牙切齿继续道,“白年现在,实在是没办法待客。”
“不过,”他像是演不下去了,走近周夺一步,仰着头,眼底冷意渐显,“您这么执着于白年,不会有什么别的目的吧?”
“不瞒您说,”夏经理眼珠转向警惕地把手移至腰间的江覃,“这位小姐,我可眼熟着呢。”
“您是警察,对吗?”
周夺微侧过头示意江覃冷静。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想要带白年走,他犯什么事,证据呢?”夏经理终于撕下伪善的嘴脸,冷哼道,“什么都没有就擅自带人,这不是非法逮捕吗?”
“还是说,你们想被举报嫖/娼?”
“你!”江覃怒呵。
“他们是警察,”周夺却漫不经心地双手抱胸道,“我不是啊。”
“怎么着,”他微低下头,凑近夏经理道,“老祖宗说,食色性也,我还不能有点自己的欲望了?”
夏经理不动声色后退一步,他下意识往二层某个方向的阳台瞥去。
周夺也跟着看去,但帷幕仍紧紧关着,看不出什么。
但是夏经理却仿佛能透过厚厚的帘布看见什么似的,脸上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那就祝您,玩的开心。”他阴森森道。
还没待在场几人反应过来,夏经理一拉陌陌的手,突然消失在空气中。
无缝衔接上的,四周传来有如惊雷般轰隆低沉的咆哮声,空气里漫散开肉食动物的腥臊气味。
“唉,”杨疯在后头幽幽道,“架子端这么高干什么,你就出卖点色相,哄小美o一高兴,不就容易了吗?”
“你来啊。”周夺懒懒瞥了眼传出声响的笼子方向,侧头对杨疯道,“你怎么不出卖一下你的色相,反正你现在单身状态,江南不会介意的。”
“噗嗤——”裴也贱兮兮地勾上杨疯的肩,顺手拍拍他的脸,“这家伙有色相吗?
“不是你们!”江覃警惕地拔出腰间的枪,四处环视着。“就不担心下我们现在的处境吗?”
像是回应她的话一般,四面的笼子吱嘎着缓缓拉开,兽啸声愈发震耳欲聋。
肌肉虬结但身上布着众横交错的伤口的雄狮猛虎眼冒绿光,急不可耐地在半开的笼门前磨着爪子。
待门开至堪堪能通过的大小,几只野兽踩着劲风就猛冲上来。
“别浪费子弹了。”周夺轻压下江覃的枪,江覃直面着,眼前人那双含情的桃花眸忽然泛上一丝金光。
有如旷野席卷而来的愈创木信息素铺天盖地爆开,身为omega的江覃只觉得有如沐浴在暖洋洋的阳光之下,只想闭上眼。
她也这么做了。
反应过来时,江覃觉得有些丢脸,两颊烫烫的,带上点红。
再一转头,只见方才还气势汹汹的猛兽此刻竟呜咽着匍匐在地上,大脑袋仰着头,饿的发慌的大眼也不敢流露出一丝食欲,尖利的齿牙收起。
“杨疯。”周夺略侧过头,眼睫下垂遮掩住上位者欲加臣服的神色。
杨疯漫不经心地抛着一只口红目睹全程,一听周夺唤他,嘴角玩味地勾起,眼皮一闭一抬,举至胸前的口红往外一圈圈冒着金光。
周夺、朝乾、裴也消失在虚空中。江覃眼睁睁看着杨疯不知从哪搂来一个身段娇软的omega,再仔细一看,不是方才气焰嚣张的陌陌嘛!
背后的大手往上掐住那张清秀的脸,陌陌被迫拉长脖颈,面色憋的有些红。
面前的雄狮一声吼,吓得他一阵哆嗦。
杨疯笑着道:“带我们出去,别耍花招。”
“我可不是他,我没那么多耐心陪你玩。”
*
周夺几人瞬移到斗兽场二楼的阳台内。
夏经理看着突然出现的人,神色有些惶恐,但他似乎也早已做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朝着一个没人的方向瞥了眼——周夺捕捉到夏经理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满和抱怨。
刚刚有人,站在那里吗?
周夺饶有兴致地说道:“说吧,去见白年还要过什么坎,不用一关关来了,一起上吧。”
夏经理摩挲着双掌,讪笑道:“客人您别拿我说笑了,这都是上头的意思,还请您多多包涵。”
“我这就带您去见白年,您请——”
夏经理连连躬身引着路。
连刷了几层电梯,七拐八拐的,周夺一行人被带到一个大理石装潢的,四处都缀着金光闪闪水晶灯的门厅。
门口处又是两个彪形大汉笔挺着背站着。
夏经理朝彪形大汉点点头,后者拉开整座门厅唯一的一扇门。
门后是一条铺着厚厚软毛地毯的走廊,走廊精心摆放着雕饰精美的蜡烛灯,光影摇曳,墙壁上一张张美人图若隐若现。
淡雅的山茶花香沁入每一个人的鼻腔,顿觉一阵酥麻从脊背上窜起。
夏经理引着几人走到尽头的门前,轻叩三下,再推开了门。
“您请——”他的背弯的更低了,像是一眼都不敢往房间里看。
周夺诧异地看他一眼,礼节性地也抬手轻叩三下门,然后就坦荡地迈进屋。
房间很大,装饰华丽,暖黄的灯光意蕴十足。
然而周夺第一眼看见的,却是软床上的美人。
肤白似雪,五官美艳。确实是难得窥见的人间绝色。
只不过——
“你是白年?”
“你逛夜店?”
充满震惊的两句话交叠而出。
周夺看着床上也一脸不可思议的沈玉京,忽然觉得屋子里是不是开暖气了,热烘烘的熏的还有点头昏……
他转过头,难得眼神里流露出迷茫求助地看向另外几人。
他吗的他是不是眼花了?
