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谈谈。"
时言朝站在书房门口,西装笔挺,手里拿着一叠文件。池南雪头也不抬,继续在平板上查看赛车新闻:"没什么好谈的。"
自从那天时言朝说出"我爱你"三个字后,池南雪就像只受惊的兔子,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他。同住一个屋檐下,两人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我查到些东西。"时言朝走进来,将文件放在桌上,"关于你的车祸。"
池南雪的手指顿了一下。屏幕上正显示着最新赛季的报道,他曾经的队友们站在领奖台上,笑容刺眼。
"没兴趣。"他锁上平板,"反正也回不去了。"
时言朝拉开椅子坐下,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看着我。"声音低沉而坚定,"我知道你不信我,但这件事你必须听——你的车祸不是意外。"
池南雪终于抬头,对上时言朝的眼睛。男人的眼神专注而炽热,与初见时的玩世不恭判若两人。
这种变化应该让他安心,却只让他更加警惕——习惯被伤害的人,最怕温柔的陷阱。
"证据呢?"
时言朝翻开文件,里面是几张模糊的监控截图和一份技术报告:"这是你出事前三天,维修站的监控。看这个穿黑衣的人——"
池南雪扫了一眼,确实有个模糊的身影在他的赛车旁鬼鬼祟祟:"所以?"
"前同事认出来了,这是远航车队的技师。"时言朝指着另一张照片,"同一个人,三天后出现在你出事的路段。"
池南雪的心脏猛地一跳。远航汽车,时氏集团的竞争对手。如果真是他们指使人破坏赛车...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他眯起眼睛。
时言朝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我需要确凿证据。"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而且...你一直躲着我。"
这个小小的不安细节触动了池南雪。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时言朝,现在竟会为他的疏远而忐忑。但他很快压下这种心软——信任一旦破碎,就像他再也无法完全康复的右脚,永远带着隐痛。
"编得挺像那么回事。"池南雪冷笑,"下一步是不是要说,你为了保护我才隐瞒这些?"
时言朝的脸色变了:"你不信我?"
"我凭什么信你?"池南雪站起来,右脚传来的疼痛让他皱了皱眉,"从一开始就是场游戏不是吗?征服高岭之花,多有意思啊——"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池南雪的话。但出手的不是时言朝,而是他自己——手掌火辣辣地疼,而时言朝的脸上迅速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
空气凝固了。池南雪喘着粗气,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而时言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
"解气了吗?"时言朝轻声问,"不够可以再来。"
池南雪别过脸:"滚出去。"
沉默。然后是一阵窸窣声。池南雪转头,看到时言朝从笔筒里抽出一把美工刀,"咔嗒"一声推出刀片。
"你干什么?"池南雪下意识后退。
时言朝没有回答,只是卷起西裤左腿,露出结实的小腿。下一秒,在池南雪还没反应过来时,刀尖已经狠狠刺入大腿!
"你疯了?!"池南雪扑过去夺刀,但为时已晚。鲜血迅速涌出,染红了时言朝的西装裤和脚下的地毯。男人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现在信了吗?"时言朝的声音异常平静,"如果还不够——"
"闭嘴!"池南雪一把扯下领带,颤抖着扎在伤口上方止血。鲜血很快浸透了丝质面料,温热粘稠的触感让他胃部绞痛。"医疗箱在哪?!"
"书房...第二个抽屉。"
池南雪踉跄着去找医疗箱,右脚的疼痛此刻不值一提。当他回来时,时言朝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但眼神依然清醒。
"为什么要这样..."池南雪撕开消毒棉,手抖得几乎拿不稳。
时言朝伸手想帮他,被一巴掌拍开:"别动!"池南雪吼完才发现自己哭了,泪水砸在伤口上,和血液混在一起。
"别哭..."时言朝想擦他的眼泪,被躲开。
"谁哭了!"池南雪粗暴地擦了下脸,"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简单包扎后,血暂时止住了。但伤口太深,必须去医院。池南雪扶着时言朝站起来,男人大半重量压在他身上,却还小心避开了他的伤脚。
"车钥匙..."时言朝指了指玄关。
去医院的路上,池南雪把油门踩到了底。副驾驶上的时言朝靠着车窗,血流已经浸透了临时包扎的绷带,在座椅上留下一片暗红。
"撑住。"池南雪盯着前方,声音紧绷,"快到了。"
时言朝轻笑了一声:"担心我?"
"闭嘴!"池南雪猛打方向盘,"要是你死了...我..."
"你不会怎样?"时言朝转头看他,尽管失血却依然敏锐,"继续过你的日子,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池南雪握方向盘的手指节发白。他不敢想时言朝如果真的...不,那个疯子不会有事,他那么强势,那么顽固...
急诊室的灯光惨白刺眼。护士推着轮椅冲过来时,池南雪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上全是血——时言朝的血。
"家属外面等!"医生拦住想跟进去的他。
池南雪站在走廊上,看着急救灯亮起,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滑坐在长椅上,盯着自己血迹斑斑的双手,想起时言朝捅刀时毫不犹豫的样子——就为了证明一句话的真实性,那个骄傲的男人竟然...
"池先生?"
护士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池南雪抬头,看到对方和善的笑容:"患者没有生命危险,刀口避开了大动脉,但需要缝合和输血。您要看看他吗?"
病房里,时言朝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看到池南雪进来,他虚弱地笑了笑:"嗨。"
"嗨你个头!"池南雪站在床尾,浑身发抖,"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计算过的。"时言朝指了指大腿,"这里肌肉厚,最多流点血...而且又不是手腕,没这么矫情。"
池南雪抓起枕头砸过去:"你他妈——"声音突然哽住,"要是...要是..."
