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上松不明其意。
棺主道,正如他所说,此物非千月上神和魔尊之命不受,而方才她见连理灵力蹿动,想必定与魔尊再世有关。
众人皆知,木无衣早在三百年前便已殒命,而月一只是被封在了湖底。
如今三百年过去,封禁之力日渐衰退,连理的蹿动,正是预示了月一的苏醒。
闻言,莫上松瞥了月一一眼,眼神意味不明,问道:“若真是魔尊苏醒了,棺主又待如何?”
只见她行至桥边,从池岸上的玉盆抓起一把冒着黑气的东西往那池中一撒,几尾龙鱼便跃出水面。
鱼尾的火焰碰撞在一起,炸出一朵朵金灿灿的火花,绚丽至极。
“若真是尊主苏醒,我魔界便得以重振,先是举兵讨伐北域,再寻天界报封禁之仇。”
“三百年前一战,本就是魔尊有错在先,千月上神只是做了她该做的事,若你魔界经此一役仍不知错,再生事端,下次封禁的,怕就不止魔尊一人了。”
听到莫上松的话,棺主嗤之以鼻:“上神好大的口气啊,虽然尊主不在,但你天界想要灭我魔界,只怕也是痴人说梦。”
“棺主怕不是贵人多忘事了?~”莫上松展颜欢笑,道,“天界若是真想灭你魔界,又何须亲自动手,只要将这万所木里留住的散仙全数带离,魔界自然分崩离析。”
闻言,棺主笑容凝固。
“小神虽非好事之徒,但魔界划分南北,两域交恶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小神还是略有耳闻。你南域常年受北域压迫,万般折辱,如今甚至屈居于这万所木中。北域若是稍加施力便可一举灭了你南域一统魔界,可却一直由着你南域自生自灭,你可知为何?”
似是知道他话中所指,棺主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莫上松:“南域三界共存,仙魔人均在其中,正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南域因此而受北域欺压,北域也因此迟迟不敢动你南域,若是天界将一众散仙从南域带走,你猜,北域会不会举兵南下?”
攥着羽扇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棺主反驳:“南域的散仙早已以此为家,即便天界想带人走,人家也未必肯走。”
莫上松:“若是天界强行动手呢?”
棺主:“就为了一把神武?”
莫上松:“并非为了一把神武,而是以神武为契机,为了六界的安宁,与你南域做一笔交易。”
棺主:“既然连理灵力蹿动,就证明尊主不日便会苏醒,待他归来,我南域还会怕他北域不成?!”
说到这儿,莫上松神情一松,同她笑道:“连理的窜动并非因为月一。”
棺主嗤笑:“举目六界,除了尊主,还有谁能驱使连理。”
莫上松无奈摇头,将身后的初心拉上前来,告诉她这是千月上神的亲生妹妹,连理的蹿动皆是因她而起。
棺主睨了初心一眼,语带嘲讽:“上神怕是糊涂了,眼前这位,可是我棺城的副棺夫人~”
闻言,莫上松捻了个诀,当场教初心现了真身。
看清楚眼前人的容貌,棺主顿时噤若寒蝉。
她走到初心身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神情就如月一初见初心之时那样,眸中的情绪复杂万千......
“像...确实是像......尤其这眉眼...彷如千年前初次见到那人一般......”半晌,她忿忿而道,“上神就这么把木无衣胞妹的身份暴露了,难道就不怕今日走不出这棺城?!”
莫上松气定神闲,说棺主是个聪明人,他今日奉旨来寻人,就一定要给天尊一个交代,若是迟迟不回天界复命,天尊自会追究此事,届时就不是带不带走散仙,任由北域举兵南域的事了,便是天界本身,也不会轻易放过南域。
“你觉得天尊会为了她这一个小小的仙子发起战争?”
“若只是一介普通小仙,天尊自然不会发难,可她偏偏是千月上神的亲生妹妹。上神牺牲性命保全六界,尊享九天天贤阁上位,如此殊荣,自然拂及至她。棺主实在没有必要为了报这一己之仇,赔上整个南域,您认为呢?”
闻言,棺主冷哼一声,转身背对莫上松,然后伸手一扬。
只见连理从屏风后头飞了出来,端端落到他的跟前。
“既然连理是因她而动,那我留着这废柴也没什么用,你自带走便是。”
莫上松接过连理,反手递给了初心。
“棺主深明大义,小神佩服,先前说的欠棺主一个人情并非虚言,待来日棺主有需要,尽管找上莫某便是,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莫某定当竭力而为。”
棺主沉默,头也不回地进了寝殿。
尸雀随之将两旁的纱帘重新放下,追随身后飞了进去。
平安结束了一场交涉,莫上松脸色一垮,一声不吭地就往外走。
初心朝着月一使眼色,月一最后看了一眼那寝殿,也默默地跟着走了。
看了他前后的反应,初心摇头,随口说道:“漂亮是漂亮,就是戾气重了点。”
不知她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一句,月一无语:“从哪看出来的?”
