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懵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地指着服务生:“你居然敢动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服务生根本懒得搭理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客人气得再次起身,就要去拉服务生,然而服务生一个利落地转身,轻易避开他的手,连衣角都没让客人碰到一下。
客人冷笑一声:“现在跟我赔个罪,回来跟我喝杯酒,这事儿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否则这份工作你就别想干了!”
服务生扫了眼纹丝不动的保安,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他攥着托盘的手微微收紧,指节在黑色托盘上压出几道苍白的痕迹,背脊依旧挺得笔直。黑眸沉沉望过来,如同不见底的深渊。
客人被他的眼神看得竟有些发怵,但又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丢面子,色厉内荏地吼道:“怎么?怕了?怕了就赶紧给我赔礼道歉!”
服务生薄唇微抿,眼中闪过一丝隐忍,就在他准备开口时——
“喂!”一道清亮的女声突然插了进来,“干什么呢?你没看到人家不想理你吗?”
华月把手中的酒杯随便一放,一边喊着一边起身走到那名服务生身边,目光悄悄在那服务生的脸上流连一瞬,很快又收回。
她双手抱臂抬头望向那名客人,气势半点不弱:“你是瞎了还是聋了?不懂人家什么意思吗?”
客人被劈头盖脸骂了一句,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看见华月的脸,顿时又气不起来,色迷迷地上下打量她:“哟,哪来的小美人儿,管起爷的事儿了?”
服务生看了华月一眼,往旁边让了一步,和她拉开些距离,冷声道:“不关你的事,你走吧。”
华月没想到服务生会是这种态度,转头瞪向他:“你……”她难得兴起想帮人,这人竟然还这副烂态度!
服务生面无表情,似乎对她的瞪视不以为意,华月心里窝火,这事她今天还真管定了,又恶狠狠地看向客人:“你最好收收你的眼神,敢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
她一发怒,身上那股大小姐的矜贵气势就崭露无遗,客人脸色一僵,下意识后退半步,咽了咽口水,嘴硬道:“不过是个小丫头,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华月微微偏头,长发从肩头滑落,她打量着那客人,眼神轻蔑得像在看一只不知死活的虫子:“我管你是谁。”
客人被华月的态度彻底激怒,他撸起袖子,一副要动手的架势:“好啊,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华月却丝毫不惧,冷笑一声:“你试试?”
气氛剑拔弩张之际,罗芸等人立刻走过来围在华月身边,但比他们动作更快的却是从内场冲出来的酒吧经理,他一出来就对着保安大声怒吼:“都干什么吃的?还不快把人赶出去!”
保安一怔,彼此对视了几眼,犹豫片刻,第一反应是要去拉华月。
酒吧经理直接被他们吓出了破音,飞快冲过去,用身体挡在华月面前,对着保安们吼:“你们有病吧!去赶那个客人!”
保安们被吓了一跳,这才明白过来,连忙上前将那客人往外拖。客人惊疑不定地挣扎着,还在破口大骂:“你们搞什么?你们忘了我是谁了?我可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保安拖了出去。
酒吧经理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对着华月连连道歉:“对不起,华大小姐,都是我们的错,我们管理不周,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华月挑眉看着他,意味不明地哼了声:“消息挺灵通。”
她才刚回来第一天,酒吧经理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酒吧经理尴尬地笑了笑:“您来酒吧玩,我们自然要好好招待,不敢有半点怠慢。”
华月无趣地摆了摆手:“行了,没事了,你去忙吧。”
酒吧经理连忙点头,又对着华月身边的人陪笑了几声,这才转身离开。
一场小风波就这么平息,华月转头望向服务生,还没想好说什么,就看见那服务生拿着他的托盘竟然已经走出一大段距离,连句谢谢也没说。
华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就是你,你去哪儿啊你!”
服务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依旧冰冷:“工作。”
华月径直追上去,走到服务生身边,抬头瞪着他:“喂,我帮了你,你就这么一句话?”
服务生转过身来,眸色沉沉,如墨般的黑眸中看不出情绪,声音淡漠得彷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并没有要你帮我。”
“你!”华月气结,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识好歹的人,“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你今天就惨了!”
