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都】

办公室的装修很质朴，但是简约的线条却处处透露着一种书香格调。办公室内的几株绿植，使得严肃的气氛中多了一些随和与生机。在一面巨大的元老书院院旗背后，一尊雕刻着公众群像的木塑像十分显眼。在办公桌前，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端坐在那里，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桌上忽然跃起一个徽标投影，让老人眼前一亮。

是锦衣卫系统专线……老人难掩心中的激动，前去触碰投影的手在不住颤抖。

通信接通了。

“隋副执政官！”那边立刻传来了声音。

“我是。都搞定了？”老人声音中透露着一丝急切。

“都搞定了。明天上午八点整，消息将准时向外界公布。”

“我知道了。做好你们自己的事，不允许有任何纰漏。”老人恢复了平静，吩咐完就关闭了通讯。

随后，他轻松的长呼一口气，站在办公室中央，打开了远程通话。没过一会儿，他的周围就出现了五六个人影，正在互相讨论着什么。

“我要提醒同僚们，这是秘密会议，如果有谁透露给外界一点风声，那我们就会功亏一篑。”一个人说道。

“谁都不想做这个千古罪人。”另一个人接上了话。

“都安静一下吧，各位。”第三个人说道：“隋永明同僚来了。”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抱歉，各位同僚，我来晚了。但是，我是有原因的。为数十年来的斗争划下休止符，这休止符的最后一笔，就让我来完成吧。”老人，也就是隋永明说道。

“隋老德高望重，您来宣布最合适。”一个人回复到。

“广宪报等数十家兰山派媒体已经被控制，届时他们会统一口径，将成都事件的最终定调公诸于世。”隋永明干脆利落的说道。

“让我们为书院和联邦的又一次重大胜利祝贺吧！”平静的会场终于出现了兴奋的气味。

众人纷纷热烈得鼓起掌来。

不久，人影依次消失了。办公室里又一次只剩下隋永明一人。

“利尽而散啊……”隋永明喃喃自语道。

【内阁副总理李宪源请求会见。】

AI 的声音响了起来。

“让他进来吧。”隋永明扶了扶黑框眼镜，坐回了办公桌前。

一个四十出头的、穿着皮夹克的高个子走了进来。“隋副执政官，欧阳振华已经进入干部医院进行治疗了。可万一……”

“万一他清醒了，怎么办对吧。”

隋永明已经看穿了李宪源的想法，接上他的话茬说道。

李宪源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隋永明轻笑了一下，缓缓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是个兰山派，但首先，他是书院会员。兰山派大势已去，他的话或许是真的，但又有什么用呢？只能让政府脸上无光，让国家不稳定，让境外势力有机可乘罢了。这个道理，欧阳振华是明白的。”

“可是，对他的处置也有点太……”李宪源说到一半，陷入了沉默。

“这就是斗争。”隋永明斩钉截铁说道：“云都事件发生的太快，太严重，如果我们不控制舆论，兰山派就会控制舆论；如果我们不控制改良派，兰山派就会控制我们。你要共情，对手可不会给你机会。”

隋永明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抬头一瞧，李宪源还和木桩子一样杵在那里，于是问道：“还有什么事？说吧。”

“老师，绝密文件。”李宪源一边说，一边将一份纸质文件递了上来。

“纸质的？”隋永明轻松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接过文件，认真翻看起来。

五分钟后，他露出迷惑的神情，脱口而出一句话：“怎么可能？”

“老师，什么怎么可能？”李宪源问道。

“我问你，这是哪来的消息？”隋永明没有回答李宪源，而是反问起来。

“是黑客，他黑入政府网站，将这个文件直接置入我们的内部文件库中的。我们动用大量技术人员侦查，发现位置在扶桑。”李宪源说道：“要做到这一点，肯定大费周章，动用海量资源，所以这文件里，肯定有重要的信息，不容忽视啊！”

