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鸿把阳秦圈在怀里,吻从脖颈到下巴,再到嘴唇。
阳秦仰起脸来,他一半沉在水中,持续滚烫,一半露于潮湿的气流,任刁鸿抚摸。
刁鸿一双热眼望着他,慢慢地亲。他对阳秦有无限的激情,但也有无比的耐心。他仿佛怕把他弄伤了,只是一再地谨慎,小心。
“痒——”阳秦攀住刁鸿的脖子,脸略微偏开,躲却像是挑逗,调情。
刁鸿的吻就从柔软变成了轻微的撕咬,他咬得留恋,缠绵,像在品尝。
阳秦支撑不住自己,身体彻底滑进水中。
刁鸿抱住他,捧起他的脸。
世界变成甜蜜的幻象,虚虚实实,边界不清,融化的奶油一样,黏稠地覆盖着他们贴紧的双唇。
阳秦半张开嘴,他伸出舌尖去勾缠,舔舐,动物一样天然,凶猛与温存并绪。
他们一起在水波里晃,流淌,水面被灯光照出粼粼的纹路,仿佛变得广阔又奔涌不尽。
阳秦的腿抬起来,架在澡盆上,他深深喘息,怕自己溺死在刁鸿的亲吻里。
刁鸿的脸在视线中,清晰又模糊,模糊又清晰。他干脆闭上眼,一双盲人的眼,一双健全的眼。
身体紧得发疼,疼痛持续了很久。他埋首在刁鸿的胸膛,发出轻微的呜咽的声音。
刁鸿抱着阳秦,又用亲吻去抚慰他。
他们毫无章法,进行着初次的生涩的恋爱。
阳秦把他湿漉漉的脑袋搁在刁鸿肩上,他动不了了,浑身虚软。刁鸿把他抱出去,用浴巾裹住他。
“我是是不是弄弄疼你了?”刁鸿问道,他有点心虚,还没把那部爱的初体验研究明白就动了念头。
阳秦靠在刁鸿身上,用鼻尖蹭刁鸿的脸。他不说话,像是真的疼了,又像是舒适后的余韵。
刁鸿摸不透他,却也不敢了,红着脸说:“下下次要不换换换你来?”
阳秦抬头看刁鸿,在他耳边应了一句:“好。”
刁鸿帮阳秦擦身子,又替他穿上衣服。
阳秦软绵绵地挨着刁鸿,刁鸿生怕阳秦摔了,胳膊环住他的腰,手摸到肚子上,阳秦突然跟他说:“我饿了。”
“行,我我带你吃吃东西去!”刁鸿说。
他把阳秦收拾得干干净净,打扮得漂漂亮亮,牵着手出门吃宵夜。
往外是鼓楼大街,门面店铺多,但走了一圈,刁鸿发现没有阳秦可以吃的。
因为他不吃猪肉,不在晚上吃米面粉海鲜,辣的麻的不吃,凉的也不吃。
刁鸿想得头疼,最后决定回家做手打牛肉丸。他先把阳秦送回家,说要出趟门。阳秦问他去哪儿,刁鸿说就去对面的大排档买几个菜。
其实大排档早关门了,阳秦想拉住刁鸿,但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阳秦坐在屋里等,听着他的小劳金手表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
直到凌晨一点多钟,刁鸿才骑着摩托回来。他手里拎着两垛牛肉走进门,阳秦问他干嘛去了,刁鸿说上牛塘买牛肉。
牛塘在外马路,从金兰街骑摩托过去,哪怕再快也要四十多分钟。初秋的天已经凉起来了,刁鸿出门就穿了一件旧汗衫,回来的时候冷得有些发抖。
他把牛肉拾掇干净,揿在盆里开始手打。阳秦就坐在一边,看他。
院里点着一盏明黄的小灯泡,亮盈盈,照在刁鸿的脸上,背上。阳秦攥住刁鸿的衣角,叫他:“随便吃点,你别打了。”
他也没想到,只是随口的一句话,刁鸿就当真了,连一份夜宵也不愿意亏待他。
刁鸿拳风虎虎,存着一股劲击打。
自从师兄出事,他就没打过那套逍遥拳,但今天,他突然打出来了。不知道是为给阳秦打牛肉丸,还是为了什么。
这样轰轰地打完一通,刁鸿觉得舒爽极了。他洗干净手才把阳秦拉起来,送他回屋:“你你等着,一一会儿就好!”
阳秦按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不知怎的,他一点困意都没有,反而精神得很。
等刁鸿做完丸子汤,他一口气吃了一大海碗。
阳秦平时做推拿正骨,其实都是力气活,所以容易饿,消化快,肠胃也健康。但今天有点不对劲,吃完没多久,阳秦突然开始肚子疼。
刁鸿忙去扒柜子,拿止泻药。阳秦吃完药才算安稳下来,他累得眼皮发沉,躺在床上就要睡过去。
刁鸿烧炉子灌热水袋给他捂肚子,坐在床边看他。
越想越不对劲,按理说,牛肉是鲜杀的,不该害肚子。况且他也吃了,一点事都没有。
刁鸿直想了一个多钟头才算想明白,是因为他们在澡堂做了那回事之后没弄干净。
他又悔不迭起来,早知道就让阳秦来,他受得了疼,也受得了拉肚子。
刁鸿小心翼翼地躺到阳秦身边,把他搂进怀里。拥着,抱着,哄一样地揉摸他的肚子。
阳秦后半夜没再起来,刁鸿放下心来。因为第二天阳秦还要去蛟江参加中级资质考试,要是拉肚子,这考试准考不成。
早上七点半,阳秦就起床了,收拾干净准备去赶早班的轮渡。
刁鸿懵懵地睁眼,搂住他的腰:“你你等我一下,我送你!”
