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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她竟然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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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见到了他,晏醴反而有些泄气。不敢主动靠近他,不敢轻声唤他“阿哥”,因她实在欠他良多。

她也不知因由,为何之前可以追在他身后叫不止的喊他“阿哥阿哥”,与他唠叨所见所闻,无论他周身气场有多冷,她都可视若不见。如今,只是开口叫一声“阿哥”,却似跨越千山万水,费劲了气力。

可无论如何,她还是要继续骗着他。为了跟着南阳军,为了能有光明正大回京那一日。为了她出淤泥而苏息的那一日,她已等了太久,太久。

晏醴一直蹲在知州府门口,片刻不离,后来发现府门口的风似乎格外大,她便挪到了台阶下方的角落处,这里靠墙挡风,可以凑合蹲一阵。

不知道过了多久,冻到手脚逐渐麻木,泛着刺痛,快要蹲不住了,她想站起来活动一下肢体,却发现腿软了,根本站不起来。

终于,人流从三扇大门里源源不断的涌出,为首的自然是知州与洪淮斌。

知州正握着洪淮斌的手称兄道弟,诉说着自己对朝廷的忠心之表,言语中不时透出为政多年的艰辛之感。

洪怀斌似乎喝到半醉,断句都不太顺畅了,尽力应付着知州大人的官腔,只不知真醉假醉罢了。

二人其后,跟着滁州地辖的大小官员和南阳军中几个将领军官。

乌泱泱一大片人蜂拥着出来,勾肩搭背,浑然的酒气肉香四溢,把宽绰的知州府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大人们的马车在知州府前摆了一排,占满了整条大街。

蹲在门外台阶下角落处的晏醴猛然一瞧,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霍斟!

她实在很想去找他,但她保持这个姿势太久了,实在是腿上又软又麻,根本站不起来。这里这么多大人物,总不能当众喊他名字吧,有损他形象啊!

她不知道霍斟有没有看见她,倒是与他身边的裴岫对上了眼。

看他一脸坏笑地掐着腰走过来,晏醴也回给他一记冷笑:“裴明舟?”

裴岫笑眼眯起来,蹲下身仰脸看晏醴的脸。

“呦,真是你啊妹妹。听说你不是来滁州城后发财了,怎的在这当门僮?”

晏醴撇过头:“不关你事!”

裴岫甩袖欲走,却不防被晏醴又一把拉住,只见这小丫头转眼就换了一副嘴脸,笑意盈盈道:“我方才实是冻傻了,明舟哥哥别生我气!”

裴岫就知道这小丫头天生两幅面孔,暗地里坏笑着又回过身来,一脸嘚瑟道:“现在知道叫明舟哥哥了?哼!晚了!”

晏醴拉着他衣袖的手却没撒开,他又不能去碰女子的手,不耐道:“你到底想干嘛?”

晏醴眉目一挑道:“你帮我叫叫霍副尉嘛,要不你就拉我起来。”

裴岫决意一生与剑为伴,誓死都不会碰女子一下,更不想跟女子产生什么不必要的接触,怎么会拉晏醴起来?

干脆道:“我去给你叫他,你等着。”

他甩了甩衣袖,将晏醴的手甩下去,转身向霍斟的方向而去。

街上的马车已走了一大半,只剩少数官员在攀谈,知州拉着洪淮斌叙个没完,霍斟就在一旁等候着二人结束这场打官腔大赏。

只见裴岫走到霍斟身边,凑到他耳边低语几句,随后霍斟一语不发,还是如刚才那般静静立着。

远远的,裴岫对晏醴做了个摊手无奈的手势。

晏醴预感大事不好,等他策马而去她就没机会了。

她试着动了下脚尖,瘙痒和刺痛从足心传来,最无力的还是腿上那种麻木瘫软的感觉,她知道自己原是老毛病又犯了。

眼看着洪淮斌等人依次上了马,众人浩浩荡荡打马而去,他的背影渐渐在道路尽头消失,待知州回了府内,侍卫也撤进了门内。

四下再无人,方才还喧热如闹市的知州府门前眨眼冬风扫寒蝉。

麻木感从足心攀延而上,晏醴的双腿瘫软下来。幸好足尖还能动一动,她身子微一前倾,跪在了地上,膝盖触到硬邦邦的砖地,砸得生痛。

她只好双手撑地,维持着这个半跪半趴的姿势,尝试借力站起来。

努力试了好几次,却都又跌回原来的姿势。

“难道要在这跪一晚上,等到明日有人来发现我的冰尸吗?”她无奈。

最后再试一次,若还起不来,索性倒在这睡一觉吧,晏醴想。

她足上和臂上用力,借地面的支持力支撑起膝盖来,膝盖真的脱离地面了。

嘴角一勾,她刚微微得意,却又脱力摔了下来,这回往侧边摔到地面上,她膝盖痛得厉害,索性卷曲着身子侧躺下来,紧紧捂着膝盖。

原本觉得滁州的冬日之寒比之天京差的远,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低估了滁州的寒凉。若说天京的冬日是大雪漫盖如被,滁州的冬日就是肉眼不可及的无形透骨。

不过,说到底,也不怪滁州,本是她自己中了毒伤了元气后不肯好好吃药,落下的病根作祟。一想到这她真是后悔莫及!

