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电噪音如同濒死的蜂群在金属梯厢顶部嗡鸣，尖锐刺穿神经：
“……校验码错误……倒计时300秒……启动安全内循环抽氧程序……”
“内循环抽氧”！
四个冰冷的字如同冰锥凿穿苏晚的耳膜！心脏骤然狂跳！几乎从喉咙蹦出！这根本不是货梯！这是一个埋在地下的密封绝命舱！一旦开始内部强制空气置换，短短几分钟就会耗尽氧气！
幽绿的应急灯光线微弱如鬼火，映着冰凉的金属舱壁，反射着刺骨的寒光。控制板下方那个橘黄色的警示灯点如同索命的倒计时牌。
校验码！唯一的生路！
苏晚猛地扭头看向紧压在胸口的沈屿！他那只铁爪般扣死她肩胛的手依旧冰冷僵硬，指甲深陷皮肉，每一次细微呼吸时的抽搐都像有倒钩在撕扯神经。可另一只瘫软在金属地板上的右手食指——那只解锁入口的、沾满污秽血泥的手指——似乎无意识地抽搐般极其轻微地蜷曲了一下！像是在虚空中书写什么？
字符？！是某种密码提示？！
时间在以秒为单位疯狂蒸发！她没机会再去猜！赌！只能赌最有可能的线索！
“福慧养老院！”她嘶哑地脱口而出！沈屿父亲的葬身之地！贯穿所有死亡的起点！每个音节在封闭空间里撞得耳膜生疼！
“嗞……校验失败……倒计时240秒……”静电女声无情驳回！
错了！冰冷如坠深渊！空气似乎瞬间变得更加稀薄！
苏晚肺部火辣辣地胀痛！大脑因急速缺氧开始嗡鸣！怀里的沈屿呼吸也变得更加微弱混乱，额头密布的冷汗粘在她颈侧皮肤上，冰冷滑腻。死亡的绳索猛地收紧！
就在绝望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刹那——
“咔……叮……当啷啷……”
一阵极其清晰、如同硬币滚落的清脆声响在封闭舱室底部的金属槽缝隙中滚动！声音不大，却在死寂中如同惊雷！
苏晚全身的神经瞬间绷断！循声望去！只见应急灯幽绿的冷光正好照亮一处靠近角落控制板下方地面——一个拇指大小的金属螺母滚到了槽边！螺母边缘带着新鲜的摩擦刮痕！
螺母？！从哪里脱落的？！
她的目光如同镭射瞬间扫视！梯厢角落！靠近沈屿脚边区域！墙壁上固定液压管道的金属抱箍边缘！一颗与滚落螺母同型号的固定螺钉不见了！螺钉孔边缘——赫然有几道锐器暴力撬动留下的新崭崭的金属刮痕！ 刮痕的形状……短促、锋利、深陷……像某种特殊刀片的棱角！
刀片？！
嗡！一个炸雷劈开混沌！沈屿给她演示过按摩刀片的用法！徐太太家玄关！他腕表里弹出的精钢薄刃！就是他用来割断她盲人伪装纽扣的那种锋利刀片！刀片上通常带有极细微的防滑齿痕！
刀片……撬动螺钉……刮痕……
难道是沈屿在重伤昏迷或濒死挣扎时……无意识地用随身刀片划动松脱了这颗固定管道的螺母？！
目的？！
通风？！管道？！
“王瘸子……”她猛地低头，对着昏迷的沈屿几乎失声！黑暗里她甚至能想象沈屿嘴角那抹濒死前的冰冷笑意——他在进舱前故意破坏了管道连接！留下了一个极其细微但存在的……
气体泄露点？！
这就是唯一的校验码？！
幽绿灯光下，她清晰看到——那根本该被抱箍死死卡紧的液压油管靠近墙壁的位置！一颗明显不该出现在那里的、突兀的、崭新的固定螺钉尖端！在管壁和墙壁之间留下了一道细如发丝、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金属缝隙！
新鲜的润滑油正极其缓慢地从那道缝隙中渗出！在管道表面形成一道几乎难以分辨的微弱油膜反光！
润滑油泄露？！ 这是内循环系统启动的异常警报信号？！是沈屿用命在混乱中留下的最后一道物理“校验码”？！
苏晚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身体不顾一切地向前扑去！扯动肩膀伤口剧痛如同凌迟！手指在冰冷地面疯狂摸索！终于——指尖触到那颗滚落在槽边的螺母！
她抓起来！几乎是凭着本能和微光下的油膜反光定位！她摸索着找到墙壁上那个松脱的螺钉位置！用螺母狠狠顶住螺钉帽！手指使出全身残留的力气！如同在焊死地狱之门般死死向下拧紧！
“咔……咔……”螺钉帽在螺母的强力压制下，发出金属挤压变形的呻吟声！
“校验！”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液压管！润滑油！泄露点异常被修复！检查！”
“嗞……”静电噪音剧烈波动！短暂的沉默如同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橘黄色的警报灯点剧烈闪烁！随后！骤然熄灭！
“检测……外部泄露点消除……安全协议……关闭……”静电女声带着明显的逻辑卡顿，似乎在进行强制中断判断。
嗡——！
梯厢内部猛地一震！不是警报！是液压阀门启动的低沉轰鸣！原本紧锁的冰冷梯厢内壁发出沉闷的泄压嘶响！紧接着！新鲜但带着浓重地下霉味和机油气息的冰冷空气如同决堤洪水般猛地从顶壁隐藏通风口倒灌而入！强烈气流吹得苏晚几乎睁不开眼！但肺部那致命的憋闷感如同被劈开的坚冰，瞬间舒缓！