然而,裴也的下巴合不拢,梵南鲸一眼大一眼小地盯着沈玉京,就连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朝乾都有些无语凝噎。
“喂,妖妖灵吗,”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床上的沈玉京,他义正严辞地举起手机冲着另一头道,“我要举报。”
“你们的同事上班期间逛夜店。”
“哪里?撒斯姆!”
“哎哎哎哎小祖宗,”周夺揉了揉眉心,“执行公务呢,别演了。”
“你怎么在这里?”
“你们怎么在这里?”沈玉京站起身,警惕地点着在场几人的人头,点到朝乾时还顿了顿,痛心疾首地摇摇头,“朝乾队长,我以为你是个洁身自好的人,你这样做,宋会长可会失望的。”
“得了得了。”周夺上前一伸手压下沈玉京指指点点的手,“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跑这来了。”
“白年……应该不是你吧,他人呢?”
“你找他干什么!”沈玉京抽回自己的手,没好气一甩头转回床上坐着去。
“玉京,”朝乾上前来,温声解释道,“我们在调查一个案子,找白年有点事问,你知道他在哪吗?”
“什么案子?”沈玉京眉眼一撩,小脸一仰警觉道,“跟于菲有关?”
“差不多吧。”朝乾含糊其辞道,眼神却真诚地看着沈玉京。
沈玉京眼珠子朝向周夺,光明正大翻了个白眼后往旁边一扇紧闭的门喊道:“年年,有人找你。”
?
周夺诧异,他干什么了?
那扇门开了,一片水雾争先恐后地往外涌,空气中仿佛都沾染上浅浅的湿润。
长相甜美的omega披着浴袍,擦着发丝上的水滴走出来。乍然看见一屋子的人,美目闪过疑惑。
“阿玉,他们是?”
“哦,警署的,有话问你。”沈玉京一骨碌翻身趴在床上,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巧克力,“你别怕啊,有我在,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白年轻笑,大大方方地朝着近旁的朝乾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白年。”
“请问你们要问什么呀?”
周夺瞟了眼床上支着下巴盯着自己的沈玉京,白年注意到,解释着:“阿玉是我的好朋友,可以让他旁听吗?”
“不能不行。”沈玉京幽幽道,“傅局长可说了,我能跟你们一起查案的。”
他又一骨碌翻身起来,拍拍床上的空位,示意几人来坐:“问吧!”
白年眉眼弯弯,走过去坐在沈玉京旁边,轻拍拍他的手臂,抬头看向面前几人:“阿玉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会知无不言的。”
“你认识林永泽吗?”周夺直截了当地开口,并掏出手机给他放了张林永泽的照片。
白年只看一眼就肯定道:“认识,他是我的客人。”
周夺收起手机:“他经常来吗?”
“之前的话,平均一周一次吧。”白年歪着脑袋想了想,“不过好像快一个月没见过他了。”
“那你们相处时,他有表现出什么不对劲吗?”
“我们其实相处的时间不多,警官先生,”白年看了眼沈玉京,撩起鬓边贴着的湿发,“他只是买我的一个小时,每次来,就是安安静静地喝点酒,看看电影,没发生什么别的。”
“当然他也不会跟我说很多话。”
“不过——”白年低下眼睫,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上次他来确实有点不对劲。”
几人的眼光瞬间警觉地集中在白年身上。
“他喝了很多酒,一直哭。”白年微微苦笑道,“像是心事重重,还一直念叨着他不想继续了,他想要回家。”
?
周夺和朝乾对视一眼,看上去,林永泽像是遇到什么躲不掉的麻烦事。
“不过没过一会,一个人给他发了条短信。”白年继续道,“我瞟到了一眼,发件人叫做k,内容很简单。”
“不来,死。”
“然后林永泽立刻就离开了。”
白年轻吁口气,眼波澄澈地看着眼前几人:“这就是唯一的不对劲了。”
周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问道:“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白年想了想,报了个日期。
那是林永泽尸体被发现的前两天。
“谢谢你。”朝乾转头看了眼记录的江覃。江覃点下头,朝乾便朝白年微颔首。
“多有叨扰。”他略带歉意道。
“不客气。”白年笑了笑,但目光却是落在周夺身上。
沈玉京突然从背后伸手环住白年的肩颈,冷幽幽道:“问完了?还待在这里干嘛?想跟我们一起睡?”
他的视线也牢牢盯着周夺,像只圈着领地的猫,张牙舞爪的。
“周夺,眼睛不好去看眼科,”莫名其妙的,沈玉京蹦出这样一句话,“别往撒斯姆跑了。”
“你放心啊,”一旁的裴也嘻嘻笑道,上前揽着周夺往外走,“我帮你看着,坚决不再踏入夜店一步!”
周夺:………
“走了啊。”临走时他还是回头道,“身体不舒服就在家好好待着,别往人堆里扎。”
“我没!”沈玉京顺嘴接了一句,待反应过来后堪堪要扔出去的枕头又团成团塞回怀里,小声嘟囔道,“他居然注意到我身体不舒服了……”
眼看热闹的屋子再归寂静,白年转向沈玉京,戏谑的眼神收起。
“应付过去了,”白年道,想了想,继续补充着,“你对他,好像和对别人都不一样。”
沈玉京嘴角放平,眉眼冷厉下来。他没看白年,而是躺到在柔软的床上。
“别多问。”沈玉京的声音也冷。
“不过你这样做,”白年识趣地转移话题,“他们那边怕是不会放过他了。”
“他要是没点本事,死了算了。”沈玉京的把自己埋进枕头,声音闷闷的。
“下一步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