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玉容沉静,眸中寒芒如刃,直刺眼前男子。
祁佑安使劲抓着她的肩膀,让叶晚绾有些许阵痛。却见那人剑眉紧锁,凤目含霜,齿间迸出三字:“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爱就是爱,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他在一起。”叶晚绾脸上掀不起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祁佑安看着她冷漠的样子,忽的轻笑出声,那笑意浸透寒凉,似乎在嘲笑这件事的荒谬,又好像在嘲笑自己。
“何时的事?”
“在我为先帝嫔妃之时,便与他一见钟情。”叶晚绾依旧神色淡淡。
“哈......哈哈哈......”祁佑安忽而冷笑着起身,背过身去准备离开,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忽如断线傀儡般轰然倒地。
叶晚绾见他这样顿时慌了神,跌撞地来到他身边,摇晃着晕厥的男人:“祁佑安!祁佑安!”
“来人!来人!”她用力地喊着,但声音还是沙哑微小的。叶晚绾捏着脖颈用力撕喊着,终于被门外的侍女听到急忙推门而入,而叶晚绾也在此时昏了过去。
……
"娘娘您还好吗?"叶晚绾一醒来入眼便是蓝歌的愁容。她起身看见脚上的束缚已然没有了,约莫着是被宫女解开了。
“祁......陛下怎么样了?”她猛然支起身子,眼神急切。
“回娘娘,陛下正在寝殿中被太医诊治着,具体情况奴婢也不知道。”蓝歌道。
叶晚绾心里记挂着祁佑安的安危,便直接往皇帝寝宫去了。
但见殿外御林军肃立如松,数名老太医面如土色,气氛极其压抑。
“参见皇后娘娘。”众人见叶晚绾来了,连忙叩拜行礼。
少女无心理会,径直扑向龙榻。只见祁佑安面若金纸,唇泛青紫。张太医正捻须诊脉,眉头紧锁似结。
“太医,陛下究竟如何了?”叶晚绾不敢相信自己竟能把帝王气到昏厥。
“陛下并无大碍,只是连夜操劳气血不足罢了。”张太医笑道。
叶晚绾又低头看着床上昏死之人,冷声道:
“除了张太医,其他人退出殿外。”
待殿中只有他们三人时叶晚绾沉声再次问道:“你若不说实话,本宫即刻杀了你。”
张太医当即跪下瑟瑟发抖道:“陛下嘱咐过微臣不可告诉任何人,还请娘娘不要再为难微臣了。”
“那要是再搭上你妻儿的性命呢?”
张太医犹豫片刻终说实话:“微臣只知道陛下中了一种毒,此毒没有解药,而且已经渗透到陛下的五脏六腑,微臣也是拼尽自己毕生所学在努力延缓此毒发作。”
叶晚绾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所听,重复道:“中毒?”
历劫簿中没有这段剧情啊,怎会如此?
“所以陛下是毒发昏倒了吗?”叶晚绾坐到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男人。
“按理来说此毒虽无药可解但是却不猛烈,更何况陛下身强体健根本不会毒发昏迷。微臣斗胆猜测陛下兴许是因某些事气急攻心诱导毒性发作才致使昏迷的。”
原来还是被她气到了。
“那陛下可有性命之忧,他何时会苏醒?”叶晚绾道。
“陛下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何时会苏醒微臣也无法拿准啊......”说着张太医紧张得冷汗从额间滑落。
“怎么会这样?”叶晚绾恍惚地喃喃自语,事情出乎意料的发展令她倍感头疼。
皇帝忽而昏迷的消息如同风一般吹拂到宫廷里,朝堂上每个人的耳中,同时余世渊也知晓了此事。
“姐姐,皇叔可还安好?”少年一听此消息便立马奔到了皇帝寝宫,见到叶晚绾垂头丧气坐在其床边紧忙问道。
还没等叶晚绾开口,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李愈不知从何处窜出,双手捧着明黄卷轴,见了余世渊用尖锐的嗓音恭敬道:“拜见皇子,陛下有旨要传给您。”
余世渊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跪下接旨。
这时公公打开密诏声音洪亮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若朕因身体原因暂不能治理朝政,则有皇子余世墨暂为代理,钦此。”
余世渊垂首接旨,眼底喜色稍纵即逝:“臣侄接旨。”
原来祁佑安早就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他已然想好了后路。
余世墨扭头看向恍惚的叶晚绾,连忙扶住她说道:“姐姐不用担心,皇叔不会有事的。”
少女勉强笑了笑,整个人像蔫掉的花。
待余世墨赶去处理国事后,叶晚绾重新回到了床边,看着安详地躺在榻上的人,她缓缓伸出手抚摸着他的面庞,愧疚感油然而生。
……
这是……哪里?
