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在想,那群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人到底想做什么。
可现在他们都已经死了,也没什么事情。
怀锦不由从头又捋了一遍他们出现以后的行为。
一路上,他们都表现得很正常,除了跟着她外,没有做多余的事情。
只是他们会在休息的时候,在她不远处讨论那个杀人魔头手段有多残忍,讲着那些被屠的村子情况有多骇人。
在之后,他们还做了什么呢?
在容随出现时,一马当先,上前阻拦,打不过时,向她求助。
即便这些事情再正常不过,可怀锦从一开始就对他们抱有警惕,知道他们不怀好意。
此时细细想来,他们一直都在有意无意的给她灌输容随有多残忍恶毒的概念。
这么做的目的,自然就是想让她出手对付容随,站在容随的对立面。
可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呢?
凌妙宜不过是四方城的一个酒楼掌柜,不会武功,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
怀锦思绪转了几圈,在看到云央那古怪的眼神时,一直想不通的问题,忽然就通畅了。
凌妙宜身上没有什么值得他们图谋的。
那他们所图谋的,自然就是她。
不是凌妙宜,而是附身在凌妙宜身上的她。
“你认识我。”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云央心惊肉跳,险些没控制住表情。
云央掩唇轻笑,遮住了险些没绷住的神情。
“你觉得,你们在横舟地界做的事儿,能瞒得过身为横舟圣主的我么?”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就跟那群已经死去的地阶强者一样,挑不出什么错处。
可怀锦不信。
她想到容随之前说的话。
他说,他不杀人。
怀锦思索几秒,忽然招手,召出斐然扇,手一划,一道凌冽的剑气,直冲软轿而去。
云央瞳孔一缩,不敢大意去接,闪身出了软轿。
剑气擦着她的脸颊过去,身后的软轿,连同抬轿人,瞬间化为齑粉,被风吹走,洋洋洒洒落在地方。
云央回头看了眼那些随风飞扬的齑粉,心有余悸。
这人的实力……当真是恐怖如斯!
她手掌收紧,心底格外凝重,望着下方仰头往上看的美艳女人,如临大敌。
直至此时,她才惊觉,好像从一开始,她就做错了。
她不该急功近利,对她用手段的。
容随这是第一次见她出剑,瞳孔瞪大,被她这一剑给惊艳。
哪怕她挥出那一道剑气用的不是剑,却也掩盖不了她那一剑的美。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色,让他为之着迷。
而怀锦,却在挥出那一剑后,就停了手。
她垂眼望着手里的折扇,心底发沉。
这不是她的扇子。
斐然扇从来都不是攻击性武器,它并不具备攻击力。
往常她用斐然打架,看似斐然是武器,可其实,出力的一直是她自己。
斐然,不过是承载她力量,能将力量转化为那方世界天道所能接纳的力量而已。
可刚刚,她使出那一剑时,并没有倾注力量给它,它却发挥出了比斐然扇更强大的威力。
更叫人惊讶的,是仅管怀锦此时已经确信这把扇子不是斐然,却依然能感觉到它与她之间的契约联系。
怀锦捏紧了手里的扇子,第一次,感觉到了凝重。
要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做到这样的程度,连血契都能模拟?
不过,既然背后那人给她送了这样一把武器,她若是不用,岂不是便宜了他?
怀锦心底松了松,陡然回身,握住容随的胳膊。
“干什么?”
怀锦没回答他的话,一个用力,将容随给扔了出去。
“躲远点。”
容随毫无准备,猝不及防就被她给扔了出去。
在他倒飞出去的瞬间,怀锦已经扭头拎着折扇冲了上去。
容随瞳孔一阵紧缩,目眦欲裂。
“凌妙宜!”
可惜,他的怒喝,丝毫无法阻止怀锦,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和云央缠斗在一起。
云央也没想到她会说动手就动手,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容随已经被怀锦扔到了安全距离,她鞭长莫及,只得专心应对怀锦的攻击。
怀锦的攻击,向来都是简洁而又干脆利落的,丝毫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剑招。
她的攻击又急又快,凌乱又毫无章法,招招致命。
云央必须得拿出全部实力,提起百分之一百的精力,才能勉强招架住。
即便如此,她也没能坚持太久,不过几十个回合,就落了下风。
竟然是连百招都没能撑过?
云央简直不敢相信!
她不得不放弃了攻击,全力抵抗,咬牙切齿。
“你以为你缠住我他就安全了么?!”
