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谈扉明现在非常想问“进一步发展关系”是什么意思,想到心急如焚,呼之欲出,但他知道,现在不是逼迫沈欲忱的时候。
于是道:“你可不可以先把我放出来?从黑名单。我想找你都没办法。”
沈欲忱拿出手机点了几下,盯着屏幕手指没动,过了半晌他捏着手机递到谈扉明眼前,低着头并没有看他:“不知道黑名单在哪里,你找一下吧。”
“好。”谈扉明接过手机,心里有些惊讶,沈欲忱居然对他这样不设防备,作为明星手机通讯录里肯定有很多重要的人,怎么可以随意把手机给别人。
他没有乱看,从设置里找到黑名单,看到里面孤零零躺着自己一个人,心里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有些无奈、愤怒、无地自容,但又莫名其妙高兴,可能是庆幸这段关系没有无疾而终,还有回旋余地吧。
“好了,我回去加你你记得同意一下。”他将手机递了回去,沈欲忱接过“嗯”了声。
“要同意哦。”谈扉明又确认了一遍。
沈欲忱抬眸十分深沉地看他一眼,道:“知道了。”
庆功宴离结束还早,两人继续往回走,临近宴会厅门口沈欲忱脱掉大衣还给谈扉明,推开了大门。
这会儿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高强度工作一个周期的人们都玩嗨了,只有几个人注意到进门的两人。
芮贺予干了一口酒,径直朝两人走去,十分亲昵地揽住沈欲忱肩膀,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最终停在谈扉明脸上笑道:“这不是上次的客人嘛,没想到你们认识啊。”
他这话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沈欲忱打掉芮贺予的手,拨了下头发刚想介绍两人认识,谈扉明率先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芮贺予,笑道:“我是沈欲忱的朋友。”
芮贺予拿过名片看了眼,特种纸印刷的名片极具设计感,简约风格的卡面上写着谈扉明的主流平台账号,以及艺术工作室的地址。
他将名片装进衣袋里,勾着唇角道:“有缘啊,以后有门面设计的活可以找你合作吗?对了,我是沈欲忱的御用编曲兼合作伙伴,既然你们是朋友,上次怎么没一块坐坐?”
这摆明了要谈扉明难说,但谈扉明只是淡淡一笑:“我不接餐饮项目,不过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你店里光顾你的生意。”
他特别强调“一起”的字眼,可话是这么说,心里也没底,因此看了一眼沈欲忱。
夹在两人之间的沈欲忱心里叹了口气,拇指在食指指关节上抠了抠,他现在只想喝酒,不想跟人交流,因此道:“有空再去吧,我先走了,你们聊。”
两人目光同时落在沈欲忱有些仓促的背影上。
芮贺予和谈扉明没什么聊的,但想到沈欲忱对谈扉明的心思,又转回头去,想问问谈扉明什么想法,结果一转头人已经走回自己那桌了,压根不想跟他多待一秒的。
“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芮贺予瘪起嘴吹了下刘海,揣着兜回到自己那桌,坐在沈欲忱旁边。
但喜欢那又怎么样,喜欢也能随时间消逝的,感情这玩意儿最玄乎,他谈扉明,一个孤芳自赏的艺术家罢了,而且沈欲忱说过他以前最讨厌画画儿了,现在他们怕是连共同话题都没有几个。
芮贺予捏着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去碰沈欲忱的杯子,凑过去低声道:“我刚没别的意思啊,就是嘴快了。chen,祝你二十六岁生日快乐。”
沈欲忱垂眸和他碰了一下,闷声喝酒。
他现在脑子乱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未拆封的消失的信件和断联的七年,到底是哪一环出现了问题。此时再面对谈扉明,他也无法就这样将心意直截了当说出口。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沈欲忱喝得酩酊大醉,不记得是怎么回的家,大概是顾叔送他回来的。
时针指向数字二时沈欲忱睁开眼,坐在床上缓了会儿神,打开手机同意了谈扉明的好友申请。
他等了两分钟,没有新消息发过来,关掉手机。
