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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段脱离竭泽认知，直接打碎他/她世界观的记忆。

高楼大厦拔地而起，霓虹灯闪烁，路上车流不息，汽车鸣笛的喇叭声在竭泽耳畔炸响。

竭泽陷入迷茫。

“你来了？”前段时间跟竭泽打过交道的男童再次出现，他穿着竭泽没见过的奇装异服，圆圆的眼睛很可爱。

“这是哪里？”竭泽浑身不自在，他/她的装扮和周围走过的人差太多了。

“我的……谢骄……”男童想了一下，“算了，还是我的记忆吧。”

“你不就是谢骄吗？”竭泽在这个古怪的世界孤立无援，他/她抓住男童肉肉的小手，很识时务的放缓了姿态。

“我不算是谢骄，严格来说，我只是他的记忆，还是一段注定脱离他的记忆。”男童没有挣开竭泽的手，另一只肉肉的小手放在下巴上，严肃道，“所以，我宣布我独立了，我就是我——一个不一样的记忆！”

什么东西。

竭泽无法理解男童的话，但他/她还是忍耐着问，“有什么是我能听懂的吗？”

“有很多，但不是现在。”男童示意竭泽把他抱起来，他在竭泽怀里举手欢呼道，“现在，你要和我一起去吃蛋糕，冰淇淋蛋糕！”

“蛋糕？你是想吃鸡蛋做的膏药吗？”竭泽发现他/她和男童鸡同鸭讲，他们说的可能都不是一个东西。

“蛋糕是鸡蛋做的，但不是膏药。膏药是苦的，蛋糕是甜的。”男童向竭泽解释，他的眼里写满渴望，水润的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竭泽，“尤其是冰淇淋蛋糕，它不仅是甜的，吃起来还凉凉的。”

男童热切的眼神让竭泽眯了眯眼睛，他/她对吃不太热衷，之所以愿意听男童的话，不过是因为这里是男童的记忆，他/她想出去的话，非得靠男童不可。

“那我们就去吃吧。”

竭泽无可无不可的说。

“呃……”竭泽同意了，男童却犹豫了，他对了对手指，“但是，我没有钱。”

竭泽：“……？”

他/她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我……是孤儿，剩下的，你懂吧。”男童不太自然的说。

“我懂，”竭泽看向男童的目光有些复杂，人总是会与相同经历的人共情，他/她把男童托了托防止他掉下去。

他/她说，“我懂。”

“那我们要不不吃冰淇淋蛋糕了吧，去海边看海也可以，看海不要钱。”男童环住竭泽的脖子，视野陡然拔高了些，他要抓住什么才能安心。

“没事，我身上有些金银。”竭泽说，“不管在什么时候，贵重金属都很有价值，能卖钱。等我把它们卖掉一些，就有钱买蛋糕了。”

“要不还是去看海吧。”竭泽给出了解决方案，男童还在犹豫，他看了看竭泽，好一会下定决心，“其实我没吃过冰淇淋蛋糕。你应该知道，人是无法想出没吃过的食物的味道的，所以就算有钱买到了冰淇淋蛋糕，我们也吃不出它的味道。”

“与其绕那么大一圈吃空气，还不如一开始就去海呢。”

“……你看过海吗？”竭泽听完男童的话，怜悯之情还在上升，心里的直觉就让他/她问了出来。

连冰淇淋蛋糕都没吃过的孤儿，还能独自一人去看海吗？

“呃，我从电视里看到过。”男童据理力争，“我看了几个月的海洋纪录片，就算靠想象，我也能给你变出海来！”

“是吗？”竭泽不太相信。

“哎呀，你就相信我嘛。”男童着急了，他抓住竭泽手臂，神情似是不舍，似是落寞，“我……我和你，只有这么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竭泽见不得男童欲泣未泣的神情，放缓了语气。

“对话的机会，”男童咬着唇，“在我脱离谢骄记忆的那一刻，我就不是谢骄了。就算未来你会见到谢骄，但那个谢骄，已经与我无关了。因为……”

“因为你是只出现一次的奇迹？”竭泽猜测道，“就像一甲子一次的金星，或许金星会再有，但也不是原来那颗了。”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男童小心的看着竭泽，“所以，你能懂我的意思对吗？”

“大概吧。”竭泽把男童的话理了理，“简而言之，就是我会见到未来的你，但未来的你不是这个你，因为这个你已经脱离了未来的你——你是过去的谢骄，小时候的谢骄。”

“山主要为谢骄续命。谢骄的灵台大开，记忆通过灵力的流转散出化作了金丝。我碰到了金丝，也就抓住了谢骄的记忆。谢骄的记忆在进入我灵台的那一刻，就脱离了谢骄本人，成为了独立的存在——你。”

竭泽深吸一口气，他/她本以为男童是故意闯入他/她的记忆，伺机夺取他/她的身体——不是竭泽多思，而是灵异界这样的事并不少。

误入歧途的灵师经常因为修炼邪术导致肉I身损毁，为了活下去，灵师会夺取他人的身体。强一些的灵师会把目标放在灵师的身体上，弱一些的灵师则会找身强力壮的普通人凑合。

因为有山主在为山外灵师谢骄续命，所以竭泽碰谢骄时是一百个放心。太过放心的下场就是，他/她把谢骄的记忆碰了一段到自己的灵台里了。

“抱歉，”锅是自己砸到自己身上的，竭泽对男童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是我的错。”

他/她不该不做措施就碰谢骄的。

“现在你和我还没有融合，或许你还能回去？”竭泽道。

扪心自问，竭泽是希望男童能回去的，毕竟他是谢骄的过去。一个人没有了过去，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我回不去了。”男童摇头，“在你碰到我之前，我就已经和你联系在一起了。”

“就算今天你不碰我，为了修正时间线，我也会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出现在你的灵台。与其到时候稀里糊涂的接受我，还不如现在我和你说清楚。”

“时间线？”

“就是因果啦。”男童抓着竭泽的动作太考验核心力量，他打了个哈欠，把自己窝在了竭泽怀里，“我和你互为因果。我们两个人之间，是理不清斩不断的关系。”

“但很讽刺的是，明明有这么好的先决条件，我们却没有真的认识过彼此。”男童苦涩一笑。

“竭泽，”他念了一声竭泽的名字，“我们的关系太奇怪了。”

男童漆黑的眼睛慢慢瞧着竭泽，竭泽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

【‘在我不了解你的时候，我和你的关系就已经结束了。’】无言的语句刻进了竭泽的灵台，三魂七魄陡然一颤，让竭泽险些抱不住男童。

“你刚才没有说话。”竭泽将男童放回地上，免得把他摔着。

“那是谢骄的记忆。”男童道，“他很茫然，在未来，他一度不喜欢你。可就是这么不喜欢你的他，却在最后发现你和他之间有斩不断的关系。”

“但那时木已成舟，什么都迟了。”男童叹道，“谢骄是对自己人没有底线的人，他很缺爱，所以对跟他有联系的人很在乎。你是一个意外，与他命运相连，但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等他知道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看来这位名叫谢骄的山外灵师，也能预知未来？”竭泽把男童的话在心里转了好几圈，男童的话里暗指的东西太多太杂，竭泽一时不知抓住“线头”的哪一端。

“预知……差不多吧。”

见竭泽神情复杂，男童扬起一张笑脸，“好了，别想谢骄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我，好好想我不好吗？我可是超稀有限定款，一生只得一回闻那种。”

竭泽无奈笑道，“所以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哼哼，等你和我融合后，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男童搀扶住竭泽，他比竭泽想象中的有力量得多，“现在，陪我去看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