时言朝伸出手:"过来。"
池南雪没动。时言朝叹了口气,自己挣扎着坐起来,牵动伤口疼得皱眉。池南雪立刻冲过去扶他:"别乱动!"
时言朝趁机抓住他的手:"现在信我了吗?"
池南雪别过脸,却没能抽回手:"...疯子。"
"但你现在信我了。"时言朝轻声说,拇指摩挲着他的指节,"值得。"
这句话击溃了池南雪最后的防线。他低下头,肩膀微微发抖:"为什么要这样...明明可以慢慢解释..."
"因为等不及了。"时言朝抬起他的下巴,"每一天你怀疑我,都是浪费。"
池南雪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病号服让他看起来没那么强势,但眼神依然炽热得灼人。这个曾经游戏人间的时家少爷,现在躺在病床上,只为了证明一句"相信我"。
"疼吗?"池南雪轻声问。
时言朝摇头,随即诚实地点点头:"有点。"拉着池南雪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但这里更疼...每次想到你一个人承受那么多。"
池南雪的手掌下是稳健的心跳。一下,两下...如此真实,如此鲜活。他想起时言朝为他熬的粥,为他落的泪,为他挡下的一切...还有大腿上那个狰狞的伤口。
"傻子。"他小声说,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时言朝用指腹擦去他的泪水:"听我说完。"深吸一口气,"一开始...我确实只是图新鲜,想征服高岭之花。"
池南雪想抽手,被牢牢握住。
"但不知道从哪天起,"时言朝的声音变得柔软,"看到你皱眉比我自己受伤还疼。"他苦笑,"等我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或许是以前的余情未了。"
池南雪抬起泪眼:"什么意思?"
"意思是..."时言朝凑近,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我完了,池南雪。我爱上你了,无可救药。你愿意和我谈个恋爱吗?不是玩玩而已,我是真的想做你男朋友。"
这句话太过直白,太过赤裸,让池南雪不知如何回应。
但心跳不会骗人——他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而时言朝的也是。
"你的车祸,我会查到底。"时言朝认真地说,"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你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更何况他们完全影响了我们集团的股份。"
池南雪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太多情绪堵在喉咙,让他几乎窒息。最终,他只能俯身抱住时言朝,把脸埋在那人肩头。
"小心伤口..."时言朝轻拍他的背。
"闭嘴。"池南雪闷声说,"让我抱会儿。"
时言朝笑了,胸腔的震动传到池南雪身上。“那抱一会儿可以当我男朋友吗?”
池南雪微微点了点头:“便宜你了……我他妈以前是真没被人睡……”
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窗外的夕阳将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通往未来的路。
当晚,池南雪坚持留在医院陪护。半夜时言朝因伤口疼醒,发现池南雪蜷缩在旁边的陪护椅上,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他轻轻呼唤对方的名字,池南雪立刻惊醒,第一反应是查看他的伤口。
"没事。"时言朝握住他的手,"上来一起睡?"
病床很窄,但两人紧紧相贴,倒也勉强够用。池南雪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头靠在时言朝肩上。
"还疼吗?"他轻声问。
时言朝摇头,在黑暗中找到他的手,十指相扣:"睡吧。"
池南雪闭上眼睛。这一次,梦里没有车祸,没有储物间,只有一双温暖的手,牵着他走过漫漫长夜。
清晨,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池南雪先醒来,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窝在时言朝怀里。男人即使在睡梦中,也下意识护着他的伤脚。
他轻轻起身,查看时言朝的伤口。绷带有点渗血,需要更换。当他在护士站取回新绷带时,时言朝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看手机。
"别动。"池南雪按住他想起来的动作,"换药。"
拆开旧绷带,那道狰狞的伤口暴露在晨光中。池南雪的手微微发抖,棉签沾着药水轻轻涂抹。
"对不起。"他突然说。
时言朝挑眉:"为了什么?扇我耳光还是让我住院?"
"都有。"池南雪低头缠绷带,"还有...不相信你。"
时言朝抬起他的下巴:"那就补偿我。"
"怎么补..."
吻落下来,温柔而坚定。池南雪闭上眼睛,回应着这个不带情欲的亲吻。当他们分开时,时言朝抵着他的额头:"就这样,每天一个。"
"贪心。"池南雪轻哼,却藏不住嘴角的笑意。
医生来查房时,两人正头靠着头看同一部手机——时言朝在给池南雪分析那些车祸证据。看到医生进来,池南雪立刻想拉开距离,被时言朝一把搂住。
"我男朋友。"他理直气壮地介绍,"害羞。"
池南雪耳根发烫,却奇迹般地没有反驳。医生了然地笑笑,检查完伤口后说可以出院,但要定期换药。
回家路上,池南雪开着车,时不时瞥一眼副驾驶的时言朝。男人因为失血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很好,正滔滔不绝地讲着调查计划。
"...先从远航的财务入手,这种勾当肯定有资金往来..."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一圈淡金色的光晕。池南雪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注视的,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要共度的人。
也许,还会有很多争吵,很多磨合,很多不完美。但此刻,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一切都刚刚好。
"看路,宝贝。"时言朝突然说,"虽然我很帅。"
池南雪翻了个白眼,却忍不住笑了:"自恋狂。"
时言朝握住他放在档位上的手:"你的自恋狂。"
这一次,池南雪没有抽开。他轻轻回握,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前方的路还很长,但有人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