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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彩的尽头是极致的黑。谢骄的眼睛说它累了，这样反人类的建筑配色到底是谁的主意。
“一路行来，风光可美？”雌雄莫辨的姝人坐于黑色玉石之上，一张慈悲面含着无尽悲悯。玉石尽头天然勾勒出一枚竖眼，落于姝人发顶，沉默注视来者。
竖眼散发的感觉让谢骄灵识显些不稳，他知道那是什么——死气，将死之人的气，死去之人的气，皆汇于黑色玉石之上。
恐怕这玉石本是七彩色，是沾染了这些死气才变得发黑。幸亏没尸体的味道，不然谢骄怕是能被直接熏晕过去。
“一路行来，风光可美？”
台上之人似乎很想知道谢骄的答案，又问了一遍。他/她的声音很柔软，似佛前的低语，是轻灵喟叹。
“……”
声音一入耳，灵台（大脑）便不断震动起来，谢骄心中涌出一股温暖到诡异的感情，他的心脏剧烈跳动。
咚，咚。
他的心，他的情感开始不受控制，诡异地贴近台上之人，好像这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般。
源源不断的爱与情意在谢骄心中翻滚，感情被玩弄的认知让他感到恶心。
“我一定得回答你的问题吗？”
谢骄心中燃起了与爱截然相反的恨，他恨愚弄他意志的人。
“答与不答，从心即可。”台上之人轻笑道，“我名竭泽，或许公子还不认识我，但我还是想说一句……”
“谢骄先生，别来无恙。”
“这也是阁下的手段？”谢骄拦住了想要拉弓的简繁华，摇了摇头，他还没摸到竭泽的深浅，自然不希望简繁华草率出手，万一人家的手段不止精神攻击，他们就陷入被动了。
“阁下莫不是想说‘你在过去见过未来的我？’”谢骄话中含笑，没新意，真的很没新意，这种“穿越过去成就现在”的套路早过时了。
而且谢骄也摸不准这是不是竭泽想扰乱他神智的故意为之，精神系的对手往往最难缠，稍有不慎，就会被绕进去骗得底裤都不剩。
竭泽微愣，他悲悯的眉眼带着淡淡的不解，但很快又化为释然，“谢骄先生，你总是能一眼看到真相。”
“呵，”谢骄不知说什么好了，“但凡阁下把谜语人进行到底，不透露一星半点，我也猜不到。”
“那怎么行呢？”竭泽淡淡的笑，“与先生再见，是我心之所愿。若先生对此一无所觉，岂不显得我荒唐可笑？”
谢骄：“……”这又不关我事。
简繁华：吃瓜.jpg
“先生不必如此戒备，我是先生这边的。”谢骄眼底深处的冷漠没让竭泽退却，他似是早知道谢骄会如此般，态度好的不可思议，“先生小妹请我帮先生续命，我可是答应了。”
“你和我师妹做了交易，能不答应吗？”
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你真当我傻？谢骄的潜台词被他用眼神表示得很好。
“先生机敏过人，”竭泽没被谢骄表露的恶意挑衅到，他的眸光始终是赞许和欣赏的，“先生小妹确实与我有约，我既答应她，自会为先生续命，让先生千岁无忧。”
“若先生答应，我可即刻为先生做法。”
“……我很好奇，”竭泽的热络不做假，谢骄将灵台不断产生的情绪慢慢抽到指尖环绕，慢慢的说，“过去的你见到未来的我时，我答应了吗？”
竭泽淡淡的笑慢慢浓烈起来，他比玉石还要黑沉的眼眸迸发出惊人的亮光，里面满是对谢骄此问的兴趣，“先生觉得呢？”
“我没答应。”谢骄没有思考，他笑着说，“我不会答应。”
他的生理心理本能的抗拒竭泽，仿佛这人是什么污染源一般，沾到一点都犯恶心。
“或许是因为你灵术的影响？”谢骄指尖黑雾环绕，他将黑雾团成团，满不在乎的一弹，“本来就没多少好感，现在直接恶心透顶了。”
“先生总这般严厉，”竭泽似是有些受伤，好看的眉微微一凝，“但我知先生心怀大爱，定不会真与我较劲。”
谢骄：“……”
他更反胃了。
简繁华清澈的眼神茫然了，“师兄，你和他很熟吗？”
不熟，何以至此。
我不知道啊。
“这你得问未来的我。”脚趾扣地的谢骄逐渐接受设定，他是真不懂了，未来的他到底给了竭泽怎样的错觉。
他难道不知道谢骄最讨厌没边界感的人吗？
哦，可能他真不知道。
都没摸到边界，怎么冒犯。
“呵～”竭泽笑道，“未来的先生，也如今日这般，让人不敢靠近。”
谢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竭泽不是他喜欢的款，“打住，打住。”
