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详细说了王氏一天的行程,她又去找了蔡松,跟他在客栈里厮混了一个多时辰后,两人从客栈出来,去了东城门附近蔡家的一处老宅,之后蔡松就让人去找石匠定做了一个磨豆子的石磨,其他做豆福所需的东西也带着王氏去买了。
看了信,李秀琴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好一个王氏,你这不单是对不起我儿,还妄图抢走我们李家赚钱的买卖!
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四天后的凌晨,李秀琴刚起来,卢氏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娘,不好啦,三弟妹不见了。”
“哦,知道了。”
李秀琴语气淡淡的。
“娘,三弟妹昨晚上还在家,怎么睡了一觉就不见了,咱们要不要出去找找啊?万一……”
卢氏对婆婆这个反应很纳闷,三弟不在家,三弟妹走失,婆婆不该焦急上火吗?
可看婆婆这表现,就好像三弟妹的走失在她意料之中似的。
“先去做豆福。”
李秀琴也洗漱完毕,率先就往后院走去。
哦。
卢氏糊里糊涂地应了一声,但想想又觉得不放心,“娘,三弟妹……”
“她不在,你就做不了豆福了?之前她三五天的不在家,你不一样做豆福?少啰嗦,快忙去……”
李秀琴火了。
卢氏吓得一哆嗦,正好杜氏也起来了,拉了她就去磨豆子了。
李秀琴仰头看看黑漆漆的夜空,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辰,她喃喃自语,三儿啊,娘会陪着你熬过这段时辰的,你使使劲儿,咬咬牙就过去了。
这天点兑豆福浆水的时候,李秀琴留下了卢氏。
一字一句地教卢氏怎么点兑豆福浆水,特别嘱咐了石膏水的用量一定得按照比例来,切不可多了。
卢氏虽然纳闷,也知道婆婆这是对她好,她之前因为叨叨王氏走失惹了婆婆不痛快,所以这会儿也不敢多问多说,就一门心思地跟着学,她笨是笨点,但好在心思正,更用心,李秀琴一番言传身教,她就掌握了要领,剩下的只需要多做几次,手头上也就能麻利了。
“以后这做豆福的事儿就全部交给你了,你好好做,荒废了这手艺我可不依你!”
李秀琴故作严厉地训了卢氏几句,就匆匆出门了。
她去了李家,找李永泰,从他那里借了十几个壮汉。
一行人借着天亮前的这点暗色,急急地赶去了镇上。
――
蔡家老宅。
王氏果然照葫芦画瓢把豆福做出来了。
虽然她做出来的豆福有点软趴趴的,而且,口味不太好,但大概的套路她是会了,想必多加练习几次,也就能做得跟李老太婆一样好了。
蔡松看着那一箱子豆福,跟眼前堆着白花花的银子似的,他十分捧场地吃了一大碗豆福,抱着王氏就心肝宝贝地叫起来,王氏也欲拒还迎地撩扯他,不大会儿两人就在豆福房里滚做一团了。
一番激烈运动过后,两人都十分受用。
蔡松喘着粗气从王氏身上滚到一旁,刚想说点甜言蜜语哄王氏,却觉得心口疼起来,疼得他面色苍白,额头上汗珠子滚滚而下,身体也蜷缩到一起,不自禁地喊起来,我胸口闷,闷得透不过气来了……快,快请郎中……
这两人为了不让旁人知道他们是在做豆福,把老宅的下人都打发出去了,如今这大院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人。
王氏听他声音不对,转头一看,吓了个魂飞魄散,“蔡……蔡郎,你怎么了啊?”
“我……我胸口闷,快……快叫人……”
蔡松的意识开始涣散,视线模糊,嘴里喃喃着,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
王氏哪儿敢耽搁,三下两下把外衣套上,撒脚如飞就奔门口。
院门是从里头插上的。
她用力拽开门栓,再去拉门,却惊疑地发现,院门拉不动。
这怎么回事?
她以为自己力气不够,又深呼吸后,铆足了劲儿用力去拉院门,但院门还是纹丝不动,像是有人在外头死死地拽着院门,跟她较力一般!
“谁?谁在外面?快开门,蔡郎犯病了,再耽搁会出大事的!”
这时已经天光大亮了,她扒着门缝,果然看到外头有人,当下也不顾得羞耻了,央求着外头的人把门打开。
没人回应她。
门还是打不开。
半个时辰后,院门终于打开了,一大帮人涌了进来,最前面的是一个身量丰腴的妇人,她迎面就甩了王氏几巴掌,直把王氏打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她挣扎着看向那女人,“你……你为什么打我?”
“你这个贱人,敢爬我男人的床,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娘是好惹的吗?”
她竟是蔡松的正头娘子吴氏。
王氏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捂着被打肿了的脸颊,委屈地道,不,不是我勾连他,是他……他强我的……我……我也是好人家的媳妇啊……
“我呸!你个不要脸的贱货,好人家的媳妇会勾搭野男人?你等着,等我把蔡大郎抓来,一起打死你们这对不知羞耻的玩意!”
吴氏说着,就要往后院奔。
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急乎乎地跑来,“大夫人,不……不好啦,大爷他……他死了!”
“什么?”
吴氏目瞪口呆,须臾后就哭嚎着奔去后院了。
他死了?蔡郎死了?!
王氏脑子里轰的一声响,身形一侧歪,险些摔倒在地。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这宅子里就她跟蔡松两人,现在蔡松死了,她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
想到这里,她拔腿就往外跑。
不料,门口站着的几个人冷冰冰地看着她,挡住了她的去路。
“娘……娘,你……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一脸冷漠的李秀琴,王氏惊呼出声。
啪一声!
李秀琴甩了王氏一耳光,她咬着牙,一字一句道,“这一巴掌是替三儿打的,他把你放在心上,好吃好用的紧着你,恨不能把他有的全都给你,你却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儿,让他被人笑话,抬不起头来,你这个无耻的贱人,我恨不能打死你!可是……”
她忽然就绽开唇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来,“可是,我不想你死的那么痛快,我就要让你好好尝一尝我家三儿受的苦,不,你得比他更苦,更受罪……这是你欠他的,你得还!”
啪啪!
她又连甩了她两耳光,“这是为我自己个儿打的,老娘何等的睿智,强悍,半辈子没吃过亏,在李家庄谁不知道老娘占小便宜没够的好名声?如今,好名声毁在你手里,你让老娘丢了个大脸,吃了个暗亏,老娘恨啊,恨不能扇死你……”
但真不能再扇了,这三巴掌打得她手心疼啊,火烧火燎的!
“是……是你故意把门堵死的……你……你……”
王氏倒是个不太笨的,很快明白过来,刚才堵着门不让她出去找郎中救蔡松的,正是她这婆婆李秀琴。
“我还不妨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我预先谋划好的,你不过是照着我谋划的路子走了一遍,我就是要他死,他该死!你更该死!”
李秀琴凑近王氏,低吼道。
“是你……你……杀了蔡郎,我要去衙门告你……”
“你去告啊,这个院子里就你跟蔡松两人,他死了,你却活着,你说说,县令老爷会不会相信你的话?”
李秀琴的眼底净是不屑。
王氏周身如坠入冰窖般冷寒,她瞪大了眸子看着李秀琴,满面惊恐。
衙差很快赶来,把王氏绑了带回衙门。
后头吴氏一路边嚎边咒骂王氏,骂她是狐狸精,是祸水,害死了她男人,她要撕碎了她,替她男人报仇!
一时,王氏杀女干夫案,惊动了全城百姓。
大家齐齐地涌向县衙门口围观。
岳仲恺升堂审理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