“不用。”阳秦知道刁鸿今天下午还有比赛,就让他再睡一会儿,“等八点半我到考场打你呼机,你听见声儿就起床,别迟到,我先走了。”
刁鸿一听便醒了,蹿起来迅速洗漱好,他拽着阳秦硬是要送他去蛟江:“我我来得及,下午才才比赛。”
阳秦拗不过他,只好让他送。
两人到码头上船,站在甲板,江面浩渺,开始下小雨。
刁鸿只穿了一件衬衫,冷得打喷嚏。阳秦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穿上,又让他一会儿直接坐回程的船。
刁鸿自然是不肯,一路送阳秦到考点。
阳秦拄着盲杖进考场,他嘱咐刁鸿早些回去,否则真会耽误比赛。
刁鸿点点头,却是没当回事。他原本想找个地儿打发掉这三个小时的考试时间,但周围偏僻,连个店铺都没有。刁鸿只好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直到雨下大了,他才走到屋檐下去。
外头有三两个男人在等,都抽烟。刁鸿刻意走远点儿,因为阳秦不喜欢烟味。
等考试快结束,雨下得更大了,刁鸿一看时间,铁定来不及回去比赛。
刁问的电话催个不停,他把呼机关掉,不理会。
今天这场比赛师兄要来看,所以他一定不会去打,死都不打。
刁鸿拢了拢衣领,把帽子拉起来,特意跑到马路对面去买炒栗子跟烤地瓜。
阳秦早上就吃了一碗饺子,到现在四个多小时了,他肯定饿了。这边上又没餐馆,等他们坐船回家再吃,阳秦指不定饿成什么样。
刁鸿怕阳秦找不到自己,买完栗子地瓜捂在胸口便匆匆跑回去。
阳秦原以为刁鸿已经比赛去了,拄着盲杖出来,准备到码头坐轮渡。但手一热,被握住了。
那手柔软却有力,温暖中带着一点汗水的潮湿,是刁鸿。
“题题简单吗?”刁鸿问他。
“你怎么没去比赛?”阳秦惊了一下。
“我不不比了。”刁鸿从怀里掏出地瓜,剥开皮递给阳秦。
阳秦不吃,只是急:“现在去或许还能赶上,咱们快点!”
“不去!”刁鸿头一次用这样坚决的,严肃的语气跟阳秦说话,阳秦愣了一下,他知道,刁鸿是真的不愿意。
他还是不问,也不勉强,只说那就不去吧。
阳秦把地瓜接过来,慢慢地吃。
两人站在屋檐底下避雨,刁鸿给阳秦剥栗子,剥了一颗又一颗,自己却不吃。
他没胃口,一想到师兄心里就堵得慌。
阳秦叫他,拉他的手。
掌心里塞进来两颗糖,是在一楼小卖部买的。
刁鸿忽然又想起小时候跟师兄一起练拳,练得倦了师兄就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糖给他。吃完糖,他们翻墙出武馆到对面的江滩上玩,脱光了衣服下江凫水。
刁鸿在蛟江之中起起伏伏,他看着眼前的江水,自西向东流,江面上的船只,人群,汽艇,都在一路向东。
世界都在向东,可他扭头一沉,偏往西去了。
师兄在后面喊他,让他别错了方向,而刁鸿什么都听不到,他只能听见自己生猛的呼吸,阻流的江水,他的身体在水流中颠簸着,沉没又浮起,他一直游,向西游,永不回头似的游。
刁鸿把糖纸剥开,塞进嘴里,阳秦问他好吃吗?刁鸿点点头,问阳秦吃不吃,阳秦没说话,拉着刁鸿的手,一直把他拉进自己怀里。他俯身,去吻刁鸿的嘴唇,吮吸他的甜。
四周没有人,他们又站在角落里,缠绵地亲了好一会儿,直到糖全都化开了。一半融在刁鸿的舌尖,一半被阳秦吃进嘴里。
阳秦用鼻尖蹭着刁鸿的脸颊,他近近地看他:“你不想去我们就不去。”
刁鸿又吻他的嘴唇,却没说话。他觉得安心,安全,仿佛这世界上没有武术,没有比赛,也没有师兄断掉的骨头。他还在吃童年时的糖,在蛟江里游水,从东向西,逆流而上。
阳秦抱着刁鸿,突然笑了。刁鸿问他怎么了,阳秦说刚刚考试他又拉了两次肚子。
刁鸿脸都发红,后悔又痛恨自己。他去摸阳秦的肚子,问他现在还疼不疼?
阳秦攥住他的手,轻声地说:“不疼,但是昨晚很疼。”
刁鸿低下脑袋,阳秦亲他的脸颊,说道:“我考试的时候才想明白,拉肚子全赖你。”
“我我知道,赖赖我,哎——”他叹了口气,“我一点点点都不懂。”
“我也不懂。”阳秦说,“要不咱们今晚再把那个片子看一遍,明天再试试?”
刁鸿眼皮一抬,看着阳秦忍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