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换个人，夏意绵必定撒娇耍赖反逼得他把整锅粥都喝干净。
但对许有定不行，再撒娇，大家估计都会觉得她在调情。
包括她自己。
太可怕了，她终于意识到这个人可怕在哪里了。
软、硬、都、不、吃！
很好，以后她得夹起尾巴做人了。
一直到吃完中饭，夏意绵都有些心灰意懒。
肖女士九十九万存款的银行卡都没能让她高兴起来。
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亲手给自己选了个克星。
且已经没有机会退货。
肖女士的行动力可以称得上是霹雳雷火，说霹就霹。
一顿饭功夫，订婚、结婚、婚房、蜜月等等，一概程序和准备她已经做好全盘打算，不需其他人插手。
夏意绵和许有定原本商议的是结婚就签两个字，一份协议一本结婚证，其余一切程序都不要，但是，在肖女士和夏老太面前，他们拒绝无效。
夏老太在去吃饭的车里着意又问了夏意绵的想法，夏意绵当然说愿意，于是老太太在饭桌上也是一力促成。
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下周订婚，下个月结婚。
这速度快到夏意绵怀疑许有定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所以肖女士急于砸钱给儿子绑个接盘侠回家。
回到家，夏意绵把这个疑问告诉了夏老太，毕竟老太太吃的盐比她吃的饭还多。
夏老太认真思考了片刻，“现在结婚是不是规定都要体检？你们结婚之前先让他交体检报告来，有病我们就不要。”
颜嘉南却在微信里告诉她：【有些病一般的体检报告也是看不出来的。】
咩咩咩：【比如说？】
南国嘉嘉：【比如某些男科疾病，杨胃，早谢……】
夏意绵认真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都是什么病，瞬间感觉自己的眼睛都不干净了。
她看老太太兴奋得午觉都不睡了，这话可不敢对老太太说。
南国嘉嘉：【不过对你们来说应该不影响，你们各过各的就是了。】
咩咩咩：【什么不影响，你再仔细看看协议！】
所以许有定特意指出自己对夫妻生活的需求是有原因的？
不然何苦为了她一个舍弃外面整片森林？
难不成她以后要过守活寡的日子？
不，未必是守活寡，可能是应付变态。
夏意绵绞尽脑汁想了想，给许有定发消息：【我觉得我们的协议还需要加一个期限，最好是一年一签，续签的时候根据实际情况调整条款，任何事都是不断变化的，我们的协议也不能一点弹性都没有，你说是吧？】
对面暂时没有回消息。
夏老太结束跟夏女士的通话，放下手机看着她，表情有点奇怪。
夏意绵有些担心，“姥姥，怎么了？我妈说什么了？”
“绵绵，你跟姥姥说实话，是真心想跟小许结婚吗？”
夏意绵心里一咯噔，嘴上依然坚定回道：“是。”
夏老太面露犹豫，“这个小许看着是不错，父母为人家里条件也都没得说，就是话确实太少了，看不出他什么心思，结婚要不还是缓缓……”
夏意绵还没说话，夏女士的电话进来了。
夏女士第一句话就是问：“你就这么喜欢那个哑巴？”
夏意绵看一眼夏老太，硬着头皮回道：“不可以吗？”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有没有都不关你的事。”
夏女士倒是不计较，“你别跟我置气，你结不结婚我都可以，我只是担心你头脑一热说结婚就结婚，以后过不好让你姥姥一把年纪了还为你操心。”
“我才不会拿自己的事跟你置气，你放心好了，我头脑很冷静。”
夏女士忽然问：“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不马上结婚的事？”
夏意绵稍一细想，差点跳起来，她起身去倒水喝，避开夏老太，这才回击：“你以为我是你吗？”
夏女士沉默几秒，笑了笑，“不是就好。”
夏意绵无言以对。
夏女士又问：“那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夏意绵憋着不出声，这让她怎么说，难道要说手都没碰过？
夏女士大概以为她色迷心窍对着哑巴帅哥穷追不舍，想尽办法把人睡了逼人跟她结婚。
她不说话，夏女士已经了然，笑道：“如果你们没到那一步，我建议你婚前还是要跟他试一试，别结了婚发现他不行，离婚就麻烦了。”
夏意绵不想被看扁，明明耳根已经发热，脊背都浮了汗，却还是虚张声势道：“你怎么知道我没试！”
夏女士又笑了，“那行吧。他家里的情况老太太都打听得很清楚，我没意见。我找个律师给你，你姥姥说要把你姥爷留下来的房产和股权都给你，你们领证前签个婚前财产协议。”
“不用，我都准备好了，不用你操心。”
夏女士有些惊讶，笑道：“看来没有被恋爱冲昏头脑，协议发来我看下。”
夏意绵不耐烦道：“不用你管，我有律师。另外，别跟盛文辉说我要结婚了，我不想看见他。”
挂了电话，许有定回了消息过来：【五年一签。】
咩咩咩：【两年。】
许有定：【四年。】
夏意绵捏着手机恨恨地咬牙，狡诈！我要是现在不跟你签了，看看肖女士怎么跟你发疯！
于是她收起手机不回消息，软语安抚夏老太的担忧。
一直到夏老太唠叨累了回屋睡觉，她拿出手机一看，来气了。