想着,想着,她就闭上了眼,正要安详睡去呢,忽感觉自己怎么在震动?

闭着眼仔细感受了一会儿这异常的震动,她发现不是自己在震,而是地面在震。

似是马蹄声,越来越近,这种震动感就越强烈。

晏醴打眼瞧去,便瞧见一玄袍褐氅的少年打马而来,任由鬓角散乱的发丝在风中飘扬。

不是霍斟还是谁?

靠近了,他下了马,疾步奔向晏醴。

四目相对之际,她看到他眼中迷离的慌乱。

甫一靠近,晏醴又闻到他身上那股独有的木香夹杂着尘土的味道,扑鼻而来,这属于霍斟的安心不期而至。

他单膝跪地,手却无处安放,虚虚扶着她侧蜷的背,似又觉自己手上太凉,收回了手。

上下打量一番卷曲在地上的小丫头,见她身上无伤,目光落回她的面庞,却见晏醴也正呆呆看着他,眼中蒙上浓重的夜寒,泛着月白。

倏地,他揪起她的衣领,把地上蜷着的丫头揪得后背离地猛坐了起来。

他怒斥:“若我没回来,你便要在这躺一夜?”

晏醴只瞪圆了眼看他,这刻的惊恐和无措不是演出来的,她没见霍斟发过这么大的火,即使是军营离走那夜说了那样伤人的话,也只是因为不在乎罢了。

离走那一夜,他们心里都清楚。可这一刻,好像不太一样,哪里不一样了?晏醴不知道。

她弱弱解释:“不不,我是……是腿麻了,站不起来。”

霍斟合眼低头,眉头紧锁,吐出一口气,强压滔天的怒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为何,晏醴只觉鼻底止不住的酸涩升腾起来,眼睛里涌起波涛,心头却是开心的,像在冰凌里开出花来。

一时间她不知是哭是笑,强忍着泪水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声音却有些哽咽道:“我只是想……与你一起过除夕。”

闻言,霍斟的眉间蹙的更深,夜色加深了他眼中的沟壑,他只冷笑着轻摇头。

他彻底搞不懂这只白眼狼了。要走的是她,要留的也是她,冷漠决绝的是她,装可怜卖乖的也是她。

她到底想干什么?

他撇过头之际,一只冰凉凉的小手抚了上来,正抓住了他的衣角,袖口,然后是手腕,一路爬至他的臂弯。

晏醴双手摇着他手臂,像在天京时那样,那时从军营里下值回家,她经常就这样摇着他的手臂,一路跟在他身后,做个喋喋不休的小尾巴。自从她跟来了南阳军,两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就再没有过这种时刻了。

她眼睛里噙着泪,豆大的一颗,只差一点就要落下来,可面上竟笑的那般灿烂。

她竟然在笑!她一个人倒在冰天寒地里冻了那么久,她竟然在笑!他狠心不来见她,策马离去,舍她在团圆夜苦等,她竟然在笑!为什么会笑?他的心绞成一团,分辨不出她的笑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为何会让他冷硬的心瞬间就化成一池春水?

她支撑起身子,胸口贴上他的肩头,将要俯倾过去,靠了一会儿,半晌,她在他耳后软软糯糯道:“阿哥带我去过除夕,好不好?”

“好。” 霍斟答。

鬼使神差脱口而出这句话时,他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竟然会听凭着她这些荒唐的话,做了荒唐的事。简直已经不是他自己了。

霍斟知道她是犯了老毛病,遂问她:“腿还能动吗?”

晏醴抿唇摇摇头。

他又动摇了。

于是熟练地解开大氅,裹在小丫头身上,将她盖的严严实实。转过身,将后背全然露给她,道:“上来,我背你。”

晏醴闻言一笑,听话的将手攀上了他的脖颈,顺着摸到了他骨节分明的锁骨,又忙不迭把手避开。

她的腿麻木得动不了了,霍斟没让她自己用力,抓住她的手,站起身来就轻松的把晏醴提了起来,手肘环过她的膝窝。

他只感觉松松软软的一小团毛茸茸的东西趴在自己背上,很暖,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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