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正处于某种非常微妙的氛围之中，还是温林默在对峙中选择了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边擦干净手上的水渍，边走到姜鹤的床前，忍不住坐了下来，用手揉了揉某人害羞的面颊，轻道，“我去给你买身能穿的衣服，乖乖等我回来。”

这句话算是安抚慌张不安的姜鹤。

其实温亦寒和温林默都能派自己的私人秘书去办这件事。

然而需要考虑的因素又委实过多。

毕竟三个人出现在酒店的同一个房间内，若是传出去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闲话，对谁也不算好。

姜鹤有点抗拒，并不让他太久得碰触自己，害怕自己没有流干净东西，也不能太坐直身体，凝着温林默一脸的温柔，十分愧疚道，“那你早点回来，我有点话想单独跟你讲的。”

温林默试探地问了一下，“好话还是坏话？”

姜鹤迟疑了一下。

温林默快速做出反应，“先不要说出口了，等我回来，咱们有的是时间聊。”

说完又看了眼双臂抱胸的温亦寒，情绪寡淡说，“我半小时就回来。”

半小时，不管谁做什么胡来的事儿，都是做不成的。

温亦寒走过去打开了电视，拿出遥控调节成数字电影频道，询问姜鹤，“要不要先看个电影？”

“咚。”

门被轻轻地关闭，表示温林默已经放心地走了。

姜鹤也挺放心的，瞧着电视屏幕间的选择项目，正犹豫要不要先随便看一个打发时间。

温亦寒走到他的一侧，突然摁住姜鹤的肩膀，语气沉沉道，“你对他倒是挺听话的，我吃醋了。”

姜鹤抖了抖肩膀，也没把那只讨厌的手给抖开，仰起脖颈与挟住自己的家伙对峙。

“是你说要看电影的！”

“而且说什么吃醋，男人和男人之间说这种酸溜溜的话，你恶不恶心！”

温亦寒则强行挤到姜鹤的身旁坐下，肩膀蹭着肩膀近在迟尺，开诚布公问，“正好他不在，跟我仔细说说，为什么往那里面挤红霉素软膏？”

姜鹤的脸瞬间由红转白，再转黑，嘴巴咬得快要流血似的，耍起脾气道，“你怎么能把这种事直接问出来？！”

老子的面子！！

“我怎么偏没告诉你，你给我滚！我不要再看见你！”

闹脾气的小竹马像插满牙签的红色气球，即使明知道会要爆炸，也必须将刺武装到严丝合缝的境界。

温亦寒捏住他的手腕，谨防对方的无差别物理攻击法，直接给他的帅脸挠花。

温亦寒思考了又思考，一脸的认真求解仿佛灵光一闪，也找到了答案似的微微酡红起来。

哦。

“是不是......我把你弄伤了？”

还问！！还问！！居然还问！！

姜鹤的眼睛瞪得简直能夹死人了，无处不在验证着温亦寒的猜想。

哦哦。

他的手指甲虽然修整的平滑且整洁，但是又搅又插的，确实挺容易受伤的。

毕竟是柔软的地方。

温亦寒放开他的手腕，摸了一把小竹马的额头确定对方并没有发烧，而后抱住姜鹤揉了揉，言道，“我去给你买点药膏和消炎药，你乖乖等我回来，不要跟温林默先走。”

语气软了几分，“我不是故意乱来的，所以不要放弃我，嗯？”

安抚了一阵姜鹤的情绪，也套上外套打开导航，专门去找最近的药店。

不等十分钟的功夫，有人回来了。

姜鹤不知道该先盼着哪一个回来，或者两个都快滚蛋，没好气地开了门。

看见是温林默的瞬间，他的心底大约是松了口气的。

他现在有点失控，尤其跟温亦寒独处的时候，越来越容易失控。

所有的拒绝慢慢变成欲拒还迎，原本就是很糟糕的事情。

或者他所谓得远离一直只是嘴巴上的妥协，从身体内在来讲，依旧对某人怀有不切实际的依赖。

温林默从他的微表情中观察到了什么，开心的情绪立刻浮于颜表，拉着姜鹤的手道，“衣服买来了，不是什么很贵的东西，勉强撑到回家的程度，快去换上吧。”

