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骷髅领主略显局促地坐在椅子上，他的骨架硕大，部分骨节突兀地支楞在外面。
主位之上，凌希正静静地聆听着下属的汇报。
“主神！您要的治愈系异能我找到了。果然如您所说，一开始他们都不承认，属下威逼利诱找出来几个，却还有隐藏的，又根据您提供的异能施法颜色找出来剩下的，现在都在门外候着了。”
小BOSS殷勤地汇报着，眼里的倾慕溢于言表。
凌希手指点着扶手：“带他们进来。”
房门打开，一群人被连拖带拽带了进来，他们被捆着手，凌希手指随意一点，队首的年轻男人被拖了出来。
年轻人摔倒在地上，却还不忘抬起头，神色憎恶地瞪视着凌希：“呸！要杀要剐随你便，我是绝对不可能给怪物治疗的！”
“倒是很有志气。”凌希打量着他，右手抬起，冰棱凭空生成，猛然刺向那人的双手。
“啊！”
惨叫声响彻房间，年轻人的手掌被刺穿，猩红的血霎时间喷涌而出。
其他人被吓得瑟瑟发抖，凌希挥挥手：“既然不想治疗，那便拖下去。”
小BOSS拎着年轻人的衣领向外拖，年轻人疼得龇牙咧嘴，悬着的心倒也落下几分。虽然双手被废，但到底保住了一条命，还留下了刚烈不屈的气节。
有了他打样，后面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有了效仿的打算。
正在众人暗自下定决心的时候，却听得主位上的美人NPC接着说：“……剁碎了给兄弟们打牙祭。”
“——什么？！”
年轻人瞪大了眼睛，“你、你不是向来只亲手杀死人类玩家吗？”
探险家协会中早就放出了消息，这位端坐上位的美人NPC拥有掠夺他人异能的能力，但只能通过死亡传递。
他今天已经杀死了4人，为了避免触发【怨念】，他不可能再杀人。但是为什么……他会突然一反常态解除属下不杀人类玩家的禁令？
凌希厌烦地抬起眼：“我要你的治疗系异能做什么？我要的是绝对的武力荡平人类世界，而不是悬壶济世普渡众生。”
“拖下去。”
年轻人面色染上绝望，可一切早已再无转圜余地，他不甘地大喊：“我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向你们怪物屈服！这个世界是我们人类的，你们休想——”
再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小BOSS很有眼力见地打烂了他的嘴，只有意义不明的咕噜声从溢满粉红色血沫的嘴里跑出来。
也没有人再有闲心去关注他，因为凌希的目光已经再次转移到众人身上。
有了前车之鉴，在凌希将手指向第二人时，那人立刻连滚带爬趴到了凌希脚下。
“主、主神，我、我可以……”
女人的还没有说完，便引得周边的BOSS们发出不满的嘶吼。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叫我们主神！？”
“你不配！”
“肮脏的人类！滚回去！离远点！”
女人连忙后退，头发散乱也不敢擅自乱动整理半分：“是……是……大、大人，我可以给怪……不，是骷髅大人治疗。”
凌希示意她过去，女人连忙起身来到骷髅领主的面前。
小BOSS过来解开她手腕上限制异能的绳索道具，女人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而后手掌间亮起绿色的光芒。
浅浅的绿色，比陈坚的要好很多，但远不及齐域的。
那光芒落在骷髅领主开裂的大腿骨上，裂纹在异能的作用下缓缓合拢。
女人松了一口气，将异能又移向另一处。而就在绿色的光晕移开的一瞬间，原本合拢的裂纹再度裂开。
“怎、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治不好……”女人额头全是冷汗，她加大异能力量，却无济于事，“大、大人……”
小BOSS已经过来拖拽她，她跪地哀求：“不……不要杀我，我、我还有孩子在家里等着我回去，我不能死……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
“撒谎！”
怪诞的嗓音突兀响起，女人惊恐地抬起头，只见那位主神大人的肩膀上，突兀地出现了一只袖珍的猫头鹰。
猫头鹰口吐人言，姜黄色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盯在女人的身上，学着她的嗓音：“孩子？那种东西无所谓，只要找个借口，骗过NPC，就说老娘生过八个又怎样？”
“可恶啊！异能为什么不管用？这样我做小伏低岂不是全白费了。”
“算了，先求饶再说，等老娘逃出这个鬼地方，一定要举报给探险家协会端了这里！”
女人脸色肉眼可见地崩塌，她猛烈摇头：“不！大人！我从没这样想过！它污蔑我！”
