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知夏指了指周围,“我随便参观?不算侵犯您的隐私吧?”她看得出来,蒋其森这间房间不是样板房,是家人精心给布置过的里面的陈设物件应该都是蒋其森平时所用。
“当然。随意看。”
蒋其森出去了,
唐知夏倒是不饿,对小书桌上的字画很感兴趣。
瘦金体的题字潇洒自然灵动流畅,不知道是谁的墨宝。被蒋其森妥贴的保存在一隅,只有自己人才能看到。因为这是蒋其森的房间,任何人除非允许,不敢擅入。
小书桌桌面上还摆放着一只有些旧旧的小铁盒子,和整个房间装修风格格格不入。
这种旧旧的小铁盒很有年代感,是二十几年前的物件了。
唐知夏用手指轻轻敲了敲铁盒,盖子估计是年代久了,没有盖紧,只虚虚的掩着,一碰就打开了。
唐知夏就好奇往里面看了一眼,让她猜中了,都是男孩子小时候玩过的小玩意,盒子的角落里有一串颜色黯淡的链子,她用手轻轻拨了拨,露出了链子的庐山真面目。
下一少,她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狠狠的撞了一下,沉闷而激烈的过电的感觉从脚心直直的窜了上来。那一刻她有种惊悚的震憾!
这个世界真的这么小的吗?
她怔怔的盯着这根链子,空气仿佛一下子变得稀薄,如雷的心跳将血液迅速传递到四肢神经,砰砰砰的冲撞着脉搏。时光一下子穿越回了二十多年前,穿越回了那个稀松平常的午后,那时,这条链子还牢牢的系在它的主人---唐知夏的脖颈上。。。。。。
五岁的唐知夏因为长相甜美很乖巧,被院里选为向资助者献花表示感谢。花束是在院里花圃里新摘的,根茎上的尖刺扎得小唐知夏扁着嘴小声的哭,
捐助者里有个个子高高瘦瘦的不苟言笑的大哥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塞给哭成小泪人的唐知夏,“你吃!”大哥哥不会哄女孩子,只是将唐知夏衣服的小口袋里全都塞满了糖,
院里的阿姨交代过,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可是唐知夏想吃糖,她好久没吃到糖了,不舍得还给大哥哥。她抽抽嗒嗒的捂着小口袋,看着大哥哥想了想,把自己从生下来就戴着脖子上的那条链子摘下来递给他作为交换。
大哥哥不要,唐知夏很为难。不能交换的话,她只能把糖还给他了。
看着唐知夏一颗一颗艰难不舍的把糖掏出来,重新放回自己的掌心,大哥哥勉为其难把那条设计独特的链子收下了。
唐知夏开心的笑了,捂着口袋里的糖跑远了。
二十多年后,唐知夏没想到自己竟能在蒋其森这里再次看到这条链子。
缘分这东西,真是没办法解释。
九岁那年,因为没有那条链子,骆氏夫妇带着唐知夏做了三次亲子鉴定,才最终认可她是他们的女儿。
当然,既便是有这条链子,他们也会通过亲子鉴定才肯将她认回。命运之轮时隔二十年,又将那个暖心的大哥哥带回了她身边。
唐知夏僵立的盯着这条链子,内心翻江蹈海。实在是太意外、太匪夷所思了。
蒋其森轻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会所的服务员,手中都端着餐盘。
见唐知夏看向自己的神情有些微妙复杂,蒋其森走过来,贴心的问:“在看什么?”四个字透过耳膜将每个含笑的音符轻轻敲到她近乎迷茫的神经末梢上。她下意识的退开两步,远离了这条链子。
目光扫到桌面上被打开的铁盒,蒋其森说:“那都是我小时候玩的玩意,杨女士什么都不舍得扔掉,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拿过来的。”
边说着,蒋其森边走过来,凑近了看了看铁盒里面,有些东西他有印象,有些东西时间太久,他记不清了。
唐知夏指了指链子,声音很轻的问,“这个链子也是你的吗?不象是男生会玩的东西。”
蒋其森摇了摇头,
他不太记得了,唐知夏松了口气,却又有些说不上来的遗憾。
他不记得链子,那他更不可能还记得那个用链子给他交换糖果的女孩子。
“这个我记不清了,不过杨女士说我小时候特意嘱咐她不要丢掉,所以她一直帮我保留着。印象里好象是一个小姑娘送给我的,我那时候还想着要还给她的,所以一直保留着。不过,那之后再也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我记得---”蒋其森努力的回忆着,说到这里,抬手指着自己左眼上方,“我记得小姑娘这个位置有个红色的痣。”
说这话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看着唐知夏的脸,唐知夏脸上光洁白皙,没有半点瑕疵。
蒋其森说完就朝餐桌那边走去。
唐知夏低下头,摸了摸左眼,神情黯然的浅笑:那不是红色的痣,是她不小心磕伤后留下的红色印迹,这么多年早就好了,印迹也就消失了。
那个小姑娘现在长大了,成了一名律师,就站在你面前,可是她没办法证明自己,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服务员把端来的饭食放在餐桌上,就安静的退出去了。
蒋其森摆好碗筷,招呼唐知夏,她最后看了眼铁盒子,坐到了餐桌前。
意外的发现显然影响了唐知夏的情绪,她内心五味杂陈,有些魂不守舍,沉默的吃几口饭才品出味道,点评了一句:“会所的大厨手艺可以啊,家常的味道。挺好吃的。”
蒋其森一直没动筷子,探究的看着她,唐知夏疑惑的看看他,“怎么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怎么看上去失魂落魄的?怎么了?”他抬头看向书桌那边,开玩笑道:“怎么?是发现了什么我的秘密吗?怕我杀你灭口?”
