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站一块就看得出来登对，男生本来还想说服自己可能只是朋友，但当听到称呼之后，心里的那点希望就彻底破灭了。
他愣了愣，尴尬地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随便说了两句就匆匆跑开了。
出了便利店，程漾回过神来：“你刚是不是叫了我什么？”
裴亦舟还在帮她拆饭团包装，听见这么一句，手上动作微不可察地延迟了一两秒，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没。”他咳了下，把饭团递过去，又平常地回应道：“就问你还有没有要买的。”
“哦。”程漾就着他手上拿着的姿势，凑上去咬了一口。
“他就是奶奶学生的儿子，我之前和你提过的。”
话落，裴亦舟淡淡地“嗯”了一声，又喂了她一口：“吃完了再说。”
程漾听他的话，咽下去了，才继续道：“而且好巧，他和我是一个学校毕业的，成绩也不错，已经保研本校了。”
裴亦舟不咸不淡地回应：“噢。”
保研而已，很厉害么？
还好吧。
“大四没什么事做，就出来实习了，还挺有上进心的……”
程漾说得挺多，也没注意到边上的人突然停了下来。
走出去几步才发现旁边没人了，她又回过头来，到裴亦舟的身边：“怎么不走了？”
裴亦舟没回答她的问题，薄唇动了下，问：“他加你联系方式了？”
挺平淡的语气。
只是话里话外都是很明显的不爽。
程漾看着他，眨了眨眼，道：“加了，说是以后可能有问题想问我。”
裴亦舟垂着眼眸，别过脸去想说一句“算了”，但还是没忍住，又问：“刚才呢？和你一起进的便利店？”
“嗯，因为快中午了嘛，所以就一起从工作室出来买点吃的。”
程漾明明白白地说完，没等着回答，就伸出手去：“你把饭团给我吧，你手上有衣服，也不好拿。”
裴亦舟站在她对面，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正好巷口吹来凉风，他们又站在树荫下，程漾冷得打了个喷嚏，裴亦舟把西装外套披她肩上，和她换了个位置。
程漾看着饭团被重新放回了袋子里，拢了拢外套，乖巧地说：“不去吃午饭了么？”
饭团也还没吃完呢。
裴亦舟抿了下唇，道：“说清楚了再去。”
“说什么？”
他轻呼了口气，心里还想着从哪开始问起，结果一抬眸，程漾和他对视着，没多久就笑了起来。
停了几秒，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裴亦舟也被气笑了。
“可以。”
他几步路走过去，搭着程漾的肩膀把人搂了过来。看到她没化妆，白净的一张小脸，有点想掐，但在外面还是又忍住了，只能挑了下眉说：
“又开始了是吧？”
隔三岔五就要装作不知道来逗弄他。
被发现了，程漾挽住裴亦舟的手臂，凑过去亲了亲他，笑着问：“你吃醋了？”
在人多的地方被亲，裴亦舟心情好了点，但没表现出来，只反问：“所以加了没？”
“加什么？”程漾玩着他的手问。
“你说呢？”裴亦舟又停了下来，看着她。
程漾招架不住他的眼神，深清的劲总让她能想到点别的，很快就说实话了，举手澄清道：“没加，保证没有！”
“便利店也是我先去的。”
程漾迅速认乖，从袋子里又拿了个喜欢的荔枝味冰皮月亮蛋糕出来，送过去给他。
“我错了。”
裴亦舟没让她撕开，只把她剩下的饭团吃了，顺手把包装袋扔进了边上的垃圾桶。
等他回来，程漾话锋一转：“那你呢？”
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裴亦舟轻扣了下她的腰，道：“晚上再说一遍给你听，行么？”
程漾满意了：“嗯！”
-
午餐奶奶是和员工一起吃，他们俩就在附近随便找了家评分还不错的饭馆，点了几样菜。
店里装修简单干净，陈设多为木制。楼上有包厢，但程漾更喜欢一楼的透明窗户，可以看到来来往往的路人，旁边还有放得满满当当的书柜，因此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半个饭团不足以填饱肚子，等菜端上来后，程漾才切切实实感觉到饿了。
她和裴亦舟都喜欢吃鱼，刚好这家店的鱼据说又是有独家秘方做的，于是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先看中了同一盘菜。
裴亦舟问她：“先吃鱼？”
程漾点点头，又说：“你不觉得这条鱼有点像昭昭的玩具吗？”
“是有点。”裴亦舟看了下，用筷子打算给她夹，接话道：“不过她的玩具比这个宽。”
发现男朋友似乎对把圆润的猫猫狗狗格外钟情，程漾对于他对玩具的评价也没发表意见了，只指了下鱼，道：“我想吃这个地方的。”
裴亦舟看了看，提醒说：“那有刺。”
“我看昭昭平时挺喜欢咬这里的。”
