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婆子本来还想招呼她那帮人跟李家的下人对抗,但她那帮人都是杂七杂八地拼凑起来的,一天只给人家十文钱,哪个会为了十文钱帮她拼命?一见人家事主的未婚妻来了,且带了不少凶悍的下人,当下那帮乌合之众就做了鸟兽散,眨眼间跑没影儿了。
原地只剩下刘婆子跟姚氏,两人哀嚎一声,转身就跑,跑出不远,两股战战的刘婆子就摔了一个狗吃屎,但她不顾得喊疼,被姚氏七手八脚地拽起来,两人狼狈地相互扯着跑远了。
“红英,你这……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围观的人见坏人都跑了,也就都散了,李秀琴拉着李红英的手进了铺子,满面歉意地说,“你当众说出那样的话,会不会连累你啊?”
李红英丈夫是没了,但婆家还有人啊,万一人家婆家得了消息,再上门质问她跟三儿所谓的订婚一事,那可真会让李红英百口莫辩!
“婶子,我见不得你被人欺负!”
李红英的脸红了,这会儿她也觉得之前那些话很不妥。
可听着那姚氏说什么,李三郎跟她有肌肤之亲她就来气,李家兄弟几个的真实性子是怎样她是不了解,但她了解李秀琴啊,她可是她在天上的娘派来的,她娘是好人,婶子能是坏人吗?婶子也是好人,那她生的儿子更不会是坏人了!
好人不会跟姚氏那种妖艳贱货有勾连的!
“婶子,是我哥让我带人来帮你的。”
李红英说道,“因为这里头有吉庆楼的事儿,我哥不好亲自出面,但他说了,不计代价,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护住您跟三哥哥的周全!我……也是灵机一动才……“
才自己把自己给订了出去!
她脸红得更甚。
“红英,婶子谢谢你,你是个好女子。”
李秀琴拉着李红英的手,看着她秀丽的面容,心里陡生一个念头,如果红英跟三郎……
但李永泰是不会同意的。
他的宝贝妹子即便是二婚,也不会嫁三郎这样的乡下小子的,好吧,这个念头歇了吧!她想。
――
与此同时,吉庆楼。
姚水仙恼怒地满屋子走来走去,楼里的许掌柜,下头的几个管事都垂手站在那里,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
“你们说,我让你们说,就这样下去,吉庆楼还能不能在南洪街上立足?好端端的一个酒楼被你们这几个酒囊饭袋给经营成如此不堪的情景,我也是纳了闷了,你们怎么还有脸在老娘跟前晃悠?”
吉庆楼跟迎客来都在这条街上,两家酒楼经营情况势均力敌,不分上下。
但最近情况有变,迎客来推出了新品菜式,叫什么红酒系列,这系列菜式一经推出,瞬时就把京都侯门贵族吸引了过去,连着半个月,迎客来天天爆满,尤其是那红酒系列菜式,想吃都要预定,据说预定日期已经到了下下个月!
对门摆擂台,有欢喜就有忧的!
吉庆楼的经营额这半月急速下降,甚至有两日竟销售不过二十两纹银,这可真真是跌入谷底,是吉庆楼开业八年以来从没有过的事情!
姚水仙怎么会不慌?
她慌过后,马上就命人暗地里查迎客来这红酒系列菜式从哪里弄来的?
一查就查出来了,说菜式李永泰老家村里的一个妇人那里得来的,这个妇人据说不日将来京都来豆福坊,说起这豆福,那更是一种很美味的吃食,用它做出来的菜式可达百种,李永泰跟这妇人合作,已经在临城那边的分店推出豆福系列菜式,火爆得几乎万人空巷,赚得盆满钵满。
消息回来,姚水仙再度慌神了。
正在这时,她得知有人在南洪街开豆福坊,牌子已经挂出去了,叫李记豆福坊!
她想了好几天,想出了一条毒计!
这就有了姚氏雨夜遇险,被李文腾救了的事情。
姚水仙此举的用意也很清晰,一是用与寡妇勾搭成女干的事儿逼走李文腾,那样李记豆福坊也就甭开了。
二是用姚氏把李文腾拉拢过来,只要他拜倒在姚氏的裙下,那以后她姚水仙想得到做豆福的配方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吗?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李文腾是个好拿捏的。
他那老娘却是个泼妇中的混不吝!
她一来,三招两式就把刘婆子跟姚氏打得狼狈逃窜,好一番运筹帷幄,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弄了一个丢人现眼,她姚水仙怎么能不怒?
这一怒,就祸水殃及全吉庆楼了。
她先是进门就把俩前台小伙计给开除了,理由是他们长得碍眼,看着就让人烦,当然,这个月的薪酬他们也甭想拿了。
再就把许掌柜和几个管事的叫来,足足骂了一个时辰。
“夫人,我觉得这事儿的成败还是取决二娘子,男人嘛,再怎么都经不起女子的撩拨的,尤其是如二娘子那样温柔美貌的女子……”
许掌柜还要继续说,却感受到来自姚水仙那带着怨毒的目光注视,登时明白过来,马上打住话茬,堪堪地添了一句,“当然,二娘子的姿容跟夫人比是差了太多,但对于李三郎那样一个乡下农夫,已经是可以惊为天人的。”
“嗯。”
姚水仙这才觉得舒畅了些,扫视了这几个人一眼,冷冷地骂了一句,都是狗男人!