这是玩笑话,但是唐知夏心里却真的藏了个无法言说的秘密,她抬起头看着蒋其森,有些迟疑的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说起。
“什么事让你这么难以启齿啊”,蒋其森微皱了下眉,神色越发认真起来。“这可不象你啊,小唐律师。你可是一向有话直说的哈。”
“那。。。我就直说了啊,”唐知夏满腹心事,连假笑都有点力不从心了,“那副字画是谁的墨宝啊,我能。。。要一副吗?”为了让自己的忧心重重显得合理一点,她刻意提了个强人所难的要求。
没想到蒋其森爽快的放下筷子,“嗨,多大点儿事啊?唐知夏你能不能行了,那我妈写的,你要的话尽管拿去,回头我告诉她一声,让她为你多写几副。”
“阿姨的墨宝啊?”唐知夏有点惊讶,终于恢复了点精神。
“嗯哼,你不是还好奇会所的设计师吗?”提到母亲,蒋其森自豪且骄傲,“也是她。”
“我天!”这下唐知夏彻底从混沌中清醒了,“阿姨这么多才多艺啊!”
她与杨慧仅有在济慈寺那一晚的一面之缘,当时只觉得杨慧有种很母性的温暖,说话轻声慢语,眼里总是闪着慈祥和耐心,当时只觉得是温良贤惠的蒋家主母,却不想是如此的优秀。是自己太过肤浅了。她惭愧的想。
蒋其森见她似乎又陷入了深思,轻轻叩了下桌面,“下次带你回家,你亲自和才女见面聊聊吧,现在,看在我难得下厨一次,赏个脸好好吃饭。”
唐知夏机械的吃了几口,突然间才反应过来蒋其森刚刚说的是什么,她看着满桌的美食,瞠目结舌,“蒋其森,这是---你做的饭!!!”
蒋其森无奈且欣慰:你终于抓住重点了。
略有些骄矜的抬抬下巴,“好久没做了,手有些生了,你凑合着吃点。”
过分的谦虚就等于骄傲,对于做饭仅限于把饭做熟的某人来说,这种程度的做饭水平已经可以跟五星级大厨相媲美了。
唐知夏一时间对蒋其森的崇拜可以用滔滔江水绵延不绝来形容了,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如此完美呢?
“蒋其森,你的谦虚让我怀疑:你是不是把自夸这个词从字典里删除了?”唐知夏由衷发自肺腑的夸赞他,心里却生起另一种疑惑,她向来想到什么就直接说:“我有个疑问啊,你说你,长得帅,又有钱,又有能力,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可至今依然孑然一身,这真是令人费解啊,按说不应该啊?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啊,难道,你。。。”她小心翼翼的猜测,“难道你喜欢同性?没事大胆讲,我能理解。”
“理解你个头!赶紧吃你的!”蒋其森就差把筷子戳到她脑门上了,就不该期待她能说出什么好听的来。
唐知夏乐呵呵的去夹排骨,放在嘴里嚼嚼,半天没做任何评语,蒋其森就这么看着她,唐知夏这一次真正的领会了精神。
“西红柿和鸡蛋兄弟俩去散步,路上遇到了巧克力,”唐知夏盯着面前的那盘番茄炒蛋说,“彼此看不顺眼,就打了一架,结果西红柿和鸡蛋打输了。”
“为什么?两个还打不过一个?”蒋其森问。不明白唐知夏这前言不搭后语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因为西红柿鸡蛋面啊。”
蒋其森一愣,靠!这让人无语的冷笑话。
“兄弟俩气不过,又去找巧克力打了一架,结果又输了。”“为什么?还是因为面?”蒋其森无语的配合着问。
“因为巧克力棒啊!”唐知夏冲他竖起大拇指,“蒋先生厨艺也棒棒哒!”
好家伙,不愧是文化人,夸奖人还拐这么大个弯,真是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