氧气！他们活下来了！
苏晚瘫倒在地，冰凉的金属地板如同寒冰贴在后背。急促喘息着，贪婪吞咽着涌入的空气，心脏狂跳。身旁的沈屿似乎也本能地深吸了一口气，微弱的呼吸略微粗重了一丝。
然而——
“砰！！！”
一声沉重到如同炮弹轰击般的巨响猛地从头顶货梯入口的金属地板上方传来！整个梯厢剧烈摇晃！震得内部顶板的应急灯光疯狂摇曳！
紧接着！清晰的、如同野兽啃噬铁门般的尖利金属刮擦声撕裂空气！“吱——嘎！！！” 刺耳至极！
林凤芝或王瘸子的追兵！用液压设备强行破拆地面货梯入口！猎犬的爪子已经伸进了喉咙！
梯厢上方的通风管道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沉重的脚步踩踏声如同鼓点落在顶板！
无处可逃！这就是唯一的空间！
冰冷的油管在刚刚关闭的应急灯幽绿冷光下反射着寒芒。管道拐角后方不远处——梯厢内壁的尽头！一个极其隐秘的角落！应急灯光无法直射的区域——一个半嵌在壁内、与墙壁几乎齐平的深灰色老旧保险柜顶盖的边缘！
柜顶盖边缘沾着少许油腻灰尘，但中间位置……赫然有几道用锐器留下的、极其新鲜的、凌乱歪斜的刻痕！
像是濒死之人用最后的力气凿下的印记！
苏晚扑爬过去！幽绿光线下，那些刻痕被阴影覆盖大半，但角度调整下能勉强辨认出歪扭的字形组合——
“Z Y B 3 9 L F” 七个字母加数字！像密码？更像乱码！
刻痕下压着一块薄薄的、如同口香糖内包装的银色铝箔纸！铝箔上用刀尖狠狠刺穿了一个小孔！像是标识！
沈屿最后时刻给她留下的密码？！保险柜里有什么？武器？逃生工具？还是……
没有时间思考了！头顶的金属刮擦和撬凿声更加刺耳！顶板传来焊接点被强行切开的刺眼火星！
苏晚的手指摸索着在密码柜表面寻找输入区！指腹触碰到冰冷金属表面一个微微凹陷的圆形识别区！没有数字按键！是个老旧的指纹识别板？！
嗡——嗡——嗡！
脚边沈屿口袋里的老人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三短一震！
苏晚瞬间抓住震动的源头！是手机！沈屿在爆炸前必然设置了某种自动触发！密码输入方式？！
她用沾满血污的指尖摸索着按下手机接听键——
“嘟——嘟——嘟——”
没有任何人声！只有规律的、如同心脏起搏器跳动的电子脉冲音！三声极其清晰的短促“嘟”音后，紧跟着一个稍长的拖音！然后又是三声！
三短一震！三次！
是他们在巷道脱险时他传递的信号！代表……安全确认动作的重复？！
安全动作？！保险柜的开启指令？！
苏晚心脏狂跳！目光死死锁定在密码柜表面那个指纹识别区！这不是识别指纹！是需要接收特定……按键脉冲指令？！ 模仿那安全信号的节奏？！
“嘟—嘟—嘟——”（三短！）手指在冰冷的指纹识别板上急速三次点触！间隔极短！
稍停顿！（对应拖音）
“嘟—嘟—嘟！”（再三次短点！）
嗡！！！
密码柜内部发出轻微解锁蜂鸣！深灰色的柜门猛地向上弹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一股浓烈至极的化学药剂气味混合着纸张、油墨的陈年霉味猛地逸出！刺得苏晚双目刺痛！
柜内昏黄的应急灯自动亮起！照亮了内部狭小的空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叠用透明封膜包得严严实实的纸质文件！上面清晰地印着福慧基金的水印徽标！文件透明袋封口处印着醒目的血红色“内部审计绝密”字样！署名赫然是林凤芝签名的财务报告和股权转移文件副本！
更让她心脏骤停的是文件旁边——一个透明密封袋里封存的一枚沾着深褐色干涸血迹的——黄铜警号残片！048377！ 和她手中的一模一样！旁边赫然贴着一张打印标签：“证据链缺失部件B，比对存档-徐慧芳案关联物证”！
嗡！苏晚大脑一片空白！母亲警号在福慧高层备案？！这是王瘸子栽赃链上最关键缺失的一块？！
文件后方！还有一个用油纸严密包裹的银色金属保温盒！盒盖边缘夹着一张卡片——上面是沈屿棱角锋利的字迹：
“静注用 D7血清活性维持96H - 苏振东”
父亲续命的关键血清？！
头顶！
“哐当！！！”金属撕裂的巨响震耳欲聋！一道刺眼的手电强光柱猛地刺入梯厢！顶板终于被液压破拆工具撕开一道两尺宽的裂口！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夜视镜的头影在缺口处晃动！枪口正在下探！
生路与死境仅一线之隔！所有血腥线索终被鲜血封存于方寸铁柜！
苏晚的手悬在冰凉的金属柜门边缘。她的左肩被沈屿铁爪紧扣处，血肉模糊的伤口还在渗血，将褪色的工装染深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