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沂歪向一边的脑袋又转了回来，对宁朔瞧了又瞧。
宁朔没有移开视线，直直的回视。
叶沂想不通了，“您想表达什么呢？”
再一次宣誓主权吗？
宁朔没有否认他这个说法，“我就是想说。”
叶沂真是要被他这个回答给气笑了。
他思来想去了好几个小时，这人倒是回答的简单。
简单到了有点任性的地步。
“我就是喜欢你。”宁朔道。
叶沂权当没听到，不接他的话。
宁朔也不气馁，甚至还说自己希望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叶沂。
“我不希望有人跟我抢你，不管是汪羽宁洛渝，还是其他人。”
叶沂听的直窝火，“大少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不是谁的附属，也不是靠争抢就能得到的，我自己能做选择。”
宁朔垂下眼眸，从叶沂的角度甚至能看到他纤长的睫毛，微微下敛，是乖巧的弧度。
叶沂心头那口气却更堵了。
“大少，我现在生着病，有些话说的不对，希望您也不要介意。”
预防针打完，他终于将堵在心口的那些话都说了出来。
“您现在爱的这么死去活来，只是因为我是您第一个有好感的人，您觉得新奇，所以才会这么认真。”
“仔细想想，我们之间并不算熟悉，您对我的感情来的毫无道理，您只是在我身上寻找某个理想爱人的影子而已。”
“就算我们真的在一起了，您最后也会因为我不是您想象中的那种人而失望离开。”
“既然一开始就注定是不好的结局，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开始尝试呢？最后您浪费了感情，我浪费了时间，两败俱伤。”
叶沂话说完，房间内便陷入了一股无边的沉默之中。
“为什么要考虑的那么长久呢，难道我们就不能享受当下吗？”
许久之后，宁朔才说。
叶沂无奈，“大少，不是什么人都有任性的资本的。”
“如果不是任性呢？”
宁朔抬头，目光如炬，“如果我拿你哥的工作来威胁你跟我在一起呢？据我所知，你哥很喜欢在宁家的工作。”
叶沂的表情立马冷了下去，看向宁朔的眼神里满是尖锐的敌意。
“大少的威胁我可承受不起，还是请大少收回去吧，免得掉了您的档次，而且我已经跟我哥说过了，等二少期末考结束，不管高数分数多少，我们都会离开宁家。”
“舟市这么大，我和我哥会在大少看不到的地方好好生活的，不劳大少费心。”
房间内再度陷入一阵死寂。
而后叶沂听见了面前人不规律的喘息声，急促又沉重。
“你……”
一个字还没说完，宁朔就死死的咬住了下唇。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哽咽着开口，说不清是在控诉还是哀怨。
“你、你就非要对我说这些话吗？”
“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宁朔没再继续往下说了，只一个劲儿的拿手去揉眼睛，叶沂想去看，却只能看到他的发旋。
宁朔觉得房间里的氧气都要被抽干了，叫他呼吸困难，只想逃离这里。
“这次是我冲动，我不该拿你的家人威胁你，我跟你道歉。”
他站起，只觉得眼前一片灰暗，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忽然想起来还有些工作需要处理，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午饭我一会儿叫人送来。”
“不……”
“我走了。”说完这话宁朔就走了。
背影仓皇。
关门时，叶沂仿佛看到了他眼里的水光。
*
回到主院，宁洛渝又咋咋呼呼的跑过来。
“哥！我想好了！”
宁朔声色喑哑，脸色煞白：“我现在没工夫跟你闹……”
“才不是闹！”宁洛渝大声反驳，“我是要说小叶子的事！”
宁朔停下要上楼的脚步，放在扶手上的手攥紧了些。
“什么？”
“我想了想，其实哥你喜欢小叶子是很正常的事，毕竟小叶子长得那么好看，性格也温柔，喜欢上他是人之常情，我也不能怪哥什么。”
宁朔不说话。
宁洛渝继续道：“但我也喜欢小叶子啊，不可能因为哥你喜欢我就要拱手相让啊！”
“所以说，我们公平竞争呗？”
“公平竞争？”
“对啊，咱们各凭本事，看谁能摘下小叶子这朵高岭之花啊！”
宁朔听着听着，忽然笑了下。
“觉得叶沂不是选我就是选你？”
“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额……”宁洛渝被这个问题问的猝不及防，怔在原地好一会儿。
看着他这傻愣愣的模样，宁朔想到了刚才在叶沂面前的自己。
或许在叶沂看来，他跟眼前这个自大而不自知的宁二少没什么两样吧。
“宁洛渝。”
宁朔忽然觉得好累。
“叶沂不是只生活在宁家的莴苣公主，他能接触到的人不只有你跟我。”
“他能选择很多人，你刚才那样自以为是的发言，以后别再让我听到了。”
宁洛渝的脸瞬间涨红。
