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栀哑然,他很想反问范松云,但是他还没那么蠢。
范松云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白青栀此刻露出一副茫然的样子,双唇微张,一双眼眸睁得很大,显出一股清白乖巧的味道,倒是和他印象里嚣张放浪的白青栀有些不一样。
目光下移,男人身上的白衬衫已经被酒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胸肌线条,他甚至能隐隐看到其中的两个红点。
“我来这里喝酒。”白青栀终于反应过来,转而变成谦卑的样子。
范松云有些可惜地看着他,内心颇有些遗憾不能多逗他一会儿:“为什么刚开学就要喝酒?很喜欢喝酒?”
“没,”出乎他意料的,白青栀摇了摇头,“有点不适应学校,想来放松一下。”
范松云的语气带上了若有若无的笑意:“不适应什么?班长可以帮你。”
白青栀确信范松云在逗自己,但这起码说明范松云并不讨厌自己,他有些放松下来,开玩笑道:“在担心大四要服兵役,想和班长一起。”
他只感觉范松云的目光一下变得幽深起来,在他身上滚了一圈,然后淡淡开口:“你想做王储的带刀侍卫吗?”
带刀侍卫?白青栀一下愣在原地。
带刀侍卫可以说是最尊贵的军职,尤其是太子的带刀侍卫,更是前途无量。谭玄的父亲当年就是皇帝的带刀侍卫,现在是皇帝最信任的大臣。
谭玄也和范松云一起长大,风头无双。
白青栀仔细观察着范松云的表情,试图分辨出他这句话的用意。但是范松云面容平静,眼神中没有嘲讽与试探,只是淡淡的询问,仿佛真的是在等待他的答案一般。
白青栀干巴巴地回答:“我的荣幸。”
他以为范松云会说些什么,但范松云却转移了话题:“你的衬衫湿了。”
白青栀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自己胸前的凉意,他低头去看,不在意地笑笑:“这有什么,还挺显身材。”
“确实。”范松云盯着他。
白青栀感觉自己胸前那片皮肤在范松云的目光注视下开始奇怪地热起来,他似乎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我有点喝醉了,”白青栀抱歉地笑笑,接着伸手去解衬衫扣子,“我好像有点热了,失礼了。”
他把领口解开,犹豫了一下,又解开了第二颗扣子,线条清晰流畅的锁骨遮遮掩掩地露出来一点。
“没什么失礼的。”范松云微微摇了摇头,“你为什么把那个omega赶走?”
白青栀一愣,心中一沉,面上却勉强着笑:“我不喜欢这种omega,靠我这么近。”
范松云似乎觉得很有趣:“但我可是听说过白家二公子流连花丛的美名呢。是刚刚的那个omega不是你的类型吗?”
白青栀的笑维持不住了:“今天让您见笑了,是我疏忽,请您不要怪罪。”
范松云看着他,忽然伸手把帽子摘了下来,一头柔软顺滑的金色长发落下来,他伸手抚上白青栀的脸:“我没有怪罪你。就当是我的朋友吧,我只是想和你随便聊聊天。”
白青栀感受到那只手的温度,有些冷,他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酒有些上头了,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有些放松起来:“没,就感觉他逢场作戏,忽然很没兴致。”
范松云目光暗了暗:“你不是逢场作戏吗?”白青栀笑了起来:“我也是。”
范松云定定地看着他,一时间两人无人言语,唯有白青栀的身上不受控制地逸散着淡淡的薄荷味。
范松云鼻翼翕动两下,忽然问他:“你还喝吗?”
“酒吗?”白青栀一怔,纠结了一下回答道,“不喝好可惜,我再喝两杯吧。”
“好。”范松云微微一笑,然后起身走到白青栀坐的卡座前,捏起酒杯便一饮而尽,连喝三杯后转头去看白青栀。
白青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端着还剩半杯的酒,艰难地问道:“没关系我们走吧,我不喝了。”
范松云似乎感觉有些好笑:“这有什么?等你喝完再走吧。你没必要……那么生分。”
我们很熟吗?