他有点受不了，“我到底给了你什么错觉，让你觉得我们是同类？”
“先生又知道了？”
“因为你装都没装。”
满心满眼觉得我和你是同类，所以兴致这么高。不就是想看我的笑话，想看我怎么选吗？
像他们这种爱阴暗爬行的人，最懂自己的同类是个什么样。
“先生过誉。”竭泽垂眸，他/她的好心是真的，“先生，你真的不考虑吗？过去的我见到先生时，先生已油尽灯枯，只剩下几个月的寿命。”
“竭泽不知，喜恶于先生，竟比生命更珍贵。即使先生厌恶竭泽，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茶香四溢。
谢骄：“……”
好赖话都给你说了，还有什么留给他发挥的。
“师兄……你快死了吗？”简繁华听来听去，提取到了重点。
谢骄：“……也没快呀。”
至少能撑个几年吧。
“先生真是倔强，明明只剩几年光景，还要安慰自家师弟。”竭泽继续茶言茶语。
“所以师兄你几年后就要死了吗？”简繁华震惊，“师兄，你才多大，过几年你都没弱冠啊！”
谢骄：“呃……繁华……”
“这个……那个……你……我……”谢骄纠结不已，这叫他怎么说？
说他是穿越的？
说他其实活的很够本，不用关心他的人大动干戈为他续命？
还是说他自己有打算，只是不想让你们操心？
谢骄对不喜欢的人不屑一顾，对在乎的人反倒唯唯诺诺起来，“总之，繁华，你不要被他带节奏，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呵～”竭泽奇道，“难道不是来找我续命的吗？我和先生小妹都约好了，她为我带来了严范阿律，我为她给先生续命。当然，续命所需甚大，严范阿律只够付一半的代价，至于另一半，就得先生给了。”
谢骄跟竭泽打迂回，“你看上了我的灵力？”
“不，”竭泽直接道，“我要先生身上的鬼气。只要先生将鬼气悉数给我，我自会治好先生的身体。”
“先生主修灵力，鬼气于先生不过锦上添花，若先生愿忍痛割爱，竭泽愿以山下近万人的性命来换。”
图穷匕见啊。
你这燕国地图挺长的。
“山下近万人的性命与我何干？”谢骄才不上套，“我救他们是我心善，我不救他们也无可厚非。山下人的命，不能成为你加的筹码。”
竭泽：“……”
他笑叹，“我说不过先生，先生意志坚定，磐石无转移。”
“但我还是很好奇。”
“先生，如果本不会同意的你在此刻改变了心意……未来会怎样？过去会怎样？”
“如果未来被改变了，那过去的我再见到未来的先生，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唉，先生，我真的很好奇。”
谢骄一阵恶寒，时间轴不管在哪个作品里，都是不能轻易改变的。竭泽的想法太疯狂了，他是生怕世界不毁灭啊。
不愧是反派。
反派的尽头就是毁灭世界。
“你只是好奇吗？”谢骄觉得一个“好奇”不足以让竭泽这么做。
竭泽摇头，“不仅仅是。”
“那就是想改变过去？”谢骄懂了，如果未来的他变了，那过去的竭泽见到他，说不定会有不同的世界走向。
“但这也不靠谱啊，如果我是因为快死了，穿越回过去找办法，你现在把我治好了，我就没有穿越的理由了。说不定就是这小小的改变，让我直接没了穿越的因果呢？”
谢骄越说越觉得竭泽的想法不靠谱，他怎么保证未来如他所愿，一点改变就足以让未来面目全非。
不靠谱，这个项目谢骄不投。
“先生说的有理，但我不在乎。”竭泽道，“反正现在的现在不是我想要的，那未来与过去如何改变，只看缘之一字了。”
“我已经拒绝你了。”谢骄不懂，竭泽为何还一副“他一定会做的”样子。
“但你不会放弃山下近万条人命，”竭泽说，“你也不会放弃你的师妹。”
“所以你抓到了我的师妹？也能顷刻间把山下的人杀死？”谢骄调侃道。他想他和竭泽确实不熟，起码竭泽不知道他这人叛逆得很，别人越要威胁他，他越不会同意。
他不喜欢被牵着鼻子走。
这无关外物，单纯是他不喜欢。
“先生认为，我为何要谢袄抓严范阿律给我？”竭泽笑了，“先生又认为，我为何要与先生在此长篇大论？”
“……”
失算。
谢骄叹道：“你控制住了严范阿梓的心神，告诉她弟弟是被我师妹抓的，我师妹心里有她，自然不会动真格。”
“至于山下的人……我给了你太多的时间。”
谢骄忌惮竭泽不敢轻易动手，竭泽却不会给谢骄多余的时间。
这一局，谢骄小输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