好几次他们俩视频，猫猫都拖着鱼玩具尾巴那块地方，在书桌上下窜来窜去，时不时挡住镜头。
裴亦舟想把玩具从她嘴里拿过来，结果小家伙硬是不让，就委委屈屈地仰头看着他，又哼哼几声。
“不行。”裴亦舟刚开始还否认，道：“上次把我手机丢楼梯间还没和你算账。”
但掐准了主人吃软不吃硬的性格，猫猫又凑过去蹭了蹭他的手心，最后毫无疑问地获得胜利，取得在所有地方玩玩具的自由权。
“所以说不定真的好吃呢？我想尝尝。”
裴亦舟于是又帮程漾夹了一块她指的地方的。
或许真的是独家秘方的缘故，两个部位的鱼肉味道还挺不同的，程漾把自己的结论告诉裴亦舟，问：“你要试试吗？”
“不。”裴亦舟果断拒绝。
“为什么？”程漾来了兴趣。
“不为什么。”
程漾凑过去亲昵地贴了下他的脸：“嗯？说说嘛。”
温热的感觉一触即分，裴亦舟拿她没办法，耳尖红了些道：“……我又不是猫。”
潜台词就是为什么要学猫吃？
程漾心说你就和傲娇猫猫一样。
但说是这么说，裴亦舟最后还是听她的尝试了。
没什么要紧事，两个人挺悠闲地边吃饭边聊。
程漾把自己准备考研的想法告诉了他。
裴亦舟没感觉到意外，反而像是本就认为她会这么做，或者换个说法，他几乎每次都能理解并支持程漾做出的选择。
“考你原来的学校？”
“嗯。”程漾又说：“看我的导师还招不招学生吧，如果招，我就去报她的。”
裴亦舟道：“上次看到消息，好像说沈老师那边今年会有名额。”
“真的吗？”程漾顿时欣喜起来，一时间也没注意裴亦舟是什么时候了解到他们学校消息的。
“骗你干吗？”裴亦舟啧了一声，停下动作看着她，又说：“应该挺可靠的，是沈老师的先生说的。”
程漾点头应下。
她不得不承认，有些话只要裴亦舟和她说了，她就会安心不少。
“那你呢？不打算读博了么？”
裴亦舟想了想，把心里话和她说了：“有时间的话还挺想读的，主要是公司这边越来越忙，到时候没什么空，可能会拖累团队进度，不太好。而且现在申博时间已经过了，再申请的话还要等挺久。”
程漾知道他的导师挺舍不得他的，一直在试图挽留，两人关系也好，不过裴亦舟考虑的确实是目前看来最好的一条路。
两个人还聊着学业上的事，这时桌上不知道是谁的手机震动了下，裴亦舟瞥过去，视线正好就落在那张锁屏壁纸上，于是就和照片里的自己打了个照面。
是上次晚上拍的那张。
夜里拍摄噪点高，像素也不太行，挺模糊的。
不过因为是特意靠近了拍，他占了三分之二的空间，后背就是简单的路灯和黑夜，这样反而增添了点氛围感，就像是他们俩日常打闹时无意照下来的。
裴亦舟对自己没什么兴趣，又多扫了两眼别的，发现照片里他肩上的位置被程漾用浅粉色的涂鸦笔加了个符号，两颗一大一小的爱心。
不怎么明显，但刚刚好。
他看到了。
裴亦舟忽地笑了起来，惹得边上好几个女生都羞涩地打量过来，程漾有点疑惑地问：“怎么了？”
她扎了个低马尾，稍微长一点的碎发被别到耳后，侧脸露了出来，又吃着鱼，看着圆鼓鼓的。
裴亦舟忍不住了，很轻地掐了掐她的脸，压下心里的欣喜，漫不经心道：“没怎么。”
一顿饭吃了将近一小时，过了饭点，周围的人少了些，程漾这才得空起身去瞧瞧边上的书柜。
她以前也来过这种类似的店，比如咖啡厅和阅读室的结合，不过那都是经过特意摆放的。这里的却不同，店主放得很随意，只求把架子摆满似的。
程漾本来就打算随便看看，放松一下，结果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从书柜上拿下来，有点意外地走过来和裴亦舟分享。
“你看这个。”
裴亦舟闻言凑了过来：“什么？”
程漾指着封面的作者名说：“这是我之前去出版社帮你找的那本书作者写的，没想到会在饭店里看到。”
不过不是译本了，就是纯英文书，但依旧是天文类科普读物。
程漾想起上次在他家里的书房时，她帮裴亦舟找的那套书就摆在书架上，单独放在一个格子里，精心包装好的。
她猜了下：“那一整套书是打算送给别人的么？”
如果单是喜欢书的内容，那当时应该也不会要的那么着急。
裴亦舟的手一顿，没过多的情绪外露，只轻描淡写地告诉她说：“嗯，是我答应送给我妈的。”
只是一直没找到。
只是找到了，也再送不出去了。
裴亦舟的母亲是学植物学出身，却对天文也很感兴趣，觉得地上的东西研究多了，偶尔看看天、感受感受宇宙，也很美好。
地大物博，天空海阔。无论在哪里，天和地是分不开了。
也可能是因为秉持着这样的人生理念，她一生都很随和，不爱与人争执，裴亦舟记忆里从来没有见过她生气的样子。
她总和裴亦舟说：“花草树木，宇宙行星，从万事万物，千年万年之后来看，人太渺小了，时间不必浪费在没意义的事情上。”
大概也是受她的影响，裴亦舟从小也对天文地理有不一样的感情。
怕程漾觉得冒犯说到了他不高兴的事，裴亦舟先摸了摸她的后脖颈，道：“想什么呢？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