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恐怖事件是A市迄今为止发生过的最为骇人听闻的事件之一。
事情发生在3月4日下午两点五十分,地点正是北城中学,据说当时活下来的只有寥寥几位学生。
因为其事件的特殊性和涉及到的相关人员,消息封锁的十分厉害,就连幸存者的名字也鲜有出现。
江舟因为失忆的缘故,忘记了自己是幸存者之一。他自以为自己运气好,躲过了这场劫难。
但实际上,江舟因为信息素和疼痛极大了刺激了本就存在缺陷的身体,大脑为了保护自己,选择再一次遗忘。
遗忘不是答案,但能远离痛苦的深渊。
在被劫持的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舟能记住的是一张从本子上撕下来的纸条,纸条上写着:快走!
内容简短,字迹很潦草,可见事情的紧急程度。纸条上有印花,这种有印花的本子,只有江舟和莫临渊有,答案不言而喻。
是莫临渊递给他的。
那天正是一个课程排满的午间,窗外是学生们的欢声笑语,诡异的风吹袭着树叶,仿佛要把一切都卷走一样。
下课铃按时响起,一切都如往常一般。教室内的学生自由散漫,两两三三聚在一起聊天,或笑容洋溢,或冷静认真。
此时是两点四十五分,事情发生的前五分钟内,这时候江舟还有机会跑出去。
有几个同学脸色不对劲,挤着门立马跑出去了,而仅有几个同学的异常表现是引起不了什么关注的,教室内依旧是活跃的气氛。
江舟坐在桌子上正入迷的看着书,直到被走过的同学碰了一下,才发现书桌上多了一张纸条,他下意识就是打开纸条看内容,上面写着大大的两个字:快走!
而江舟只会觉得这是恶作剧,走什么走?这在学校里不是很安全的吗?
难不成要地震了?
江舟继续翻动着书页,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毫无知觉。
啪嗒一下,时间又过去了两分钟,现在的江舟已经跑不出去了。江舟聪明的脑子突然意识到,这是莫临渊给他的,这种印花本子只有他和莫临渊有。
莫临渊哪里有什么幽默感?所以!是真的要地震了!
时针指到两点四十八分。
江舟哗的一下站起来,一分钟内就已经跑到教学楼下。
两点四十九分,江舟发现自己已经出不去了,教学楼前乌泱泱的一群人,好像前面被人拦住了,无法通过!
下午两点五十分!
“砰!”
人群的尖叫声和枪声在教学楼门前高高响起,江舟整个人身体僵直到极点。
一般人鲜少有人碰见过这种极端事件,在这种恐怖的氛围下,人群混杂,到处乱跑,更不要说,象征着安全宁静的校园突然遇到暴力事件,人群更加嘈杂混乱。
本能促使着人往更安全的地方走,于是人群挤回了教学楼内,江舟无路可走,被迫回到了教学楼,脑海中疯狂着搜索着安全的地方。
但哪里有安全的地方?一群人全部都在乱窜,这时候,一些老师被叫去另一栋楼开会了,剩下的老师就算是想主持顺序也无能无力。
同样身处凌乱的江舟,只想立马找个至少看起来安全的地方躲着,总比这样被当成活靶子打好一些,而他刚刚上到三楼的时候,路过一个房间,被刷的一下抓住了。
他的身体浑身发凉,颤抖不已。
江舟以为是被外来入侵者抓住了,被抓住的那一瞬间,一身的力量都仿佛被抽取了,他们手里有枪,江舟再怎么挣扎都是没有用的。
而这一声冷淡的声音缓解了江舟的僵直。
“江舟。”是莫临渊的声音。
江舟这才回头,他的手臂被莫临渊狠狠的抓着。
江舟哑住了...他怎么会在这里?莫临渊不是有机会跑出去的吗?按理说莫临渊提前得知了应该先跑啊?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疑惑充斥着江舟的脑袋,但是他也立即反应到,现在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先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这里安全吗?”江舟问道,随即立马将办公室的门反锁起来,他东张西望,想确保这个办公室的所有的门是关闭的。
“目前安全。”莫临渊不安的看了下外面。
外面的噪声依旧很大,枪声混杂着尖叫的人声,混乱依旧没有停止。
江舟的心脏狂跳不止,身体微微颤动,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完全不知道应该怎样做,下意识的行为只有自保。
“先坐下吧,保持体力。”莫临渊臂膀力量很强,单手抓起一把凳子,利落的放在江舟面前,自己在另一条凳子坐下了。
江舟坐下之后还是很害怕,耳朵边的声音使得江舟想把身体蜷缩在角落,是非常痛苦的声音。
窗外的学生们的欢声笑语变成了一阵又一阵的枪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恐怖的氛围一直持续着,外面的天气越显得妖艳,一下子从晴空万里突转到暴雨侵袭。
