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各处都喜气洋洋，大都出去拜年，离了婚的家庭可能就更复杂一些。
洛冉要去看洛家成。
虽然没跟庄晓菁直说，但说了是去拜年就只能是去给他了。
庄晓菁没说什么，算是默许。
他们家换过一次房子，洛家成还住在原来那个小点的。洛冉到时他已经在下边了，想来是等了些时候，衣服裹得紧，看着面色仍然不太好。
洛冉上前：“爸，你怎么下来等了？我自己上去就行。”
“没事儿，爸也刚下来没多会。”上去之前，洛家成给洛冉指了不远处的一个画室，像是素描油画一起教的那种，笑说：“爸现在就在那家画室干着，教小孩画画。虽然工资低了点，但感觉干的也还行，就跟小时候教你似的。”
“那挺好的，离家近，来回也方便。”
两人一路无话上楼。
洛冉看出洛家成想说些什么，但又找不到话题。
洛家成本来就不太擅长和人交流，除了小时候会教她画画，其他时候也不大会照顾她。
洛冉有时觉得他不太像一个父亲，更像是……试图展现出一个父亲的样子，只是这个角色显然不太适合他。
洛冉进门后又听洛家成说：“那个岁岁呀，待会儿你小叔和婶婶也要来拜年。听说你来也挺高兴的，还带着珍珍。”
“小叔也来了？”洛冉没见过这个小叔几次，但每次见面印象都不是很好。
就像是那种稍微有所成就之后，就好为人师自诩成功人士的那种人。
洛保利之前上来问洛冉成绩，听过后说她，“学习成绩那么好，是不是为了后来想上个大学找个好对象？”
他笑呵呵的感觉自己像是在开玩笑，洛冉却连应付都懒得应付，只是碍于洛家成的面子在那听着没打断，庄晓菁的脸色更差，那之后就很少让洛冉去见他。
洛冉记得她婶婶辞职在家做起家庭主妇，对她表妹洛珍珍倒没有太大的印象，就记得是个挺内向的小女孩。
看着洛冉神色挺淡的，洛家成说：“你小叔最近生意听说做的挺大，等着还说要帮我找个更好的活呢，都是一家人，听说你来了也要来拜年，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洛冉知道她爸的性子有点老好人，笑了下，说：“没事的，我见见再走，也挺长时间没见了。”
这次见面果然不出人所料，洛冉几次按耐住想走的冲动。
一见面，洛保利就上下打量了下她，笑嘻嘻说：“这洛冉真是越长越好看啊，走大街上都不敢认了。到了豪门家里去果然是通体打扮都不一样。”
他朝后招了招手：“珍珍快过来叫你表姐好。”
洛珍珍推了一下眼镜，向前低声喊了声表姐。
“站着做什么，都快坐吧！”洛家成招呼着。
吃饭的时候洛保利谈起他现在的生意做的不错，见洛冉不怎么搭话，品了口酒笑着说：“这你妈就是厉害哈，跟你爸分开这么快就傍上大款，还把你也带进去了，这以后啊，说不定你小叔还得靠你提携呢。”
他满身酒气冲洛冉那边伏身，笑着搭话：“听说他家还有个儿子，那你跟他……”
洛冉听到这眉头紧皱，朝边上退了下。
“保利，说什么呢？”洛家成也听不下去，难得开口拦了下，“岁岁还小呢。”
“我说哥，这还小呢？”洛保利向后撤身，“这都快高中毕业了，要我说就洛冉这长相怎么着没个好前途，现在学习成绩又好，未来不可限量啊。”
他又转身笑着拍了拍自家女儿，“珍珍，你得多向你表姐学习，知道吗？”
“爸，”洛冉忍不住了，站起身说，“我还跟同学约了出去，他们刚发消息催我呢，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这就走了？”洛保利看着洛冉。
洛家成站起来搓了搓手，也有些不自在，拦下洛保利的话，干笑了下：“……行，那你路上小心点儿，见着同学给爸发个消息。”
“好。”洛冉淡淡应。
洛保利用胳膊肘捣了下洛珍珍，“你还愣着干什么，下去送送你表姐啊？跟个木头似的怎么那么不会来事儿？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洛珍珍慌忙站起来，“哦”了声要去穿衣服。
“不用送了。”洛冉拦下她，却见洛珍珍有些紧张的看过来，低声踌躇说：“表姐，让我送你吧。”
“……好。”洛冉不想让她为难，送到门口就笑着让她回去了。
当然没有什么同学。
只是刚才有人给她发了新年祝福。
林恒：【洛冉，新年快乐！】
她走出小区刚要回，见对面有个人停在那，有些不确定的似的走过来，意外道：“洛冉，真是你啊。”
