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水通道·下层中继段】
耳麦中传来程亦凡急促的声音：“快点！楚天逸要撑不住了！清理组已绕过一楼路障，预计还有——一分五十秒！”
裴云深低头看了一眼终端。
Z的精神频率数值在跳动，忽高忽低，像是一段数据在疯狂重写。
他知道那不是系统异常，而是Chris动手了。
“你还撑得住吗？”他淡声问。
Z靠着墙，喘得剧烈，嘴唇微微发白，像是强撑着没让自己倒下。
“他说……他要拿走我脑子里所有东西。”他咬着牙，额头冷汗淌下，“连我自己都不能留下。”
“我信号里有锁。他在解。”
“我不逃，连你也会被一起套进去。”
“你以为我不知道？”裴云深抬头，语气罕见地冷，“你主动放连接那一刻，就把我们绑死在同一张棋盘上了。”
Z低笑一声，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所以你该走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指节大小的半圆形装置，银色外壳剥落一角，像是某种旧型号的数据保险器。
“帮我执行最后一条代码。”他将装置塞进裴云深手里。
“抹掉我的频率映射。”
“我会断掉所有连接，连你……也会‘看不见’我。”
裴云深指尖一顿，沉默了一秒。
“执行之后你会怎样？”
Z笑了笑：“如果我命大，还能多活几天。”
“如果我没躲过……也正好。”
“至少不是他赢。”
他们四目相对，一秒，五秒，十秒。
裴云深终究没有说话，只是缓缓伸手，启动装置的核频同步。
Z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电流击中，瞬间瘫倒在地，呼吸急促如破风箱。他的眼神一阵涣散，像是程序崩解，随即快速恢复清明。
与此同时，他背后的信号强度图忽然断层。
【作战平台·夜澜汇】
“Z的精神频率消失了！”程亦凡猛地坐直，“我找不到他了——他手动抹除了身份锚点！”
“干得好。”宋执低声。
“清理组跟丢了。”
【清理组·楼道战区】
为首的清理者停下脚步，红光在护镜下快速闪烁，扫描结果为：目标丢失。
【清理对象：定位终止】
【执行状态：转入待命】
短暂的静止后，整支清理组开始撤退，像被拔掉信号的猎犬，安静而迅速地退出战区。
他们从未带走尸体，也不留痕迹。
只有地板上还在滴着血的脚印——是楚天逸的。
楚天逸一脚踹开安全门，整个人几乎是滚落到平台边缘。他满脸是血，嘴角破裂，手腕脱力到几乎握不住扶手。
“咳……哈……”他喘着气靠墙坐下。
耳麦那头程亦凡的声音带着一点轻颤：“……你赢了。他们撤了。”
“赢个屁。”楚天逸笑着咳了两声，“我差点把命扔那儿。谁还敢说我只是混子……我直接拿命玩了局五分钟倒计时。”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额发粘在血汗交织的额头上。
“Z活下来了，对吧？”
“嗯。”程亦凡低声说。
“那就行了。”
楚天逸靠着墙坐下，整个人像泄了气的旧玩偶。他闭着眼，额头上的血顺着睫毛滑落，一滴滴砸在地板上，溅起微小的声响。
“我不喜欢他。”
“但他，值得尊敬。”
话音刚落，他低头咳出一口血，手指本能地按向腹侧。指尖一触，猛地一震。
温热，湿润，黏腻。
——不对。
他掀开外套一角，手掌按住的地方赫然是一道被□□贯穿的伤口，血止不住地往外涌。
“…操。”他皱起眉头低声骂了一句，语气已经虚得发飘。
不知是哪一刻，那一把刀刺得太深，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也许是在通风井的钢板边，也许是在翻滚逃离时那一瞬。但他知道自己忽视了。
“程亦凡……”他艰难地按下耳麦，声音却几乎发不出，“我……可能要……晚点回去了。”
“晚点回来？楚天逸？楚天逸你那边什么情况？！”
回应他的是平台上空忽然响起的一声警报滴鸣——
紧接着，一盏老旧的防火喷水灯“咔哒”一声启动，头顶开始洒下细密的水柱。
冰冷的水打在他早已浸血的外套上，混着身上的伤口，迅速渗透全身。
血水沿着他侧脸流下，在水雾中泛着诡异的红色涟漪。
他仰起头，靠着墙，任由水流滴在脸上，睫毛一动不动，像彻底安静下来的野兽。
“……这么狼狈，也还挺有风格。”
他咧嘴一笑，露出带血的牙。
然后，整个人缓缓滑坐倒地，目光逐渐失焦。
只剩警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来回回荡，像一支为他响起的沉默号角。
水声哗哗地落下，警报灯在墙上不停闪烁，像濒死的心跳。
楚天逸倒在一片水和血的交界处，脸色苍白得发青。他睫毛湿透，呼吸混着呜咽般的水声，一动不动。
脚步声迅速靠近。
“楚天逸！”宋执一脚踢开残骸，冲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想把他扶起来。
叶锦夕紧跟在后，一看那片红直接变了脸色：“别动他！伤在腹侧……很深。”
“你动他，他死得更快。”
楚天逸像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慢慢睁开眼。
“……小宋执，你们……来了啊？”
他声音轻得像快散了魂。
说完这句，他又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嘴角扯了一下，声音更低地补了一句：
“啊……不对……还是叫你宋执吧。”
宋执一愣，像被什么砸了一下心口。
但他没骂回去，只是眼眶有些红，抬手按住他湿透的额头，低声说：
“随你怎么叫。你别给我死在这里了！”
楚天逸咧嘴一笑：“你这语气…哈哈哈哈现在知道担心我了真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叶锦夕正压着伤口包扎，手一顿，低声骂：“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快点给我闭嘴。你再多说一句，连这点血都止不住了。你给我撑住楚天逸，要是你死在这里——”
他没有说完，声音却发抖。
楚天逸偏头看他一眼，湿漉漉的眼神竟有点认真：“锦夕你这语气……挺像在哭。”
叶锦夕咬牙，压着纱布的手却在颤。
楚天逸像是想再说点什么，可终究没力气。他闭上眼，低声说：“锦夕啊……别哭，一个大佬爷们哭啥我又不是不回来。只是这次……确实有点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