这个办公室比较宽敞,然而静谧的氛围和连下的大雨一点一点敲击着心脏,他们不知道那些入侵者什么时候会来到这个房间来。
雨滴猛烈的捶打着窗户,啪嗒——混合着不绝于耳的叫声和时不时的枪声。
江舟的双手抓着大腿两侧的衣料,整个人十分不安,眼睛盯着门的方向,生怕有人下一秒用枪射开门。
他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反常了,就像是应激了一样,莫临渊的眼神时不时往他这边看。
莫临渊突然起来迈着长腿走向门的方向,江舟倏地一下子站起来,警觉了起来。
“我只是试一下门能撑多久。”莫临渊回头对江舟说了一句,旋即按上了门把手,大力的拽了下门。
莫临渊低声说道:“还算可靠。”
江舟仍然有些不安稳,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莫临渊则是走向了沙发那边,整个人塌陷在深色软皮沙发里,心事重重。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两人默契的分别看向不同的地方,各有忧虑,期待着救援会比那些暴力分子更早一步到达。
忽地,江舟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很近的枪声,立马冲向门口的位置,迅速关灯,然后凭借着窗外的光来到莫临渊的身边。
莫临渊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江舟一手抵着沙发,一手捂着莫临渊的嘴唇,几乎整个人都压了过去,莫临渊顺势框住了他细瘦的腰。
果不其然,门外响起了枪声,这件办公室的门被猛的敲击着。
敲击声使得刚刚平静下来一点的江舟再次颤抖了起来,莫临渊伸出手来捂住了江舟的耳朵,他其实注意到了,江舟很容易被声音刺激到。
莫临渊宽厚温暖的手掌轻轻摁住了江舟的耳朵,江舟的另一只耳朵贴着莫临渊的胸口。
江舟听着莫临渊的心跳声和门外模糊的枪声。
左边是可怖的枪声,右边是不断跳动的心脏。
这一刻,江舟心中只有一个执念:和莫临渊一起活着。
不到一会,门外的人似乎以为办公室没人,走了,毕竟门口上写着是某某老师的专用办公室,办公室锁住了也正常,而停止的枪声也未压抑住江舟恐惧的内心,江舟还是一动不动。
门外的人走了许久,江舟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他仰头看着莫临渊,却没有起来的意思。
莫临渊松开了捂住江舟耳朵的手,看着江舟,眼神几乎从警惕流转为一种难以见到的温柔。
江舟觉得,夜色勾勒的漂亮眼睛好像吻了他一下。
莫临渊的心跳的很快很快,江舟感受到了。
这比枪声都跳的要快。
“我听到了,你也在害怕。”江舟直直的与莫临渊对视,目光中带着急切的探究意味,站在神坛的莫临渊有一天也会在他的眼里蜕变为普通人的样子。
原来你也会怕的吗?莫临渊。我以为你冷淡的不像话。
江舟心里暗自忖度着。
“嗯。”莫临渊坦荡的承认了。
接着,江舟问出了刚刚一直不敢问的事情。
“你是因为什么才回到这里?我知道,你一定有机会出去的。”
江舟起身挪开,坐在了沙发的另一头,无意识的摩挲着刚刚摁着莫临渊的手,心头还念着他的体温。
“.......”回答江舟的只有一阵沉默。
此时已经是晚上了,江舟和莫临渊的手机没有一点用,估计是信号被屏蔽了,从进门开始,莫临渊就试过了手机,这一切是有预谋的。
莫临渊似乎想到什么,开始在这间办公室内翻找东西。
江舟询问:“你找什么,我帮你。”
“花名册,学生信息。”莫临渊没有解释过多的理由,但江舟直接上手也开始翻找了。
但是夜晚太黑了,莫临渊和江舟根本不敢开灯,就算拉上窗帘也会隐隐约约的看到这间房间是亮的。
拿出来的资料都要跑到窗口借着月光看一下,但是即便是借着月光,江舟也看不清,只有莫临渊这个Alpha能看清一点。
江舟跟莫临渊分工合作,江舟把东西搬到窗口给莫临渊看,但资料太多了,完全筛选不完,再加上这间屋子没什么吃的,很快,莫临渊让江舟别动,不要浪费体力。
好在办公室有水,不至于渴死。
到了约莫半夜的时候,两人分别躺在沙发上入睡了。
夜更加黑了,乌云遮住了月亮,唯一的光都消失了,明明附近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但留下给这栋建筑物的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江舟失眠了,他能听到莫临渊轻微的翻身的声音,莫临渊离他很近,他很想问问莫临渊在想什么。