“如果是内部人员所为呢？”隋永明反问：“如果是有人为了给王瀚文抹黑，给 T.T.D 抹黑呢？相信它，那我们还要不要和外企合作了？我们正统派还要不要执政了？相信它，那就代表自建国以来，我们国家第一次被外部势力渗透的这么深啊！对于一个已经和欧罗巴花旗、罗刹三足鼎立的一大势力来说，这种事发生在我们国家，不是荒谬绝伦吗？！”

“那我马上拿去销毁。”李宪源说完，就要离开办公室。

“宪源同僚！”隋永明叫住了他。

“其中的一部分，可以在党内公布。”隋永明说道：“除了兰山派，还有些势力，确实该和他们算算账了……”

【华川州云都华川人民医院】

病床上，欧阳振华正望着窗外。透过窗户，车流在雾蒙蒙的空中川流不息，如同一个个小山丘一般的摩天大楼直入云天。与之相比，一个单独的个体是多么渺小无力啊。

忽然间，房门被打开了。

“欧阳振华大人，你弟弟来了。”一个身穿皮大衣的锦衣卫走了进来，随即看向门外。

“哥！”欧阳北斗一进门，就旁若无人的喊了起来。然后，他冲到欧阳振华面前，抓起了他哥哥无力的手。

锦衣卫和欧阳振华对视一眼，走出了房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欧阳北斗焦急的问道。

欧阳振华惨淡的一笑。沉默许久，他缓缓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不起？”欧阳北斗愣住了。

“我，背叛了自己的理想。”欧阳振华轻飘飘地说道。

几分钟后，一声大吼冲出房门，让门外的警卫都下意识捂了下耳朵。

“怎么可能？！”欧阳北斗吼道：“你怎么可能会出卖国家主权呢？！”

“对外定调为滥用职权。”欧阳振华虚弱的微笑着说道：“在与外企合作问题上，我对他们让利太多，事实上造成了主权的损伤……我现在……已经不是巡抚了。但是多亏组织考虑我之前为书院和联邦的付出，保留了我的书院会员身份。对我来说，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不然，门口这两位就不会叫我大人了。”

“什么好不好的……我问你，你的腿，是怎么回事？！”欧阳北斗生气的问道。病床上，欧阳振华的右腿已经整个截肢。

“跟这次事件毫无关系。”欧阳振华说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欢麻烦司机。那天车和一只斑鸠撞上了，那里正好是导航的薄弱部位。自动驾驶系统失灵了，车一下从半空中栽下来了。幸亏有应急保护设备，不然你就没机会见我了。”

“我不相信！”荒谬、不解和担忧此时全部转化成了愤怒，欧阳北斗几乎是质问的语气对自己的哥哥发问：“难道这不是中央里那些个老家伙对你的迫害吗？！”

“指控是要有证据的。”欧阳振华冷静的、一字一顿的说道：“如果你看过我对外企的调查记录，就会清楚明白，那些人虽然思想僵化，但是大是大非上绝不含糊，没有和这些企业有任何利益输送。而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仅仅是因为政见不同就花血本清理我们，那他们大可在几十年前就这样做了！”

欧阳北斗哑口无言的瘫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

“这不像你。”他的声音比之前低了八度，沙哑着嗓子说道：“我认识的哥哥，是永远有着理想和信念的，虽然我不一定喜欢，但是他的眼神，永远充满力量。”

“哪有什么崇高的理想……”欧阳振华轻笑一声，说道：“在这个位置，你无论持有怎样的信仰，一旦实施起来，都得沾上血腥味的……”

“别再在 T.T.D 里工作了。”欧阳振华说道：“从小到大，你从来没有认同过我的话。这回，就听我一次吧。听老爷子的话，当个将军，光宗耀祖，为国争光，把我给家族抹的黑，全部洗刷干净。”

“可是——”欧阳北斗想说什么。

“就这样吧。”欧阳振华摆了摆手：“你之后不要再来见我了。我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了，我不希望再把你牵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