五个大字在白青栀脑海里冉冉升起,他想不通范松云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
让王室成员等待是很失礼的事情,白青栀冷静地想,要是让他爸知道太子在这站着等他喝酒估计还得给他两巴掌。
但是他确实需要一点酒精。
白青栀勉强一口闷了下去,不堪重负的肠胃搅动起来,让他开始感觉恶心。
“算了,走吧。”
“没事,就等你把最后一杯喝完了。”
白青栀笑得咬牙切齿,他狠狠心,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闭眼一张嘴倒了下去,然后呛咳起来。
酒液从他的嘴角流出来,顺着下颌落在露出的锁骨上。
白青栀被酒辣的鼻腔酸爽,眼睛不受控制地浮出泪花来。
“没事吧?”他听到范松云的声音。
“没事没事。”白青栀勉强抬起头来笑笑。
范松云目光流转,看着面前眼睛湿润面色涨红的美人,呼吸忽然粗重几分,一股极其寡淡的木质香散出来,冷冽沉重,像西伯利亚高原的冻土上扎根的针叶林。
可惜白青栀什么都没闻到。
“你累了吧,”范松云的语气不容置喙,“和我一起去开房吧,好好休息一下。”
白青栀终于停下了咳嗽,点点头,顺从地跟着他走。
酒吧门口的酒保早已等候着,见了他们便鞠躬问好。范松云低头去翻卡,吩咐道:“把我们的账单一起结了。”
“不用,我付钱就行。”白青栀连忙拿出卡来递了上去。
酒保看着面前的两张卡,犹豫了一下,看向范松云。
范松云声音微微沉了下去:“说了我结账就是我结账。”
白青栀犹豫一下,把卡收了回去。酒保也不再多问,接过卡刷了一下,附上打印的账单,又恭恭敬敬地双手还了上去:“您看一下,一共消费是五万八千六百七十四,给您抹零抹了五万九。”
“五万九?”范松云挑眉,“我记得我们好像没喝那么多,就四万多点的样子。”
“您身边的那位先生自愿给一位omega客人埋单,那位客人的账也在这里。”
“埋单吗?”范松云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就也算我账上好了。”
见白青栀尴尬地站在原地,他转身走去:“站着干什么,走吧。”
白青栀从未有一次感觉自己那么尴尬,他真情实感地开始认为自己确实应该考虑一下退学的事情了。
尤其是这位太子殿下,白青栀在范松云身后翻了个白眼,怎么没人告诉他这位太子殿下性格怪异呢?
白青栀和范松云坐在电梯里,一时无话,一前一后地上了路边的黑车。两人之间的气氛安静而诡异。
白青栀感觉自己此时此刻说什么都很尴尬,所幸范松云也没有想说话的意思,他后知后觉地感觉自己有些头晕,闭上眼躺在座椅上休息起来。
白青栀感觉自己迷迷糊糊醒着的时候,车停了下来,然后他听到范松云叫他:“白青栀,别睡了,去酒店再睡。”
白青栀皱着眉睁开眼,他的衬衫已经变得皱皱巴巴,锁骨慷慨地袒露出来,头发蹭得乱七八糟,身上还裹着酒和薄荷的气味。
他看到范松云一动没动地看着自己。
白青栀一愣,随即意识到范松云是在等着自己下车,他拉开车门下车,却转头看见范松云在另一边开门了。
“不是催我下车那你刚刚看我干什么?”白青栀一时之间莫名其妙,但决定不去思考这个问题。
他的困意翻上来,眼尾已经水光潋滟了。
“走吧。”范松云走向酒店大堂,白青栀也连忙跟上,手里掏出卡来:“殿下,这次一定要让我……”
他一时语塞,因为范松云根本没有搭理酒店大堂的工作人员,而是被带着去了一个专属电梯。
白青栀站进电梯的时候感觉自己比刚刚还要尴尬。
却听范松云轻笑着问他:“怎么?你以为我要定房间?这一层都是我的专属套间,你不用付钱。”
“好的殿下。”白青栀忍气吞声。
范松云侧脸看他,目光探究:“看不出来你很喜欢给人埋单吗?”
白青栀意识到他意有所指,解释道:“刚刚我拿酒泼了那个omega,不然我就不管了。”
“不管了?”范松云扭回头去看电梯上升的数字,“为什么?你不给omega花钱?”
“不花。”白青栀干脆利落地回答,“从来只有omega倒贴我的。现在alpha比omega还少,自然是向稀缺的性别付费。”
“向稀缺的性别付费?”范松云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整个人都转过来看他,“那如果有性别比alpha还稀缺呢?是不是应该alpha付费?”
白青栀认真思考一阵,点点头:“当然。”
“哈,”范松云笑了起来,声音很轻快,“早知道该让你埋单的。”
他说的很快,声音又轻,白青栀没听清最后那句话。他刚想问范松云说的什么,就听见了电梯一声“叮”。
“好了,先睡觉吧。”范松云转身离开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