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鹤肯定不会正面回答他,但自己在私底下做些什么营生,怕是不好保证了。
尤其他才刚主动跟编辑商榷了日期,就在五天之后,有的老读者已经在他的漫画专栏下送珍珠,送鲜花,热情洋溢。
一想到自己因为一时的逞能,导致全线的崩溃,姜鹤后悔得肠子都快悔青。
他当时狂揍那个人渣男就不应该用手,应该直接放脚才对!
温亦寒不知道姜鹤的情绪为什么一落再落,蔫耷耷的一片茄子叶又被风欺雪压似的,怪可人怜儿的,不由将小竹马的小脑瓜子搬在自己的肩膀侧,轻声安抚说,“没有关系,一切有我呢。”
温亦寒道,“等回去,我先搬去你家,咱们约最好的手部理疗,每天按时送你过来,或者干脆请人上门,王阿姨也可以先安排给你,保证你一日三餐饮食起居没有大碍。”
姜鹤耐心听他事无巨细地安排,淡道,“其实根本没有你讲得这样夸张,你这个样子......你这个样子.......”
好像是迫不及待地要做我男人似的。
姜鹤因为羞耻没有再提,他现在满脑子不停思考的却是另一件事。
五天之后的漫画,他该怎么动笔?
尤其温亦寒。
原本他仅仅是一个助力,关键时刻值得依靠的伙伴,现在他趁着自己手坏了,资本家身上那种无缝不钻的钻营劲儿便挥散出来,处心积虑要借机上位?
姜鹤不肯松口,“王阿姨可以借我用一下,我双倍支付她工资,不过你就不用搬过来了,我确信能照顾好自己。”
温亦寒连声说了两句,“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一副隐约可见的可怜样子。
不过姜鹤一点也不同情他热脸贴了自己的冷腚,第二天就把工作室的人都招呼到自己的住所。
工作室的七八个助手,外加主管萧军,在看到姜鹤的猪蹄子的瞬间,都表示了对黄金右手的哀思。
尤其艾瑞米抱着姜鹤的手快要哭了,委屈连连道,“我等着好几个月的蹄髈又要飞走了。”
姜鹤最清楚不过,工作室这些助手平常都是有各自工作的,但是只要他发出邀请的话,所有人都会腾出时间,专心只来接他的工作。
姜鹤自然也不忍心叫他们再去找其他的活儿,经过深思熟虑道,“我之前定的那篇恐怕是不能画了,当时一心想走精品路线,人物设定的精细度太高,以我这手的状态肯定要砸招牌的。”
闻言者纷纷表示遗憾。
姜鹤又道,“所以,我决定临时开启另外一本简约风格的,基本能做到较为潦草的人物构型,其余的精细化任务可能就要加重你们的负担了。”
姜鹤很抱歉地鞠了一躬。
萧军毕竟年长些,看他要一意孤行不免来劝,“姜老师,你完全可以把手受伤的情况挂公告告诉读者,假如你怕影响到作者的声誉问题,我这里倒是有个主意。”
“那天章子把你新作品封面图已经拿给我看过了,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先把前十章节的封面全部传上去造势。”
“让读者先根据你的优质章节封面吊高热情,营造一定的话题热度,再将你手受伤的事情宣传出去,造一波势,还能固粉。”
章一航则认为这个方法并不可取,“姜老师这次的作品并非原创,而是购买了小说原作的版权进行二次创作,假如章节封面挂出去太久,读者会去选择读原作,基本上后面的故事走向也能猜个七七八八,等正式画的时候,可能一大半的人都没有兴趣再跟进了。”
所谓的饥饿营销,正是要制造噱头,吊足兴趣。
姜鹤觉得两人说得都很有理有据,不过他也有自己的理由。
萧军给他的左手递了一杯水,“先不要太急,而且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们推掉了其他工作过来,怕我们再去接其他工作,很有可能又跟你恢复后的档期产生冲突。”
“这些完全是小事。”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障自己的手部健康,可不要觉得自己年轻,咬咬牙能硬忍下来,等你老了就知道,小的病痛被忽视,将来要积忌成疴可有你受的。”
余下的人也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规劝姜鹤,最终把姜鹤的决心说松动了。
萧军说晚上回去就跟编辑接洽,把生病公告在网站上挂出去,再诚恳道歉。
姜鹤送几个人出门。
艾瑞米不无惋惜地说,“原本还以为等了几个月,终于能跟姜老师再在一起工作呢,实话实说,其他的老师都好难伺候。”
艾瑞米抱抱他的肩膀,“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养病,我对姜老师你下一部作品的期待值很高哦,希望很快能再次被你召唤。”
姜鹤送别了几人,说不遗憾是绝对不可能的,当初在网站看到原作,被惊为天人的文字感动,势必要拿出最好的技术来画成漫画。
无论从筹备阶段,到谈下小说原作的版权,再到不停实物取材选景。
姜鹤从未觉得,自己居然会对画漫画真情实感。
他以为自己只是因为暗恋的苦楚太过纠缠,温亦寒的直男属性太过锋利逼人,所以才找了个临时的情感寄托,隐藏那些不怎么见得人的龌龊心思。
可他现在不觉得了。
他有可爱的读者,有簇拥他的粉丝群,有真切喜欢他漫画的那一群小天使们!