服务生垂眸看她,眸中神色波澜不惊:“那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华月被他气得冷笑起来,还想说些什么,那服务生就再次转身离开,气得她只剩下一句:“真是不知好歹!”
罗芸看了看服务生的背影,又看向华月气得微红的脸,想到服务生那张过于优越的脸,调侃道:“月月,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啦?”
华月转头,没好气地看着罗芸:“谁看上他了?我只是觉得他太没礼貌了,我帮了他,他竟然一句谢谢都不说!”
罗芸捂嘴轻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好好好~没看上就没看上,不过这服务生确实长得挺帅的,就是太冷了,像块冰似的。”
华月也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服务生的背影,轻哼一声:“再帅又怎样,也不能当饭吃。”
服务生将托盘放到吧台上,开始忙碌起来,对身后的议论充耳不闻,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漠。
他既然不想搭理人,华月也不想自讨没趣,只是不知怎的,一晚上的视线有几次都不小心飘到了那服务生身上。
***
几天后,华月跟着二叔华生走在旭阳中学的校道上,目光四处打量着。学校的正门气势恢宏,宽阔的校道两旁种满了葱郁的大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斑驳的光影。
建筑皆是欧式风格,米白色的外墙搭配深棕色的屋顶,典雅又庄重,看起来倒是颇有气派。
校长跟在华生身边,一路殷勤地介绍着学校的情况,华月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心里却在想,回国读书真麻烦,她在国外多自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走到一栋新盖好的教学楼前,校长说:“这是我们学校最新的教学楼,名叫明德楼,三年级的学生都在这里上课,环境非常安静,适合学习。”
华月点了点头,跟着走了进去,班主任早已在三年一班教室门口等着,见到华生就上前打招呼:“华先生,您来了。”
华生点了点头,说:“这是我侄女华月,以后就麻烦你了。”
班主任是个看起来有点严肃的中年女人,她笑着说:“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华同学的。”
华生打量了班主任一会儿,点点头,转身对华月说:“月月,那二叔先走了,你要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
华月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看着二叔跟校长一起离开,然后跟着班主任走进教室。
她走进教室的那一刻,满教室的喧闹忽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华月今天穿着夏季校服,白衬衫搭配英伦风的格子裙,裙襬刚过膝盖,领口处系着一个同色的英伦蝴蝶结,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生了一张极漂亮的脸,皮肤白皙,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笑起来的时候眼波流转,像盛满了星光。
华月扫了一眼教室,不紧不慢地开口:“大家好,我叫华月。”
她一边说,视线一边漫不经心地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正准备收回目光时,忽然发现角落那道身影有些熟悉,略略停留了一会儿。
那男生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缓缓抬起头,额前略长的黑发垂落,在镜框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将他的眉眼遮得模糊,笨重的黑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后的双眸漆黑沉静,只淡淡扫了她一眼,便又低下头去。
华月移开目光,觉得刚才一定是错觉,才会认为这个戴着厚重眼镜、毫无存在感的男生跟那天酒吧里俊美服务生的身影相似。
班主任见华月介绍完了,就说:“华月,你就坐在江让旁边吧。”教室里只剩下那个男生身边还有一个空位,班主任指了指那个位置示意。
华月点点头,走到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江让的旁边,她把书包放下,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江让。
江让对旁边的视线毫不在意,依旧低头看着书,直到华月坐下,他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书。
班主任翻开书页,准备开始上课:“那我们就开始上课,翻到课本第223页……”她视线一转,注意到华月还没有教科书,“华月,你就先跟江让一起看吧。”
华月侧目看去,江让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专注地盯着书页,仿佛身边根本没人。
她把椅子挪了半寸,椅腿在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江让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华月立刻僵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没课本,谁稀罕跟他一起看似的。
就在这时,江让突然抬手,他的手指轻轻压在书页边缘,将课本往她那边推了寸许,阳光掠过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纸面上投下几道细长的影子。
他推书时,袖口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上面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而当他收回手时,指尖在课本上留下了一道几不可见的折痕——整个过程,他的目光始终低垂,仿佛她根本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