她没回消息，许有定就也没继续发消息过来，好像两年还是四年他根本不在意，笃定了她会签这个协议。
克星啊克星。
她倒要看看他究竟怎么克她。
就这样，一周过去了，再过三天就要办订婚仪式了，他们两个当事人却全无联系。
她这边的协议早已请律师看好，但两个人这么僵持了一周，她也不知道这协议到底还签不签了。
周五的下午，夏意绵心不在焉，想来想去觉得很没意思，于是主动给许有定发消息：【协议还签不签？不签就早点跟肖姨说订婚仪式取消。】
对面很快回了消息：【我随时可以签字。】
？
咩咩咩：【两年一签。】
等了一会，对面终于回：【好。】
哼，总算还知道留一线。
第二天，两人以约会的名义见面，都带上了律师。
沟通过程很顺利，但夏意绵已经没有刚开始的热情，对许有定更是看都懒得看一眼。
协议最终定稿，剩下的就只是走公证流程，这些程序工作都直接委托给律师。
律师走后，已经确定要结婚的两个人相对无言。
许有定开车，他们现在去试礼服和婚纱。
一路上，夏意绵安慰自己，大家彼此都只是工具人，工具人有工具人的定位。
到了礼服店，店员小姐姐十分热情，上来就对两个人一顿天花乱坠地夸，什么天造地设珠联璧合郎才女貌绝世佳偶，夸得夏意绵脚指头又抠出一套别墅。
肖女士应该提前来过，店员直接拿出三套礼服分别给两个人试。
订婚仪式是中式风格，肖女士选的款式都是改制旗袍。
夏意绵首先挑了件酒红双盘扣立领无袖旗袍。
走进试衣间，心里还是嫌麻烦，她不喜欢穿太过约束的衣服。
但一出试衣间，全店不约而同一片“哇”让她瞬间陶醉，就连她自己都被镜子里的自己美呆了。
她个子高，骨架却小，精致明媚的五官和雪白肌肤都遗传自姥爷，标致的鹅蛋脸遗传自姥姥，对，她坚定得认为自己是姥姥和姥爷的孩子，跟亲生爸妈没半毛钱关系。
旗袍剪裁得体，完美勾勒出她玲珑的身材曲线，酒红浓而不艳，恰到好处地衬托了她凝脂般的肌肤。
一个店员上前来将她披散的秀发随意一盘，颀长的脖颈与白闪闪的两条长胳膊相得益彰，一张小脸如白玉生辉，顾盼之间，波光流转，满室璀璨都恍若失色。
夏意绵喜不自禁，换上店员拿来配套的高跟鞋在镜子前走来走去，左看看右看看，拿出手机自拍，拍完不满意，又让店员帮她拍全身照，她要发给颜嘉南，美死她。
就在她撩动分叉裙角显摆大长腿的时候，视线不经意瞥见镜子里那个被店员吹得与她是旷世绝配的男人。
四目相对，镜片下毫无波澜的目光平静移开，仿佛他看见的只是一块石头。
夏意绵的心情一下子掉下来，她忽然想到沈闻野。
沈闻野要是看见她穿礼服这么漂亮，肯定会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激动地抱着她掉眼泪。
这辈子第一次穿订婚礼服穿婚纱，却是给一个完全不懂欣赏的人看。
一双眼睛长着还不如瞎掉。
夏意绵又试了另外两套礼服，在店员以及颜嘉南和姥姥隔空发来的声声称赞里心情又美了回来。
按肖女士的安排，她又试了几套婚纱，最终选定一套做主婚纱让店里根据她的身材去做细节修改。
许有定试的都是西装，店员无不称帅，夏意绵也没有吝啬夸奖。
他确实长得很帅，面容俊朗坚毅，身材高大有型，肩宽腰窄腿长，是很好的西装架子。
夏意绵才不会像他那样小气到连一个欣赏的眼神都不给。
他要是她的真老公，她肯定还会认真给他选一副金丝边框眼镜，去去他的老气横秋。
但他是假老公，她懒得为他费心。
最后定下主婚纱的时候，许有定也穿上预备婚礼当天穿的西装，店员热情地请他们站到一起，“你们真的好配，我给你们拍张合照吧。”
夏意绵站着不动，面带笑容静静看着许有定，许有定半垂着眼，犹豫了一下才缓步向她走来。
店员捧着手机等待着，等到两人并肩而立，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咔咔拍下几张照片，拍完凑到夏意绵身边小声道：“你老公好严肃啊，你太漂亮了，他这一下午都不敢正眼看你。”
夏意绵斜一眼已经自动站到几步开外的许有定，心说他哪是不敢，他是不屑。
从礼服店出来，天已经黑了，两人就近到许有定自己开的一个店里吃了晚餐。
回家路上，夏意绵翻着手机里的照片，把合照发给许有定，“婚纱照就别拍了吧，婚礼当天我们就用这张合照，你看行吗？”
许有定沉默半晌，就在夏意绵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道：“拍吧。”
夏意绵抬头，有些意外，“你想拍？”
许有定眨了下眼，视线仍直视前方，“这个不太正式。”
夏意绵想起店员的话，于是盯着他问：“你觉得我今天穿婚纱好看还是穿旗袍好看？”
许有定抽空推了下镜架，眼皮掀起又落下，“都好看。”
一个追问：“哪个更好看？”
一个立答：“旗袍。”
虽然说这话的时候许有定目视前方面色并无明显变化，但夏意绵的心情还是美上了，她自顾自轻轻嘟囔一声，“哦，原来没瞎。”
路口红灯亮起，许有定轻轻踩下刹车，视线偏移，落在身侧翘着嘴角手指在手机上跳舞的女孩身上。
随手盘起的发已有些松散，耳后垂下几缕，蜿蜒着落在秀长的白颈上。
手似乎突然有了自己的意志，蠢蠢欲动着，试图去撩起那几缕秀发。
鼻端有暗香萦绕，他紧紧握住方向盘，克制着收回视线。
好在，红灯很快变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