他并非是在画一段又一段的肉.体关系,其实他一直是在认真描绘别人的人生啊!
他现在是把这营生变成了毕生的事业呢。
姜鹤在门口顿了顿足,天气越凉越容易令人清醒,直到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姜鹤险些被自己的心理世界拉进漩涡。
对方一个飞扑,直接将姜鹤撞个满怀,害得两人重心不稳,侧身跌进了草坪边沿。
“姜老师,我来以身报恩了~”
许攸白穿得像只棉花糖做的大白熊,攻击力很蓬松,但是重力依旧□□。
姜鹤被稳稳地压制在最下面,能从羽绒服低下伸出来的部分不停颤抖。
对,疼得颤抖。
姜鹤大喘一口气,几乎是呐喊道,“白白,你就不要来报恩了,像你这样的报恩法,大概我就得去IUC里喝小米。”
许攸白这才发现姜鹤的手,大惊小怪说,“难道这只手是因为保护我,才被摧残成这个样子的吗?”
“哎呦古~”
许攸白用面颊贴着姜鹤肿胀到发黑的右手,“这个如何是好呢?我们姜老师的右手可是天才圣手,万一真有什么问题的话,我愿意以身相许,照料您一辈子呢!”
姜鹤无论有多少坏脾气,对于可爱又软萌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乱发泄的。
两人从草坪爬起来,许攸白认真地帮他清理草渣,这次不敢瞎鲁莽了,还用双手捧起姜鹤的右手,轻而又轻地吹了吹道,“痛痛快飞走啊~”
姜鹤哭笑不得。
不过他也大概弄清楚,许攸白那天不是瞎胡混遇见色狼,而是跟社团的人一起去酒吧玩。
结果他喝点有点醉,被人带走时,根本没有人管他的死活。
许攸白气得口吐莲花,“我已经从那个该死的社团退出来了,这辈子都不会再跟那些倒霉的玩意做朋友!”
工作室的人今天来提了很多水果,还有猪蹄子和老母鸡,姜鹤单手切水果,选择了难度最低的火龙果,刀法实在不敢恭维,勉强端在两人中间,插上可爱的兔兔水果签子。
“我挺好奇,你这种性格究竟能报什么社团?”
许攸白一口塞两块火龙果,吃的嘴巴沾得粉粉紫紫。
“学渣抱团社。”
姜鹤差点没一口火龙果喷出二两汁,“你们社团的人,难怪不管你的死活。”
许攸白讲,“你不懂,我们学校还有所谓的学霸抱团社,被挑剩下的人再不团结努力,更会被学习好的踩在脚底下!”
王阿姨先给姜鹤炖了猪蹄汤,交待等一阵过来洗碗,又急匆匆地赶回温亦寒这边做饭。
温亦寒进门脱掉驼绒大衣,及时制止了淘米的王阿姨,言道,“我一般中午都在公司吃,晚上则一顿最近我都去鹤鹤那边吃,你就不用来回忙碌两次了。”
王阿姨跟两人相处融洽,自然也觉不得累,何况多拿钱雇主又好相处,换谁不开心?