他不知道比起训斥他，宁朔更想给自己长个教训，他只知道今天的宁朔格外不留情面。
“哥你至于说的这么绝吗？！我虽然是有点自信过头了，但说的也是事实啊！整个舟市，谁的条件能比我们好？！”
“我能带小叶子环游全世界，给他餐厅包场，给他买别墅开跑车！别人能吗？！”
宁朔无力再跟他争执，“我没精力继续跟你讨论这个。”
“这不是讨论，只是阐述事实！”宁洛渝大声申辩，还不忘喊帮手。
“祝深你说是不是！”
宁朔这才注意到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
祝深尴尬的不行，他寻思他体型也不小啊，结果朔哥就这么从他身边飘过去了，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祝深你说！”宁洛渝又催了一遍。
祝深不自在的换了个坐姿，“是确实是这么回事，你跟哥的条件确实都是最好的那批，但……”
“哥你看，祝深都这么说了！”
宁洛渝根本不管什么但不但的，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后立马就扭过脑袋来看宁朔。
宁朔幽幽瞅了祝深一眼，“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我现在很累。”
他说完就上楼了。
*
在浴室洗了个冷水澡，出来时祝深已经在小客厅等着了。
看到宁朔出来，祝深立马从沙发上站起。
“哥……”
宁朔擦着头上的水珠，“什么事？”
祝深面色纠结，嘴巴张张合合了一分钟，才下定决心问。
“你先前说的嫂子就是叶沂吗？”
宁朔默然。
等半天等不到否认的回答，祝深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先前还以为是宁洛渝脑子出问题了呢，结果却是事实……
哈，哈。
这操蛋的世界。
“你也觉得我不该这样吗？”注意到他神色勉强，宁朔问。
祝深下意识就想点头。
但他抬起脑袋，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一滴从宁朔发梢滴落的水珠。
明明不该注意到的，可祝深就是看的真切，甚至恍惚中总有种宁朔落了泪的错觉。
“当然不是！”他一秒改变立场。
“叶沂又不是跟宁洛渝谈了，哥你为什么不能喜欢他？！”
就是谈了也能分手，结了也能离婚啊！
什么都没有朔哥开心重要！
宁朔牵强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祝深都要心疼死了，转过身就要往外冲。
“都怪宁洛渝那臭小子见一个爱一个，要不是他，哥你早就跟叶沂在一起了，哥你等着，我这就去把宁洛渝解决了！”
“跟宁洛渝没关系。”宁朔喊住他。
祝深诶了一声，停下来。
他脑子转的飞快，几乎不用一秒就懂了宁朔的意思。
“所以是叶沂那边……”
他想到以前宁朔跟他说过告白被拒的事。
“叶沂不想跟我有来往。”
说这话时，宁朔的脸上很平静，但祝深却还是看穿了他镇定表象下的痛苦。
“哥……”
宁朔擦拭头发的频率越来越慢，最后直接停下。
“他说他这段时间就会离开宁家，以后不会再跟我见面。”
“他怎么这么狠心……”祝深光是听宁朔转述都觉得心脏快被人捏爆了，根本无法想象宁朔这个当事人那时会是什么感想。
“不怪他狠心，是我用温秋明的工作威胁了他……”宁朔再也忍不住了，抬手将脸捂住。
“是我的错……”
压抑的话语从他掌缝中传出。
听出里面的自责，祝深再也忍不住了，眼睛跟着红了起来。
“哥你干嘛说这话啊……”
他是祝家的独生子，从小就受尽父母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不知道不是所有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
他跟宁洛渝幼时是很要好的朋友，父母为了照顾他们，甚至在各自家里都留了彼此的房间。
他们到处疯玩，夜里都睡在一张床上。
可自从看到只能站在三楼阳台，远远望着父母背影的朔哥后，他就决定要做朔哥唯一的家人，守护他一辈子。
他不想朔哥在每次的家庭聚会上一个人待在角落，不想朔哥再借口加班一个人待在公司，不想朔哥在每次的家长里短间被人有意无意的忽略。
姨夫车祸去世时，他甚至还阴暗的高兴了很长一段时间。
真好，从此以后，宁家只用受姨一个人的冷落了。
跟宁洛渝从好朋友到死对头，他从来就没有后悔过。
宁洛渝什么都有了，他要把自己所有的关心和爱都给朔哥。
他要竭尽全力让朔哥幸福。
“哥，不要这么容易就放弃啊……”他低声劝慰：“我不想你这么放弃，你自己肯定也不甘心吧？”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宁朔话里带着颤音，“他说他要走。”
“可这不是还没走么？”
祝深咬牙，下了决心。
“只要还没走，咱就可以想法子把人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