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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鬼屋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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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淡地看着于秦身体倏的一下绷紧,苹果肌笑僵了:“我,我当然是跑出来啊,我在学校可是职工运动会短跑冠军。”

赵景诚点了点头,起身:“一百万。”

“奸商,你坐地起价啊!”

赵景诚别过脸去,拍拍肩头细小的灰尘:“我这种通灵人里有个规矩,不可善心泛滥,拯救一个心术不正之人是很伤气运的。”

于秦脸面刷拉一下呈猪肝色,唇角溢出一声细如蚊讷:“你不会任由我死的。”

赵景诚冷笑一声:“那你可太不了解我了,我这人独来独往,不需要朋友。”

于秦垂眸凝视着稚气未退的小青年,领口微敞,露出雪白的肌肤呼吸起伏,整个人凝着一种虚柔病态气质,却总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淡漠神色。

为了画符,他咬破的嘴唇在往外渗出血珠。

赵景诚是一个死倔的人,他不需要朋友,不需要任何人,就算死了也不会有留恋。

“即使如此,你也不会抛下我。”于秦蓦地坚定,凝视那对永远沉淀着凝重死气的眸子,意有所指,又藏着掖着。

赵景诚后退一步,他政治道德靠分高不代表他为人正直,他在于秦那竟然是光伟正的形象?

“原因?”

于秦挪开视线后,赵景诚只能看见他流畅的下颌线:“没有原因。”

赵景诚心底掠过一丝怪异,对面很快转移话题:“好好好,我同你说,当初是有个和你一样的术士救了我,对了,人家还是个正统道士。”

“人呢?”

“他自己说要殿后,让我先逃进屋子里。”

“然后你就把门锁了?”

于秦低沉的嗓音在颤抖:“我害怕嘛,而且我后来又把门开了,他,他没进来。再说了,他是除魔卫道的道士,就算……也是为道而死,完成人生遗愿,你可不能去报警抓我啊!”

赵景诚面无表情,要不是法律压着,他真想把于秦丢出去喂鬼。

静默片刻,于秦不甘地从唇角溢出一句:“那我们现在要去找他们吗?”

他其实希望赵景诚赶紧把他送出这个陌生世界,可他害怕自己在不表现出一点良善,赵景诚真会怕他背后捅刀子,而把他抛下。

那他就不得不以那件事为要挟了。

赵景诚紧贴着门,门外已听不见厉鬼嘶吼声,他回过头,清冽冷淡的声音说道:“想活命就跟紧我。”

于秦一咬牙,缩在赵景诚微躬的身躯之后。

门外静悄悄的,方才陷入狂暴的鬼不知去了哪里。

为了在狭窄的走廊里穿行,赵景诚打头阵,于秦双臂强劲有力地抱着他肩膀,灼热一点点侵入冰寒肌肤,他不适地躲了下。

后者旋即脸埋进他肩颈,双臂箍得更紧:“鬼,是不是鬼来了?你别丢下我。”

赵景诚静默片刻,放弃挣扎。

赵景诚两指作剪刀状,一声细微剪纸的音节,细碎纸屑落地,黄符纸人朝四面八方去探听消息。

他们呼吸放得很轻,从一间间房走过。

淅淅索索,一只回来的纸人从墙角探出头,双腿叉开着,瘪平纸小手折了折。

赵景诚拍了下于秦:“走快点。”

说罢,感受着脊背紧贴的热意驱散鬼屋的寒气,他快速又轻悄,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楼的客厅。

说是客厅,其实拥杂着好几间房间,不足一米的过道旁,一扇扇木门上贴着泛黄的报纸,加粗放大的字体“计划生育稳步就班”“戏剧《红楼》圆满演出”“新时电视机仅1000元”……

用报纸粉饰门窗,即实用又美观,如今却被风蚀剥落。

拥挤的空间,只有一扇极窄的窗户,能让人透一口气。

窗户下有个半透明的影子,凝滞在原地,垂头丧气。

纸人在它跟前自燃成灰烬。

空气沉默静谧,双方皆无人动弹。

赵景诚拍了下于秦养尊处优而细腻有力的手背,淡漠地嘱咐:“你去。”

于秦深邃眼眸不敢置信:“我?”

