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连着几天没停,自从上次后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怪异,温埼桉告诫自己不要多想。
简九忘一如既往的靠在温埼桉的肩上,两人坐在床上用投影仪看电影,明明是中午,天色却阴沉的很,透露出一股不详的气息。
看完电影,两人搬着板凳坐在门口看雨丝斜飞。
院子里的地不太平,有些地方积上了水,雨丝落在水洼里迸溅出一朵朵水花。
雨煮如沸。
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门外传来哭声的叫喊。
“怎么了?”温埼桉打开门看着浑身湿淋淋的李玫,李玫身上背着一个人。
“老师,程孽,程孽她快被打死了。”李玫哭的撕心裂肺。
温埼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简九忘擦着李玫身上的水,看着温埼桉把程孽放到床上。
她把毛巾给李玫,出去接了一盆温水,随后又上楼拿了一个药箱下来。
进屋看见女孩赤裸着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好。
流血的、青的紫的混杂在一起。
温埼桉虽然家里备药,但是太专业的显然也没有,只能做些最基础的,但是现在看来只用绷带包扎显然是不行的。
“桉桉?”她看着温埼桉一脸为难的表情,心下了然。
“我来,我会一点。”她把药箱双手提着放在床头柜上,打开里面琳琅满目的各种药品。
很多瓶瓶罐罐上面都没有标签,温埼桉猜想应该是私人制作的那种。
简九忘拿着喷雾一喷,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住。
简九忘显然对这方面了解颇深,即便都是流血的伤口,不同的地方她也换了不同的药膏。‘
温埼桉也没闲着,她掀开李玫的裤腿,处理上面流血的伤口。
等最后处理好,程孽整个人像一个木乃伊。
简九忘深呼出一口气,对上温埼桉有些疑惑的表情。
“我之前练拳。”简九忘轻飘飘的略过这个话题。
温埼桉看着旁边穿着自己衣服的女孩开始询问事情经过。
但是李玫也不太清楚。
无奈只好等当事人清醒。
温埼桉去做饭了,简九忘和李玫双双对视,但都不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中药味儿,苦涩而揪心。
“外面是不是跟这里不一样?”李玫看着这个漂亮的大姐姐轻声问,眼里带着不解。
她并不一定向往外面,但是此刻她厌倦了这里。
“外面的小孩是不是每天都能和妈妈爸爸见面?是不是没有人打孩子?是不是每天都可以吃好吃的?是不是……”她急切地问着,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
简九忘想起自己,想到那栋总是一个人的房子、想到小时候,隔壁栋那个总是带着伤的小男孩……
不是的,世界本就如此。她看着女孩那双充满希冀的双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外面有一个新世界。”温埼桉走进来摸上女孩的头揉了揉,递给她一颗水果糖。
“每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要走出去自己体会。”
简九忘看着温埼桉,心里涌上一种奇异的感觉,对她的爱越发浓烈。
温埼桉坐在床上看程孽的状况。
女孩的状况不太好,脸色苍白眉头紧紧揪着。
她抬头看着外面浓云密布,雨势没有一点要减轻的趋势。
“李玫,你奶奶知道你在这吗?”
“知道。”李玫的心情好了一点,腮帮子里含着糖,含糊不清的回答。
“雨不停今天就在这睡,好不好?”
李玫点点头,适应良好的样子。
简九忘拉着温埼桉出去,回头看李玫晃着腿自娱自乐。
“她有点发烧,如果明天降不下来。”简九忘没有继续说,她知道温埼桉理解她的意思。
她们明天可能需要把程孽送到医院,可是这样的天气,该怎么办呢?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
简九忘晚上留在楼下,两人几乎一夜未睡,不停观察着女孩的状况。
窗外的景色呈现一种灰白的朦胧,夜过去了。
程孽退烧了,但还是没有醒过来。
温埼桉去做早饭,简九忘拿着新绷带要换药。
她听见程孽嘴里不停呢喃着什么,低头凑了过去。
模糊不清的呢喃,每一个词都是缱绻的妈妈。
没有任何一个孩子会不渴望母亲的爱。
“温丫头,温丫头?”敲门声掺杂着喊叫声响起。
简九忘看见温埼桉去开门,自己也跟着走了出去。
温埼桉眉头蹙着,总是朝上扬起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冷冷地看着门口的女人。
简九忘从来没见过温埼桉露出如此明显的不喜表情。
很快她知道了为什么。
“嗯疯了?你要叫侬家老汉打死她了?有恩整个当娘了没有?(你疯了?你要让你老公打死她吗?有你这样做母亲的吗?)”温埼桉的语气激动,近似于呐喊的质问女人。
“诺我也没法儿啊,她要听话了会儿,怎么会被打嘞。”女人有些委屈的反驳。
“不听话就要往死里头打阿?”
温埼桉还准备说,被简九忘揽着肩往后挪了一步。
“你来这里干什么?”简九忘来这里几个月,已经能听懂相当多的方言,听两人谈论,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对女人没有一丝好感。
女人递过来一个布袋子,掂在手里有些分量。
是几个鸡蛋和一瓶紫药水。
“叫她在这儿好好养着吧,一天给她煮上个鸡蛋。”说完女人便撑起伞准备走。
“等会儿。”简九忘叫住她,“这是慈善所?”
简九忘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
她长的很高,睨着眼看人很有压迫感。
“她伤那么重,靠你这点紫药水她早死了,我们累死累活包扎喂药,欠你的?”她冷冷地开口,看着眼前这张粗糙的脸。
“你想干啥?”女人用生硬的普通话询问。
“给钱。”她干脆利落的说,感觉到身后温埼桉拽她的手,扭过去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女人喊叫起来,太快的方言简九忘不太能听懂,只感觉脑子炸哄哄的。
“闭嘴,不给钱以后让着女孩在这还债,想要走就给钱。”她使劲儿拍了下门,抬高音量开口。
“回答我。”见女人愣在那里,简九忘语气不耐烦的说。
女人最终同意了,随后身影又莫如模糊的水影中。
“这不行的,她如果真的给你钱了,她男人会打她,等程孽回去也会打程孽。”温埼桉有些不赞同的开口,“而且就算她现在这样说,等程孽好了还是会要回去的。”
“每次受了伤甩给你,伤好了再要回去,经常这样吗?”简九忘摆弄着手机问。
“之前别人也会管管,次数太多了没办法,最后每次李玫都会送到我这里。”她苦涩的开口。
“让程孽一直在这里不就行了?”简九忘理所当然的回答。
“她爸爸会上来踹门堵人。”温埼桉摇摇头。
简九忘的声音猛地严肃起来,“他打过你?”
“没有,程孽除了第一次不出来男人踹门,后来每次伤好的差不多就自己偷偷回去。”
“有这个。”简九忘把手机举高,露出来录音界面。
“母亲放弃抚养权。”她举着手机摇了摇,“小姑娘归咱两了。”
“只有这个不行吧?”她半信半疑的问。
“村里人不是最怕惹上官司吗?吓吓她们就行了。”简九忘无所谓的开口,“而且,我可不认为她们会为了程孽花大价钱请律师,你说呢?”
温埼桉笑了,走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简九忘,汲取着女孩的热量。感受着有力的心脏跳动。
“谢谢你,小九。”她不知道怎么说,如果这次没有简九忘,她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简九忘回抱过去,雨幕遮住了回房间的路,将这里切割成一个两人的世界。
她们互相取暖,她们彼此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