猫头鹰继续发出女人同样的嗓音：“这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能知道我心中所想！可恶可恶可恶！老娘不会要死在这里了吧！还好口袋里还藏着一枚炸弹，威力巨大，就算死，老娘也一定要拉着你们陪葬！”
而此刻，女人的手正如猫头鹰所说探向口袋。
眼见被戳穿，女人再也顾不得许多，抡起手臂就要扔向凌希，而在千钧一发之际，女人突然停住了动作。
不，不是她停住了动作，而是她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时间暂停】发动。
小BOSS趁机抢过她手里的那枚小巧却威力巨大的炸弹。
“主神，她想暗算您！”
凌希收回异能，女人重新掌握身体的控制权后掉头就跑，却立马被守在门口的怪物们摁在地上。
“拖下去。”凌希摆摆手。
女人绝望求饶，但这一次没人会相信她可怜兮兮的哀求。
“等一下！”人群中有人走了出来，他抬起被绑住的双手，摘下了遮掩面容的兜帽。
“放过他们，我来治好你的属下。”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面容。
凌希的脸上闪过一瞬即逝的惊诧：
“齐域，好久不见。”
*
浓重的绿色光晕亮起，随着探查的深入，齐域的面色愈发凝重。
“不止表面的裂纹，骨头里面几乎都是。”
骷髅领主哭丧着脸，天都要塌下来了。
“不过还有得救，我会治好你的。”齐域收回手，面向凌希，“我需要药材。”
“你列个清单，我派人去买。”
齐域点点头，接过小BOSS递过来的纸笔罗列着。
凌希打量着齐域，发现齐域穿着的不是他惯常喜欢的中式长袍，就连标志性的单片眼镜也不翼而飞。衣服陈旧，面色沧桑，像是在外奔波了许久。
“我并未想报复你，你倒是心虚先跑了？”凌希吐槽道。
齐域握笔的手一顿：“不是因为你。”
凌希挑眉：“你还得罪了其他人？”
齐域自嘲一笑：“得罪？不过是拒绝提供线索罢了。”
“是戚明杰？”凌希点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齐域不置可否，将罗列好的药材清单递给他：“你怎么不问问，他是为了什么？”
“肯定不是为了我，如果是我，你必定已经毫不犹豫地把我卖掉了。”
齐域失笑：“的确不是为了你，是为了穆无倦。”
听到久违的名字，凌希不禁眉头一跳，折叠药材清单的手也顿在原处。
不过转瞬，他已经面色如常：“戚明杰不会还打算着让穆无倦来杀我吧？”
“确实是这样，不过他不可能成功。”齐域看着凌希，见他没有任何追问的迹象，忍不住开口，“你就不问问我老穆在哪吗？”
凌希漠然道：“与我何干。”
齐域有些生气：“薄情寡义！枉老穆为了你要和我绝交！”
“原来你们绝交了啊，那你更不可能知道穆无倦在哪了。”
齐域气急：“你——！”
“行了，说完了吗？”凌希不耐烦地打断他，“来人，把他关回地牢。”
“你就这么对我？”
齐域不可置信，地牢里又脏又臭，凭他们之前的交情，就不能换个好点的住宿环境？而且他还要替骷髅领主疗伤呢！
“你倒是提醒我了。”凌希改变主意，“把他关到单人间，铁链锁起来，每天只给三个馒头。”
“凌希！”齐域气得大叫。
“不是你说的吗，我，薄情寡义。”凌希转过身，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带下去。”
*
药材很快被送到了齐域面前，只有当他每天调配药剂和治疗骷髅领主的那段时间，他才被允许离开地牢。
凌希在一楼分配了房间作为治疗室，随着治疗的进行，骷髅领主开心地发现裂纹果然愈合了很多。
而和骷髅领主一样开心的，还有丧尸王阿呆。
和齐域久别重逢，阿呆开心地每天都要去治疗室，直到齐域被带走，他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后来阿呆注意到齐域被关在了地牢里，他干脆也跟着下去，日日守在齐域的牢房门口。
几天之后，凌希注意到这件事，对阿呆说“你离齐域远点，忘了他是怎么卖掉你，害你被关进探险家协会的地牢了吗？”
阿呆摇了摇他圆圆的脑瓜。
阿呆不懂，阿呆只知道这是曾经一起生活过的家人，也是帮他接好断手，现在正在帮骷髅朋友疗伤的恩人。
在阿呆有记忆以来的日子里，他就住在齐域的四合院，主神总是很忙，早出晚归，每天见面的时间很少，反倒是齐域，不仅没有不理他，还总是主动和他搭话，教他认识药材，给他讲他从来都没有听过的事情。
所以在阿呆的世界里，齐域是好人。
“好你个大头鬼啊！”凌希恨铁不成钢，“他只不过是在压榨免费劳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