赵景诚双手抱胸,冷淡地回视:“那只是个刚死的小鬼,怨气不重,我过去会吓跑他。”

于秦狐疑地盯了赵景诚半晌,后者一副置身事外生死有命的神情,他松开手臂,悄悄靠近鬼影。

前方,高大的背影停滞,窗前阴风徐徐地吹拂,惨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气息。

窗前小鬼回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于秦。

于秦强行镇定:“你,何故在此?”

小鬼呆滞地答一句:“鬼,鬼洋楼,说话了。”

静谧的室内,空灵的声音十分清晰。

于秦回头,向赵景诚求救,后者却抬了抬下颌,冷漠地让他继续问。

命攥在赵景诚手里,于秦不得不屈服于淫.威之下,赓续保持肃杀高冷形象:“说了什么?”

小鬼吓得头一缩,恍惚间,他好像看到高堂之上,半神半鬼之冥神手执金笏,青面獠牙,怒目圆瞪,胡须若浮腾乌云,呼吸间虎啸雷鸣:“啊啊啊——不要杀我!”

倏的一下,小鬼跳窗而逃!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于秦剑眉垮下来,回头见赵景诚蹲在墙角。

有人在白墙上写着繁体字,身为教授的于秦一字一顿地念:“十个朋友来做客……”

猩红的鲜血狷狂潦草,饱含着滔天的恨意,十指插入墙体,镌刻下古老的故事。

赵景诚对这字体很熟悉,先前在卫生间里,也是这副潦草狂野的书法。

“好像是首童谣?”于秦摸着后脑勺“这代表了什么意思呢?”

耳畔传来清冽的嗓音:“代表了我们。”

于秦怔神,转头一看,说话的是赵景诚,他好像被什么困惑住,秀长的眉头紧蹙。

经常行走于各大离奇案件,算人头是于秦的强项,他很快反应过来:“可姜可桉,付淑媛,然后是钟大厨,和保姆王姐李姐,再加上我们一共……八个人?”

赵景诚沾灰的手抹了下于秦衣服:“这栋楼的主人不是姜可桉。”

“那是谁?”

赵景诚垂落眼眸:“若我卜算没错,姜可桉的父亲应该尚未去世。”

于秦右拳锤左掌:“难怪你先前问姜可桉,屋里的男主人去哪了。”

赵景诚想到先前姜可桉故意把话题转移到前夫身上,估计是姜老爷早已出事,她有意隐瞒。

干他们这行的,最怕雇主不说实话。

但眼下这些全是小事,赵景诚摩挲着手指,他最忧心的是,即使算上姜老爷也才九个人,那还有一个是谁?

鬼洋楼静谧昏暗,好像真的有了灵性,要把腹中的人全部吞没碾碎。

“这边还有字。”赵景诚揭开窗户下长木板,露出地面铺装,腥臭的血字龙飞凤舞。他跟着念出来:“一个老鼠爱打洞。”

于秦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得不轻,总感觉四周危机潜伏,下一秒就会被一只鬼手抓住,:“诚诚啊,你说,这鬼楼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阴气突然更低沉,单薄的睡衣难以抵御严寒,于秦抱着赵景诚的胳膊取暖:“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啊?”

赵景诚推开于秦,面无表情道:“阳人若停留在阴间超过七日,便永远无法找回阳间的路,也就是,死了。”

于秦定在原地。

赵景诚紧拧着眉头,凝视血红的字迹。

鬼楼,老鼠,打洞。

“会不会是在地下室?”赵景诚冷不丁来了一句。

于秦:“对,既然我们就是鬼洋楼的十个做客朋友,那这句话应该就对应了消失之人的去向。”

赵景诚:“先去找地下室吧。”

于秦英俊的面容沉浸在黑暗中,挡住了窗外的月光,唇角溢出一声低沉音节:“嗯。”

在鬼楼里徘徊许久,终于有了明确目标,找起来就快多了。

依据记忆,他们找到一扇古朴的木门,门把手覆盖着厚厚一层灰。

赵景诚握住门把手,旋钮开门。

漫天飞尘呛的人直打喷嚏,赵景诚身子抖动。

由于地下室内毫无天光,他手中凝聚离火,化作灯笼,指引着跟随旋转石梯下楼。

石壁与石壁的间距狭隘,葳嵬耸立,人行走于石墙之下,好似来到了监狱。

楼梯逼仄的甬道里,静谧的世界一时间只剩他们两人,他忽然想到,很久没听见于秦说话了。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步步紧贴他的后脚跟。

咚,咚,咚。

寒意慢慢爬上脊骨,他鸦睫簌动:“于秦?”