初心:“你没听见?她说要为你报仇,还说想杀了我......”
月一:“我是说,你哪只眼睛看到她漂亮了?”
初心错愕,歪了脑袋:“不漂亮吗?”
话音未落,初心猛地撞上莫上松的后背,回过神来吓得连连后退。
莫上松转身,看看初心又看看月一,后者一脸不屑地给了他个白眼,然后将目光移到一旁。
莫上松:“方才为什么没有站出来表明身份?”
月一:“没必要。”
莫上松:“她的话你听见了,她说在等你回去重振魔界,还说要为你报仇。”
月一:“无衣已经不在了,我要这魔尊之位又有何用,况且,无衣不在,我又找谁报仇?”
莫上松乜了一眼初心,道:“她是无衣的妹妹,你就不想杀了她?”
月一:“一码归一码,我和无衣的仇怨,没有必要牵连他人,况且,我并非北域那帮杂碎,是非不分,她既救我一命,就算我欠她的,我不会恩将仇报。”
莫上松笑了:“你若真如你口中所说,又怎会和无衣反目成仇?”
月一:“我和她的事,与你无关。”
莫上松:“我与无衣相交近万年,你和她在一起不过短短千年,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横?”
月一:“呵,是啊——我和她确实不过短短千年,可我说过了,无衣的人,和心,都是我的,莫说是千年,即便人间短短数十载,也强过你这只能远远站在一旁看着的废物千倍万倍~”
莫上松听了,眼中忽的泛起杀意:“我看你是找死!”
他再次朝他挥起拳头,来势汹汹,眼看就要打到月一脸上,突然一道冰墙以闪电之势从空中落下,准确无误地砸在了两人之间。
拳头落在冰墙上,墙面顿时裂出条缝。
三人顺势抬头,只见一男子从空中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
“师父!”
初心喜出望外,朝着那男子喊了一句。
来人便是水神——文毓。
二人落地,莫上松收回拳头,白了文毓一眼,没好气地问他怎会跟来,他抓着初心翻来覆去地检查,确定她没有受伤后,这才安心地回了一句:“当然是来确认我家宝贝有没有被欺负啊!~”
正说着,他转眼看到一旁的月一,好奇地问他是谁。
莫上松翻了个白眼,不想回答。
“这是......”初心环顾四周,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这是魔尊月一。”
文毓大吃一惊:“这...这跟我认识的那个魔尊怎么长得不一样啊?!还是说,魔尊在湖底泡了三百年,泡出真身来了???”
这下轮到月一翻白眼了:“三百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样,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文毓欣喜,笑道:“哟,这话一出,我倒相信你是月一了~”
还想说些什么,忽然远处飘来了一个响亮的声音:「今日我棺城还真是热闹啊,一次来了两位上神,不如木神水神今日就留在这里,本座好生招待一番~」
几人朝大殿望去,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想是冰墙砸地的声音惊动了远在□□的人,文毓朝着□□高声喊道:“承蒙棺主盛情款待,只是小神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改日得空定当当面致谢!~”
殿后并无回应,文毓见状,赶紧朝几人使了个眼色,一行人快速逃离黑棺。
回到城里,文毓四处张望。
他那好奇的模样,简直和初心别无二致。
月一忍不住道:“你们两师徒,还真像。”
文毓极为得意:“那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嘛~”
说着就搂住了初心的肩膀,身后少年大吃一惊,下意识地瞥了莫上松一眼。
莫上松果不其然将初心肩上的手打了下去,再把人拉开,道:“你不是有事吗?怎么还不走?”
文毓轻啧一声,给了他一个看破不说破的眼神,说那都是说辞罢了,其实他今日闲得发慌。
闻言,莫上松觑眸,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站在大街上说话多有不便,文毓左瞧瞧又看看,总觉得棺城不适合他,提议道:“我看隔壁云城和水城好像合并了,水云相接,诗情画意,不如我们去那儿瞧瞧?”
初心婉拒:“不行啊师父,徒儿答应了要帮浴棺店主去旁边的那只红眼找人,事情还没办完,不好游山玩水的。”
听她讲述了浴棺之事后,文毓只道反正闲来无事,不如陪她一道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