温亦寒换了休闲服,走下楼准备到姜鹤家讨口汤喝。
王阿姨转身取出来一罐包装略粗糙的药瓶子,双手交给他道,“这是我老家专门治疗手脚筋骨挫伤的药膏,劳烦温先生您带给小鹤。”
又说,“我看跑来要照顾小鹤的那男孩子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的样子,进门半天,都是小鹤在照料他。”
温亦寒听这描述并不像是温林默。
究竟是谁这么没眼色,亲自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温亦寒闷不吭声拿住递来的膏药瓶子,一走一个不吭声。
姜鹤家的电子锁密码他已经熟记于心。
打开门,听进耳朵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悦耳。
温亦寒隔着缝隙一看。
居然是熟人。
许攸白拉着姜鹤坐在客厅沙发打游戏,姜鹤自然不能玩,只能斜靠着沙发,看着某人高兴得手舞足蹈。
居然是这傻白甜来了?!
温亦寒咳嗽一声,从门后走了出来,故意无视傻白甜惊愕的眼神,靠近姜鹤时伸展双臂,将人温柔地从沙发里挖出来,贴心道,“我看你困了,我先送你去洗个澡。”
姜鹤确实有点累,奈何25岁的身体居然比小两岁的人还显疲倦,真是残忍。
许攸白一把拉住姜鹤的衣服,有点急道,“你抱他去洗澡?那我也要去!”
温亦寒说,“你不准去,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这话颇有单位领导气场压制的氛围,外加死亡射线的附加值,让尚未毕业的大学牲深刻感受到皮鞭挥舞的恐惧。
许攸白居然一点也不敢反抗。
尤其再一看向温亦寒不容逼视的清冷傲慢。
足像高他一大截的豪门大老婆。
气势斐然。
临到楼上。
温亦寒先把姜鹤放在舒适的床上,撸起袖子走进浴室放水。
姜鹤之所以不反抗不拒绝,是想看看趁自己病了,这些家伙究竟要占怎样的便宜。
结果温亦寒的刹车行为,倒是把他彻底给整不会了,在这一群人里面,最爱打着幌子占便宜的可不就是眼前这个家伙?
温亦寒放好水,取来消毒的塑料手套,给他戴上又用胶布粘贴在手腕的部分,使得浴缸里的水不能轻易钻进去感染创口。
温亦寒问他,“自己脱衣服是能做到的吧?”
姜鹤说,“我又不是天残地缺了。”
温亦寒又问,“浴缸的纵深还算可以,自己不会一屁股滑进水里淹个半死吧?”
姜鹤说,“滚。”
温亦寒笑着揉了揉小竹马的头,转身出了卧室的门,还将屋门贴心地关上。
姜鹤浸泡在水中一番沉思,始终猜想不透姓温的究竟是在搞什么稀奇古怪的盘算。
等他勉强穿上半湿的睡衣,忍住痛胡乱扯掉手腕间的胶带,原本肿胀的右手仿佛被营养液强行注射一周,滚滚得虚胖了五圈。
姜鹤终于开始担心了。
他这手完全不见好转,反倒越来越恐怖的样子,怕不是温亦寒请来的专家其实都是二把刀,他这手根本不是伤筋动骨,而是筋脉尽废了吧?
人倒霉喝凉水都会塞牙。
楼底下的许攸白惨叫得好厉害,边惨叫还一边死命不服输,跳在温亦寒腿边求他快告诉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像他这么无敌?
温亦寒简单地总结了一下要点,“机灵,反应快,判断准,然后是要非常得聪明。”
简而言之,就是你没有的那些优势统统来一遍。
许攸白有点茫然地望着他,若是换成姜鹤能当成把某人暴打得连他亲妈都不认识。
许攸白却逐渐变得崇拜起来,完全往着扭曲的方向发展道,“我可以临时拜你做师傅吗?反正我要在这边报恩,你就好心教我几天嘛!”
许攸白连说代做,两只白皙的小手从花粉色的毛衣袖口伸出细笋似的指尖,扯住温亦寒的袖管不停央求。
可怜无助还很软萌。
温亦寒一向在除姜鹤之外的人面前,都是装逼牌的酷哥,今天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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