推开卧室门时他听到楼下有什么响动,大概是杨阿姨在忙,也没管。等他洗漱完下楼时,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沈欲忱站在桌前,闭着眼迷瞪了会儿,见桌上有杯水,拿过饮下。
是蜂蜜水。
四菜一汤,还有甜点,酸甜口,都是他喜欢吃的,但杨阿姨一般不会在演唱会刚结束就做这么多油腻食物。
“阿姨?”沈欲忱叫了一声,没有人回应,他没当回事儿,一个人坐下安静地吃完饭。即便是他喜欢吃的,醒酒后也实在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搁下碗筷去影音室随便找了个电影看。
在隔音门关上的那一刻,对面客卧的门轻轻拉开了一条缝。
老套的剧情电影重复播放到第二遍,沈欲忱在片尾曲激昂的女声中缓缓睁开眼,从影音室走出来。
客厅一片漆黑,他望着黑暗循月光下了楼,开灯,走进餐厅。
桌上的菜还和上午吃完时一样摆着,并没有收起来。他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蜂蜜水,放下时盯着离自己最近的那盘糖醋里脊看了一会儿。
他中午好像只夹了一筷子,但现在只剩下半盘了。
而且,杨阿姨平时都会等他吃完饭后,将剩菜端到厨房放好。
沈欲忱抿唇,抬眼看着客厅的古典时钟,表盘指向八点半,视线缓缓环顾一楼一圈后,他放下玻璃杯,上楼。
站在卧室门口时,他手按住门把手,又将整个房子看了一圈儿,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他才走进卧室。
露台的门没关严,冷风从门缝里灌进来,吹得纱帘轻轻荡起,沈欲忱打开灯,拿起床上的手机径直走向露台,途中他被床绊住磕到脚踝。
“阿姨,你今天来家里了吗?”沈欲忱坐在露台椅上打电话,一边翻出平板上的监控软件,看着设备未连接的红色感叹号,他愣了一下才想起,顾叔好像说过周五晚上监控系统升级的事。
电话那头杨阿姨说自己上午去给他做了饭菜,又拿了一些送给昕昕吃,今天花店生意火爆,她帮着打理,现在还没有忙完,让他把碗筷放着明天来收拾。
沈欲忱说好。
他裹了裹睡袍,走进室内,心想应该是自己多疑了。
半夜,他睁开了眼。
梦里有无数双眼睛铺天盖地着凝视着他,无论躲在哪里,都有一双眼会找到他,盯着他。
这感觉压抑而窒息,沈欲忱惊醒过来。
撑坐在床头做了好几轮深呼吸后,那种被凝视感依然不减。他下意识去看房间角落,但遮光窗帘如同舞台剧幕布一般盖住房间,没有露出一点光线。
沈欲忱不动声色地摸黑打开房间的灯,他站在门口又将房间环视一遍,走到床边摸索出枕下的手机。
点亮屏幕后他突然看到什么,关掉手机,对着灯光翻转屏幕。
熄灭的屏幕上印满了凌乱的白痕,横竖都有,像是有人翻看过什么。
可他在睡前习惯用清洁湿巾擦一遍屏幕。
沈欲忱没有选择打电话,怕打草惊蛇,装作没睡醒的样子缩回被子里,蒙住自己的头,然后给顾叔和物业各发去一条消息,接着被子伸出一条胳膊,拿起床头柜上的平板,缩了进去。
他点开软件,远程操控智能门锁上锁,也是这时才注意到,软件后台堆了很多条陌生来访者警告的提示消息,光是近七日就有二十多条——门锁自动抓拍的图像显示,有个全副武装,包裹严实,看不清脸的人在昨晚凌晨四点多,进入了他家。
因为工作原因,常有同事来他家,那时沈欲忱嫌弹窗很烦,关掉了APP的消息通知。
从图像上看不出这人是男是女,而真发生争执,他一条胳膊也打不过两条胳膊的,索性等物业上门检查。
在此期间他先给手机换了一个密码,原先的手机锁是他生日0123,太容易解开,何况他还录了面容解锁。
一想到可能有人趁他睡着时就站在旁边看手机的画面,沈欲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窝在柔软的被子里,蜷缩起来,坚信只要不露出手脚,鬼就不会抓他。
物业来得很快,沈欲忱给他们远程开了门,才从被子里钻出来。值班经理是个高壮的男人,因为业主发消息说家里疑似有陌生人闯入,他还带了四个保安进来,几人拎着警棍威慑力十足,看着让人放心。
沈欲忱披着小毯子站在玄关处,看着正在穿鞋套的保安们严肃道:“辛苦了,请你们务必每个能藏人的角落都检查一下。”
“请您放心!”
十分钟后,顾叔和杨阿姨也来了,杨姨一听孩子家里进了贼,心急火燎推赶着老伴儿下楼,恨不得扛着车跑过来。
老两口先是将沈欲忱完完整整看了一遍,确定人没事儿后,顾叔加入搜查小队,杨姨则被沈欲忱请到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