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
未成年而死去,意同夭折。
迷蒙的雨漫步在田野上,大片的草绿透着水光更加鲜艳,远处萧条伶仃的棚屋是黑棕色的,像棺木中沉睡太久而愈发衰朽的尸骸。
生命的烟火大概被雨浇灭了。
伊幼凝望着头顶屋檐迟迟不坠的水滴,发呆。
那是一颗透明的水珠,亮晶晶的,干净而又污浊,既混杂了迟钝的泥沙,又映照着一屋的狼狈血迹。
摇啊摇
在风中颤抖着。
“啪”
一席黑衣的男人停在身前,两端墨绿色的盘扣相缀连,遮住半边脸的银发下,机械眼罩泛着荧光。
“青凤。”
伊幼赤色的瞳中焕发出淡淡的波动
青凤抿着嘴,用内力拂走伊幼身上的血珠,但那一身白裙上还是印染了暗红。
“走了。”
他的声线清冷,似乎全无情感的机器。
青凤提步欲离开,黑色衣袍飘动,却被一只雪白光滑的手拽住。
他不解也不耐地回过头。
“青凤.凤。”
白发赤瞳的女孩脸上漾着不常见的笑意,像化开的一汪春水。
孩子气的吊带连衣裙在风中飘摇,融暗色的血红于纯洁的白中。
她拿出一支花,青嫩的枝茎上偶有三四片翠绿的叶子,枝茎顶端缀着大团白色花朵,连带花蕊一起肆意地向周围绽放着。
“花。”
“花花,给你。”
青凤敛下眼帘,墨绿色的眼瞳愈发幽深。
忍冬。
也叫金银花。
青凤浅浅地勾起嘴角,眸中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
于是他伸出手,抚摸上伊幼的脸颊,冰冷的皮肤索求着少女的温度,另一只手缓缓触碰上这五月的花朵。
花的汁液顺着指缝滑落,黏腻感却仍残余手中。
他送给少女以不堪。
“扔掉。”
青凤淡淡地命令着,继续大步向远方离去,不在乎身后的人略有狼狈、跌跌撞撞地跟上。
慢慢伊幼赶上青凤的步伐,在后面亦步亦趋,宛如被牵绳的兽。
只是,走了不久。
女孩回头望了眼零落在血污房门前的花,像祭奠似的。
连绵不绝的雨啊,洗不掉血淋淋的污痕。
大概,罪本来就是洗不掉的。
罪,一直都在。
但,有的人不承认,有的人不记得,还有的人从未意识到。
“青凤。”
伊幼不安地叫着他的名字,不明白为什么。
高大的银发男人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不发一语。而身着白大褂的楼八卉却扶了扶金丝眼镜,展开一个妖冶的笑。刺客联盟的黑医送别了客人,推过来高频手术电刀。
他看着灰败的玩偶,扯戴上白色的手套笑得灿烂。
楼八卉坏心眼地假装自己刚刚想起来,摸上玩偶的头。
“哎呀哎呀~”
“别那么难过啊小东西。”
楼八卉的笑容掺杂着冷漠与狂热。
他说:“好吧。”
“编号7369.”
“输入指令:m413.”
“密码:”
偌大的手术室里被惨白占据,隔音效果一流的墙壁并没有让楼八卉放下心,他捧起失去神色的可爱洋娃娃的脸蛋,在伊幼耳边吐气。
“□□□□”
殇。
未成年而死去,意同夭折。
吞没光明的黑暗里,曾有微小的沙粒挣扎出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