认出人后洛冉也挺惊奇：“林恒？你家住在周围啊。”
林恒点头：“我奶奶家住这儿，我过来拜个年。”
“哦，那你是和你爸妈一起来的吗？”
林恒沉默了会儿说，“我爸去世了。我妈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就我自己过来的。”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洛冉没想到大过年的提起人家的伤心事。
“没事。”林恒笑笑，“你也是来拜年的吗？”
“嗯，来找我爸。”洛冉电话响了，是江成洲的，刚接起来对面就传来一声懒散的：“在哪儿呢？怎么还不回来？”
“你拜完年了吗？”
江成洲今天也去他妈家了。
“嗯，刚出来。”
洛冉：“我也刚出来。”
“你自己在那等车？”江成洲问。
洛冉如实说：“我刚出来碰到了林恒，就跟他聊了会儿。”
“谁？”江成洲不信有这么巧的事，确认是谁后语气不好道：“聊什么？有什么好聊的，大冬天的在外面站着你不冷吗？”
洛冉感觉他一下通了电似的，微顿说：“我等会就回去了。”
“你在哪？我去接你。”那边传来走动的嘈杂声，洛冉拗不过他给了地名，和林恒分开后就站在路旁等他。
“表姐！”
洛冉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一转身又看到洛珍珍走过来。
她意外道：“是有什么事儿吗？”
“表姐，你充电线落家里了。”洛珍珍跑的急，喘了会继续：“叔叔本来想自己送，我想着下来看看你在不在。”
“谢谢你。”洛冉把东西装包里，觉得跟洛珍珍没什么话题可聊，这样站了会也有些尴尬，笑说：“天这么冷，你快回去吧。”
一辆车停在旁边路口，从车上下来一个人高腿长的人，看过来的眼神散淡，气场挺足。洛珍珍见到那人的样子后愣了神，没听到洛冉刚刚说什么：“啊，表姐，你说什么？”
“我说你先上去吧，太冷了。”洛冉重复，一旁的洛珍珍没想到那人径直朝他们这边走过来，眼神落在洛冉身上，怔了下问：“……嗯，好。表姐，他是谁呀？”
“江成洲……我同学。”洛冉自然也看到他了，觉得没必要和洛珍珍说太细。
洛珍珍点了点头，看了那人一眼便转身上楼。
整个人行道只剩下洛冉和江成洲站在两侧，洛冉就这样看着他走近。
昨天在江家和庄晓菁过年，今年又来洛家成这拜年，可她觉得自己在哪里都很难受，特别不舒服，像是被两个整体排出的个体，游离在外，找不到一点归属感。
可江成洲刚才说要来接她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突然被拉了一把。
有种心头一松的感觉，她自己也说不清原因。现在看着他迎着风走过来，感觉突然有了一些安全感。好像真的有人在等着她一样。
洛冉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以至于感觉到这种情绪时有些不知所措的惶恐，害怕自己产生依赖。
江成洲见她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屈指敲了下她额头，“看傻眼了，怎么，今天格外帅？”
“……是有点。”洛冉点头。
江成洲没想到她今天这么配合，脚步一顿，笑说：“行啊，那就多看几眼，使劲看。”
说完不经意的随口问：“那小子呢？”
“谁？”反应过来他是说林恒，洛冉说：“他早走了。”
江成洲哦了声，问：“那刚刚那个是你之前的同学？”
“是我表妹。”
“怎么感觉你情绪不高啊？”江成洲觉察出来点什么，低头凑近些。
“没有，”洛冉没想到他能察觉到，笑了下：“就是有点累。”
“吃糖吗？”江成洲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糖，说：“刚路过那个便利店买的，还跟秦爷爷拜了个年。”
洛冉记得当初他给顾梅打车的方向不是茗佳便利店的方向，而且正好相反。
……所以他是专程绕过去买的吗？
洛冉挑了一个葡萄味的，微甜的感觉刚在嘴里弥漫开，就听见江成洲在身旁笑着说：“吃完糖了我们回家。”
糖被咬破，甜味在口腔肆意翻涌，这一瞬间周遭所有景物人事都不在了，只有这句话卷着风在两人间回荡。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