许掌柜等人心中呐喊,老板食色,娶了一个又一个小妾,那也不关我们的事儿啊?
全京都的人都知道,吉庆楼的老板杜昭虎那就是一个色中恶魔,仗着有钱有势,只要他瞧上的女人,就没有能逃过他的手掌心的!
“让人去找你们老板,告诉他,酒楼都要倒了,看他以后拿什么去逛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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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贫民区一个很小很破败的小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姚水仙一脸嫌弃地走出来,身后姚氏低眉顺眼地送出来,“姐姐慢走。”
“照着我说的去做,不然……”
姚水仙凑近姚氏,低低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姚氏的脸色登时变得一片惨白,她惶惶地抓住姚水仙的衣袖,央求道,“嫡姐,求你了,别把我们母子分开!”
“哼,我有什么法子?酒楼生意不好,我们全家都要喝西北风了,哪儿还顾得上你们?姚水云,你孩子的命捏在你自己手里,你看着办!”
说完,她狠狠甩开姚氏的手,上了候在那里的马车扬长而去。
姚水云呆愣原地,看着那辆远去的马车,泪水如雨水般纷纷而下。
良久,她才颤着身子往小院里走,没走两步,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女人凉薄的声音,“姚水仙说的话没错,你与你孩子的命运掌握在你自己手里,是骨肉分离还是带着他们踏踏实实地过后半辈子,都取决于你的选择!”
姚水云蓦然回头,就瞧见一个让她又惊又怕的人,她惊呼出声,“是……是你?!”
“对,是我!”
李秀琴冷然的眼神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若想救你的孩子,未时去富贵茶楼二楼茉莉包间。”
姚水云脸色变得更难看,“你……我为什么要信你?”
“呵呵,你可以不信我,那就眼睁睁地看着姚水仙把你的两个孩子发卖了吧!”
李秀琴说完,转身就走了。
冰冷的眼神顺着姚水云的脸颊滑落下去,她回想起在姚家时,姚水仙仗着嫡长姐的身份对她处处刁难,种种磋磨,她不敢有任何的反驳,都只因她娘是姚家家主从青楼里赎出来的花魁娘子!
一个身份卑贱的窑姐儿生下来的女儿,怎么会得到姚家人的喜欢呢?
她是被姚家以冲喜的身份嫁入潘家的。
潘家跟姚家定的是娃娃亲,原定要娶的也是嫡长女姚水仙。
可潘祥幼年得了一场重病,身体一直孱弱,找了很多名医给瞧,都说命不久矣!
姚水仙乃是姚家的宝贝长女,怎么可能嫁给一个病秧子?
可姚家不敢悔婚,只能临时换人,让庶女姚水云替嫁。
姚水云嫁过去后,潘家发现姚家的这番操作,恼怒不已,但木已成舟,他们只能恨恨地接受,却因此迁怒姚水云,对她百般地折辱,后来虽然姚水云给潘家生了一儿一女,但依然不得潘家人的看重!
直到丈夫潘祥因病故去,婆婆段氏更将她不当人看,万般无奈,姚水云只能带着一儿一女逃离潘家,投奔已然嫁入杜家,成为吉庆楼老板娘的嫡长姐姚水仙。
没想到,吉庆楼的经营出了问题,姚水仙把姚水云找去,以两个儿女为要挟,让她祸害李文腾!
想及此,泪水更如断线珍珠似的往下滚落,姚水云想离开京都,躲开姚水仙,那样她就不用去做那龌龊事了,可是,她不敢!
她担心,只要她一离开京都,江宁潘家就会有人来吧她的两个孩子抢走!
她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这一双儿女,如果再失去了他们,那她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迈着沉重的步子,她进了小院儿。
“娘,是不是姨母又欺负你了?娘,你不要哭,等我长大了就能保护你跟妹妹了!”
儿子小武见娘亲红肿的眼睛,分明是哭过了,顿时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愤愤地说道。
“小武真是娘的好孩子!”
姚水云蹲下来,抱住仅仅七岁,却能如小男子汉一样说话的儿子。
“娘,小雅也要抱抱!”
五岁的女儿潘小雅也跑过来,扑入姚水云的怀里。
姚水云紧紧地抱着一双儿女,耳边又回响起李秀琴的话,你与孩子的命运掌握在你自己手里,是骨肉分离,还是带着他们踏踏实实地过后半辈子,都取决于你的选择!
她松开两个孩子,去水盆那里洗了脸,然后眼神坚定地看着儿子,“小武,娘要出去有点事儿,你在家里看着妹妹,谁来敲门都不要开,好吗?”
“嗯,娘,我一定能看好妹妹!”
小武在她面前晃动着小拳头。
“嗯,真是娘的乖儿子!”
姚水云轻轻抚摸儿子的头发后,毅然决然地走出了小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