言毕又拿着多要的塑料袋，将洗干净的内裤和连体裤装进去，与卧室里换衣服的姜鹤说，“鹤鹤，你穿好了吗？穿好了我就先送你回家。”

其实前脚踏进房门的时刻，他已经察觉出温亦寒的离开，屋子里只有姜鹤一个人在。

这是一种很好的预兆，仿佛温亦寒的离开，是姜鹤最终做定的选择。

温林默手脚利索的装好衣服，故意又等了五分钟，询问得到肯定后。

他从浴室再次走了出来。

姜鹤穿着他买的加绒运动裤，鹅绒羽绒服，帽子手套围巾。

姜鹤说，“我现在看起来像颗乌鸦球吗？”

温林默垫了垫手中的塑料袋，笑意加深说，“怎么会，明明是一只天鹅王子。”

两人极有默契得退了房间，谁也没有说等温亦寒回来的意思，而是坐了去时的车，花了一个多小时返回姜鹤家。

期间姜鹤有几次快睡着了，但又强撑着精神坐直身体。

温林默说，“其实你可以先睡一会儿，现在已经凌晨，会瞌睡是难免的，等到家之后我再把你叫起来就行了。”

姜鹤问他有没有口香糖，温林默说车子储物格里有。

姜鹤一口气吃了五六颗口香糖，放在嘴里不停地咀嚼，但是声音很小，并不吵人。

姜鹤说，“不能让你一个人疲劳驾驶，我得对你的安全出行负责。”

温林默的笑更深了些。

到家的时间大约是凌晨两点钟。

温林默提着塑料袋，一手护着姜鹤走进别墅里的昏暗角落，最终抵达了门口。

姜鹤开了门，温林默条件反射要跟着进门送东西，被屋主人明显地拦了下来。

温林默才有点恍惚的羞耻，连忙解释说，“抱歉，我就是把你的衣服放进去后立刻走人的。”

姜鹤说声谢谢，直接从温林默的手中接过了盛衣服的塑料袋。

然后是一点带着异常感的沉默。

其实若不是温亦寒突然打扰，可能在看完电影之后，姜鹤就可以很自然地跟温林默说拒绝了。

现在是凌晨两点钟，屋外的秋风忽然萧瑟得像黑暗中粹亮的刀刃，寒铮铮得像是即将沿着血管滑行。

姜鹤的脑海在一瞬间思虑了成千上万的因果，但他最终决定不要做个优柔寡断的人，与温林默道，“你以后不必再来找我了。”

不必再来了。

在这空旷又略显森冷的深秋之夜。

温林默祈祷的美梦终于破灭，迎头浇了一整个北冰洋的海水似的，彻骨发寒道。

“什么意思？”

姜鹤有点退缩得朝门后躲了点距离，一鼓作气之后必然是再而衰。

他有点瓮声瓮气说，“抱歉，林默，我没有办法给你任何回应，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谈恋爱了，所以我不打算耽误你。”

“比我好的人还有很多，我的心早已经枯死了，不要在我这种人身上浪费宝贵的时间。”

嗯，以上。

姜鹤一口气吐露了不少，这是他第一次真心实意地拒绝着某个人，与其给对方制造无数种幻想，其实抽刀断水未尝不是一种必成的决心。

温林默安静了好几分钟。

在这好几分钟之内，姜鹤甚至觉得对方极有可能狠狠抽他两巴掌。

姜鹤等待着，等待着，比临上刑场的囚徒更加祈祷着神的照拂。

然后。

温林默像是终于找回来说话的力量，淡淡问一句，“你准备跟温亦寒重新在一起了吗？”

姜鹤说，“那绝不可能。”

你和温亦寒，我哪一个都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