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筠欢阴沉个小脸跟在李吹寒后面,李吹寒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小孩腿短还缺乏锻炼,根本跟不上他的步伐,其实意识到了他也不在意,除了他的妻子之外没人能让他慢下步子等待。
好在要去的地方离书房不远,李筠欢气喘吁吁的和李吹寒一起站在房门口。
李吹寒敲了敲门,没人理,但他也不敢直接推门而入。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开口:“玉儿,你在里面吗?”
问完他又敲了敲门,这次里面传来了一点动静,像是有人在翻身,把厚重的被子推动了几下,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
李吹寒也察觉到了,停下了敲门的动作,他将食指放在嘴边,对李筠欢做了个嘘的动作。
李筠欢无语的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等里面的人睡醒吗,两个人要一直在外面这样站着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但李吹寒真就这么老实的等着,甚至完全不顾形象地直接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也不管一旁的李筠欢奇怪的眼神,好像在发呆一样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不知道等了多久李筠欢终于听见里面再次传来了动静,床上的人起身收拾好之后踩着鞋一步一步向门口走来,李吹寒发现之后立马站起来调整站姿,结果因为蹲太久突然动一下腿麻了没稳住身形,里面的人想打开门出来透透气没注意到门口还有一个人,李吹寒发现没有门支撑着只能绝望的倒下去,他想稳住身形动了两下结果突然跪倒在开门的人前面。
李筠欢:……
李吹寒:……
时榴:?
“这又是在干什么?”时榴看着眼前跪着的高大男人,有些无语。
李吹寒内心默默流泪,他现在是真的笑不出来了,旁边两个人没有一个人来扶他起身,当然他也不稀罕那个小崽子来扶他,只好自己扶着门框默默地站起来。
时榴没说什么,看见他们两个的到来失去了出门的心思,直接回屋里去了。
李吹寒看他进去之后就黑着脸,心情十分复杂阴郁,但只是一瞬,他平静的看着李筠欢,示意他跟着一起进去聊聊。
李吹寒长的还不错,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眉宇间透着一股不羁的气息。双眉如剑,斜飞入鬓,眼睛深邃而明亮,总带着几分慵懒与戏谑。鼻梁高挺,线条流畅,为他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立体感。
李筠欢想着他年纪也才不过二十四左右,明明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还要领养他呢?他打听过李吹寒的消息,但在那个破落的院子,他能知道的实在太少太少。
他跟着李吹寒一起走进去,屋子里的人坐在屋内唯一一张木椅上,他们两个进来之后没有地方可以坐,只好站着,时榴的床李吹寒别说坐了,碰一下就能让他吓得够呛,李筠欢则还是很拘谨,他感受到这种古怪的气氛,老实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李吹寒终于主动开口交代:“玉儿,这就是我在宗李家那边找的小孩,从小便没了爹娘,挺可怜的,我就把他收养了,以后他也是你的孩子了。”
可怜?李吹寒会觉得他可怜?
真要是觉得他可怜当初就不会对他不管不问了,现在突然来关心一下。
李筠欢内心嘲讽他。
时榴看着面前这个瘦小的孩子,什么话都没有说,他起身把李筠欢牵到他面前。
李筠欢这才看清眼前这个人,他有一张如玉般温润的脸庞,轮廓柔和而不失俊秀。双眉如远山,眉梢微微下垂,带着几分温柔的弧度。眼神清澈如水,睫毛纤长,眸色柔和,仿佛能包容世间一切。
乌黑柔顺的头发轻轻搭在额前,整张脸既有少年的纯净,又有成熟男子的温润,在他身边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那温暖如春的气息,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感受那份宁静与美好。
李筠欢痴痴的看着他,一旁的李吹寒见了立马不好了,他把一只手搭在李筠欢的肩上,狠狠一压,李筠欢差点站不住跪下去,他把脸转过去,看见李吹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小子,不跟你妈打声招呼?我问你你在宗室学的所谓的礼仪在哪呢?”
宗室哪来的人教他什么礼仪规矩,他心道估计是那些人想讨好李吹寒,不敢说明多年来对李筠欢的忽视,便自吹自擂吹他们多么“负责”,实际上什么都没做过,别人问起来只当李筠欢顽劣而学不到位。
李筠欢确实不想在这个人面前失礼,但也只能无措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动,无论再怎么早熟聪明,他也不过还只是一个孩子。
时榴看的出来他的难堪,没有搭理一旁挤眉弄眼的李吹寒,他把手搭在李筠欢的头上,慢慢开口:“好可怜。”
李筠欢听见之后立马抬头看他,时榴和他对视,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又怜惜地抱住他,又重复了一遍“好可怜。”
说罢他开始默默地流眼泪,李筠欢更加无措了,他呆呆着站着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一旁的李吹寒反应更大,直接一把把他推到一边去,代替了他的位置。抱住时榴,拿出随身携带的一张明显不符合他气质的丝巾替时榴擦着眼泪,一边擦一边开口哄道: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他带到你面前,我不知道你还是这么难过。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自作主张收留这个小孩,我不该……我不该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失去了你自己的孩子……”
李筠欢突然捕捉到这个信息,他立马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时榴眼神恍惚,似乎有些精神错乱了,许久的病痛将他折磨的身形消瘦,他什么都不说,似乎没法对外界做出反应,只是眼泪不停地留出来。
一旁的李吹寒心疼的都快碎了,但他什么办法都没有,这么久以来时榴都是这么一幅拒绝沟通的样子,他知道时榴是患上了抑郁症,但在这个时代除了从他自己走出来以外就没有别的办法,李吹寒再聪明也不能凭空做出治疗的药片,他更怕把时榴毒死了。
但让他就这么看着时榴一天一天这么折磨自己比折磨他本人还难受,于是便想了这么一个办法,他觉得时榴这个可能是产后抑郁症,他们的孩子一出生便夭折了对他造成的打击太大了,于是便领养了另一个孩子想填补这个空缺,虽然其中还有其它的原因,但时榴的情况还是他最担心的,他又有点后悔了,这个小东西又触碰到了时榴的伤疤,反倒让他更难受。
李吹寒看着时榴这幅泪流不止的样子急着团团转,一旁的李筠欢突然开口:
“母亲。”
时榴听见了之后突然推开面前的李吹寒,他看着这个瘦弱的小孩,慢慢停下了眼泪。
李吹寒在一旁看着心里别提有多欣慰了,似乎终于做对了一件事,他看着李筠欢的眼神里都多了一分欣赏,即使被推开了也丝毫不恼。
李筠欢主动走向前抱住时榴,又开始说了一句:“妈妈,你是我的妈妈。”
时榴没有回应他,他示意让李吹寒先出去,他想和这个孩子单独待一会。
李吹寒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后面发生什么他无从得知,只记得这个小孩从此之后便慢慢一步步主动融入这个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