混乱的思绪和奇怪的问题在江舟脑子里打转着,意识开始消失,他睡着了。
江舟甚至都没来得及做梦。
砰的一声,门被暴力的撬开了,意外毫无征兆的来了。
江舟的后衣领被人抓住,那人大力的把江舟从沙发上拖下来,狠狠踹上了一脚,江舟被这一脚疼醒了。
“江舟!”有人在喊他,是莫临渊在吼叫他的名字。
江舟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已经被人从室内拖行到室外了,内脏仿佛被一脚踢到破裂,后背的皮肤摩擦着地板,刮出了血痕,疼痛充斥着江舟。
江舟没有几乎捂住肚子的机会,被蒙着面的人带到了另一个屋子,然后又被狠厉的踢上了一脚。
他疼的在地上爬,已经无暇顾及饥饿感了,一切都来的太快,江舟都没有机会反抗。
屋子里是一群学生,身上的校服早已经脏乱不堪,甚至有些人身上带着血迹,坐的坐,躺的的躺,共同点是,脸上几乎都透露出慌张和不安,畏惧着随时可能来到的死亡。
被踢进来的江舟整个人摊在地上,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躲到一个角落里,捂住肚子蹲靠在墙壁旁边。
江舟这才在疼痛中逐渐明白发生了什么,还是没能躲过。
此时已经是天亮了,江舟庆幸,刚刚那间办公室被破门的时候,暴力分子没有一枪送走他,他抬头看了看四周,教室的桌椅全都被移到了角落里,歪歪扭扭的堆砌在一起。
另一边是一群学生,江舟看了一下,里面有几个面熟的,但大部分的人还是不认识。
江舟反复来回扫视人群,就是没有发现莫临渊,莫临渊应该是被关到了另一个地方去了。
看来暴力分子目前是暂时把他们当人质对待。
风听雪慢慢挪动脚步,向江舟这边走过来。
“你没事吧?有受伤吗?”她轻声问道,眼神还时不时飘向门口蒙面持枪的人,观察着他们的行为。
“谢谢,还好,就是被踢了几脚,疼。”江舟看着风听雪有些狼狈的样子,头发微微凌乱,衣服上还沾上了一些泥土。
风听雪往昔站在讲台上的意气风发样子和现在谨小慎微的样子大相径庭。
“看来我们都是被丢下的人。”风听雪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差点就逃出去了。
“为什么?”江舟虽然下意识问出这个问题,其实心头上隐隐约约的感觉了什么,愣愣的,一时想不明白。
风听雪坐下来,按了按自己的手腕,轻轻的撇过头,低声说道:“这个房间里你有看到有Alpha吗?”
她这一句话立即点开了江舟,江舟立即联想到那些社会上的Alpha暴力分子恐怖事件的新闻。
Alpha其实某个方面来说也有基因缺陷,有些Alpha几乎是放大了这一特点,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Alpha是最尊贵的,Beta和Omega应该像狗一样臣服。
所以Alpha应该是被他们放在另一个房间里了,为了区别这种贵贱之别。
更可怕的是,对于那些是受害者但却因为是Alpha而幸存下来的人来说,他们反而会因为Alpha这个身份沾沾自喜,忘却了这本身就是一场暴力事件。
这一事件反而会给某些Alpha提高自己的优越感。
江舟缓缓的摆了摆头,他觉得事情不只是这样。
如果所谓的Alpha们为了通过这一行为来显摆自己的社会地位,那他们本可以选择没那么好突破的学校。
北城中学作为顶尖的中学之一,怎么可能安保落伍到如此地步,而且已经有些人提前得知消息了,譬如作为Alpha的莫临渊。
选择如此具有代表性的中学,绝不是那么简单,但是江舟却又无法想到更多的,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学生罢了。
风听雪见他摆头,吱声问道:“那你觉得呢?”
“想不出来,但是感觉不仅仅是这个原因。”江舟本来想说有人提前得到消息了,但如果他这样说了,风听雪要是刨根问底,他也不想把莫临渊透露出来。
江舟饿了十几个小时了,不太想说话了,耗力气。
饥饿感让本就体弱的江舟周身乏力,有一股凉感从脚底泛起,血管中的血液似乎都流的缓慢起来了一般。
风听雪见他不对劲,小心翼翼拉过他的手,环绕四周之后,往他的手心塞了一颗糖。
“江舟,这颗糖你实在是饿的不行就吃了。”风听雪声音更加低了。
江舟的手中躺着一颗长方形的糖,白色的包装纸裹着里面的糖,外面写着三个大字:草莓味。
他意外的笑了,惊叹于她的善良,低头说了声谢谢。
“救援什么时候才能到呢...”风听雪看着外面喃喃道。
外面下了一整夜的雨,天气本来就凉,室内的空调被关掉了,大风一刮进来,所有人都要抖上一抖。
突然几个蒙面的人打开了门,将一部分人的双手捆上,带走了。
江舟和风听雪都被捆走了。
地点正是——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