怀锦没有在打架的时候还要跟人拉拉家常的习惯,权当她在放屁。
云央简直快要吐血了。
她现在已经放弃了和她对打,一心只想从她手中逃走。
“你看看那边!你要是再不管他,他可就要死了!”
怀锦攻击一顿,云央心底一喜,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头也不回脱离了怀锦的桎梏。
怀锦也没管她,缓缓回头,往容随那边看去。
她当然不是被云央的话给影响到了。
而是,她感受到了一股比云央还要更加强大的气息出现。
容随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两个人,那两人一人手里握刀,一人拿着鞭子,联手攻击着容随。
同时应对两个天阶强者,容随就如刚才的云央一般,没多久就落入了下风。
只是相比起在怀锦手里毫无办法的云央而言,容随即便防守,也要更加自如,没她那么狼狈。
逃离了怀锦的云央,跌进了一个人怀里,大口大口喘息。
“冕哥!快去杀了他!”
被称为冕哥的男人戴着面具,将云央拢进怀里护着,摇摇头。
“来不及了。”
云央一顿,突然一股危机袭上心间,后背窜起一股凉意。
一回头,就见怀锦已经来到他们前方,将去路挡住。
云央呼吸一滞,有些不敢相信。
“你不去救他吗?!”
怀锦面无表情,眉头都没动一下。
“死不了。”
那冷漠的模样,让云央心底发凉。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冷漠的人。
即便是他们四位圣主,都做不到像她这样。
不是残忍的冷漠,也不是司空见惯之后的默然,就是很单纯的冷漠。
她眼底一片沉静,如一汪寒潭,惊不起半分波澜,好似什么事情都入不了她的眼。
不像人,反倒是……就像传说中的神邸。
云央被自己的想象给惊起了一身冷汗,不由往冕哥怀里又缩了几下,手紧紧抓着他的袖子,声音都在打颤。
“冕哥……”
冕哥拍了拍她的背,以作安慰。
他从袖口中摸出一个铃铛,轻轻一摇。
铃铛没有声音,却散发出一阵无形的气浪。
怀锦手里的折扇剧烈突然开始剧烈挣扎,想要脱离她的掌控。
她只是垂眼扫了眼折扇,就无所谓的松开了手,放它离开。
原来是他在控制。
难怪之前,她即便避开了人群,行踪也总是会暴露。
那些追杀容随的人,总能准确无误的找到他们。
冕哥手里的铃铛再次摇晃,折扇调转方向朝她攻来。
怀锦手里没了武器,却也丝毫不慌。
她并指为剑,手往前迎上折扇的攻击。
剑气从她指尖倾泻而出,带着丝丝寒霜,划破天际,似银河倾泻而下。
无形的剑气没有一丝杀意,只有无穷无尽的冰冷。
空中似乎弥漫起一股冰雪的味道,将那漫天花香和血腥气给掩盖过去。
嘭——
剑气与折扇相撞,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气浪。
“啊!”
离他们不远的冕哥和云央,都被这阵气浪波及。
纵使冕哥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撑开结界,将二人护住,也还是被那气浪给撞得飞了出去。
砰砰两声,二人砸落在地上,惊起一片尘土。
冕哥来不及查看自身的伤势,第一时间抬头看去。
气浪中心,怀锦依然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只有裙摆和发丝被微风吹起,什么事都没有。
而那把折扇,却是从扇面开始,一寸寸断裂,如同云央的软轿一样,转瞬间就化为齑粉,被风吹散。
一人一扇的交手不过是一瞬之间,和容随颤抖在一起的两人甚至都没看清楚。
即便是冕哥,也只来得及看见折扇化为齑粉的那一幕。
可只是这样一幕,却让他心底不断下沉。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强了,他们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云央接连受创,此时已经是气若游丝。
她靠着冕哥,苦笑一声。
“对不起,若不是我心急了,如今也……”
他们早就商量好了,不插手容随和她之间的事情,只在必要的时刻推波助澜就好。
可怀锦和容随碰面后的发展,完全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云央敏锐的觉察到怀锦对容随的态度,似乎与他们所以为的要不同,她怕继续让两人相处下去,会夜长梦多,没跟他们三个商量,就私自布了局。
只是,她低估了怀锦的敏锐和聪慧,竟然只凭那么一点蛛丝马迹,就想得差不多。
即便怀锦如今还不知道完整的事情,可那都不重要了。
冕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摸了摸她的头发。
“没关系,我们还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