一声低沉沙哑嗓音贴着他脆弱的颈项:“我是律师,不会主动害人。”

空气弥漫尴尬,赵景诚咬舌,他方才确实不放心把后背交给于秦,毕竟从小到大,他运气就很差。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找人的速度却没递减,一个想赚钱,一个既想赚钱还惜命。

推翻几个柜子后,赵景诚从狭小的箱子里摸到个硬邦邦的骨头,一点老朽的皮肉挂着,冰凉的触感刺了下他的指尖。

他一缩手,老骨头倏地一下倒地,好似散了架。

空气突然凝滞。

两人同时朝北跪地:“大慈大悲酆都北阴大帝恕罪!”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响起,浑厚凝厚,震得人耳朵生疼,好像要把喉管里陈年老痰咳出来。

赵景诚斜睨,泠泠绿光中,眼前之人白发苍苍,老眼混沌,一双手如枯骨般垂落。

老者不知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呆了多久,薄薄的眼皮深陷下去,圆滚的眼珠仅靠细密的血丝束缚,几乎要从眼眶里迸裂而出,他害怕地躲开赵景诚的手,嘴里混沌仿佛梦呓:“别,别吃我,别吃我……”

老者不知哪来的力气,拍开的力道震得赵景诚手掌发麻。

老者缩在墙角,整个人哆哆嗦嗦的,丝绸睡衣还渗出黄褐的液体,难以言喻的气味弥漫,通风系统差的地下室里,只听见于秦干呕的声音。

于秦用袖口捂住鼻子,闷闷道:“这位应该是姜老爷。”

赵景诚颔首,老者依稀还能看出与姜女士有几分相似。

忽然,高大的身影压下,一只手从他肩膀擦过,攥住老者不断挥舞的手腕。

赵景诚不由自主地看去,那只老朽的手腕居然有两个孔洞,就像是被蛰伏于暗处的猛兽坐下了标记,无论他逃到天涯海角,都会在幽深的黑夜里,被拉入暗无天日的大牢,血肉一点点被啃食殆尽。

这是被厉鬼咬过的痕迹。

难怪老者会吓成这样。

赵景诚把黄符贴在伤口上,伤口发出滚油煎肉的声响,几缕黑烟逃窜走。由于是鬼咬的伤口,刺破的并不是皮肉,而是灵魂,所以当邪气被驱散,伤口也逐渐开始愈合,最终皮肤变得完好无损。

于秦看着这神奇的一幕,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但等了解到这不是真伤口后,又不屑地移开视线:“吁,我还以为能靠这行医赚钱呢。”

老者扶着墙,剧烈的咳嗽几乎要被肺咳了出来,地下室里找不到水。

他脑袋一栽一栽的,眼皮沉重的往下压,眼前的世界模糊不清,于是倾身向前,想看得更清晰。

一双阴霾的灰眸撞入,泛着幽暗潮湿的死气,就像地下室里偶尔会回来巡视的鬼怪。

“啊啊啊啊——!!!鬼啊!!”

空气瞬间凝滞,若有似无的视线落在赵景诚的脸上,唇角蠕动,却没有一人开口说话。

赵景诚面色铁青,给老者念了两遍清心咒,才从老者口中得知,他就是传说中的姜老爷姜筠。

姜筠说一句喘两声,解释起事情经过:“去年从台湾回来后……我就一直住在这幢老宅子里……”

于秦摸了下后脑勺:“这不是凶宅吗?”

姜筠摇头,片刻后又点头:“我住进来的那一年,老宅子里除了湿气重些,也并无其他怪异之事发生……宅子地段好,周围邻居也很好相处,我起初并没有想过搬离。”

他眼皮微微向上抬,褶皱如抹布起叠无数层:“直到有一天……我平常吃完饭便会同邻居一道散步消食,但那日雨下得很大,我和佣人们一起在客厅里打牌。但那天手气总是不好,次次输,于是就躲门外抽烟了。”

“门铃突然响了,但屋里的佣人还在兴头上没听见,我就撑着伞穿过花园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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