祁佑安猛然睁眼,入目却是一片陌生仙境。白玉为阶,云霞缭绕,清光流转间,竟不似凡尘。他怔然四顾,心中惊疑不定。
“仙神,您该准备去神井了。”一位穿着怪异,周身藤枝围绕的男人再跟他说着奇怪的话。
仙神?他是在叫我吗?
他是在做梦吗?
祁佑安打量着这个神殿,环境很陌生,但却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忽而他看到一面镜子,看到自己的真容。
此时的他一身白衣,周身仙气萦绕,这根本不是人间的装束,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他。
不是他,那又是谁呢,为何这个人会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呢?
未及深思,眼前景象骤然变幻。再定神时,他已立于一方神井之前,四周围着许多同样穿着奇特的男女。
“沥鹤仙神。”闻声祁佑安下意识转身看去。
一道苍老声音传来,祁佑安循声望去,见一个鹤发仙者含笑走近,宽慰道:“沥鹤仙神,此去人间不必担忧,有韵蘅仙子在,历劫不会出现任何差池的。”
沥鹤,好熟悉的名字,他在这个梦里原来叫沥鹤吗?
“臭石头,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呢?”听到绾绾的声音,祁佑安回头却看见另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的言行举止都与绾绾一般无二,唯有样貌不同。
但是直觉告诉他,这就是绾绾。
只见叶晚绾一脸愤恨,指着他咬牙道:“到了人间,最好离我远点,听到没有?”
下一幕他们二人便相立于神井边,手指上若隐若现的红线牵引着二人,代表着既定的命运。
韵蘅瞪了他一眼便饮下一碗汤后利索地跳下神井,而他面前也有这样的汤。
祁佑安不受控制地端起汤饮下,随即也跟着跳下井。
仙神,这是你该经历的劫数......
缥缈低语在耳畔消散,随后祁佑安再度睁开眼,眼前模糊一片,许久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寝宫。
感受到腹部的沉重祁佑安垂眸,见叶晚绾伏在他身侧,睡颜恬静。
他侧身撑首,仔细端详着少女的睡颜。
刚才的梦又浮现在他眼前。
“韵蘅......”帝王轻声呢喃。
叶晚绾睫毛轻颤,缓缓睁眼,正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目光。
“你醒啦!”叶晚绾腾得一下坐起,眼眸明亮如星,两人此时都好像忘了先前的不愉快。
“你为什么中毒了?你中了什么毒?”叶晚急声追问。
祁佑安见绾绾已然知晓,便不再隐瞒道:“这是我在容国时容枕言下的毒,此毒无药可解,我已经命不久矣了。”说着他眼神逐渐暗淡。
祁佑安拉起叶晚绾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眸光沉沉:“绾绾,可不可以不要再想着别人,只陪着我,好不好?”
看着男人没有血色的面容,叶晚绾不禁鼻头一酸,泪珠猝然滚落。
她背过身去用衣袖轻拭着眼泪,此时历劫之责与心头悸动撕扯着她。
最终她仿佛下了某种决心,回头道:“好。”
……
余世墨确是天生的帝王之才。祁佑安养病期间,朝政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倒让祁佑安得以安心休养,与叶晚绾共度最后时光。
“再吃一口吧,这可是我亲手炖的汤。”叶晚绾撒娇般将汤匙递到男人面前。
此时祁佑安已然没有多少食欲,每天仅靠着叶晚绾三请四求才勉强吃下一点东西。
看着他这副憔悴的样子,叶晚绾打心底里心疼,每天想着法的想让他开心一点。
"突然觉得生病也未尝不是件好事。"祁佑安这天忽而轻笑道。
“为什么?”叶晚绾问。
“因为绾绾可以无时无刻陪在我身边啊。”祁佑安眼底温柔似水。
叶晚绾气恼地拍了他一下,眼眶却悄悄红了。
确实是这样的,自从那天起叶晚绾便亲自照顾着祁佑安的饮食起居,晚上也要搂着他入眠。
可是这晚祁佑安突然毫无征兆地吐血了,地上摊着一大片黑血,叶晚绾骇然失色,手帕慌乱擦拭他唇角不断溢出的血迹,可那血越擦越多,染红她整双手。
“太医!”刚出声她便被祁佑安止住了。
“不用叫太医,没用了......”祁佑安笑着抚去她眼角的泪珠,“没有大碍。”
“可是......都是血。”叶晚绾泪珠滚落,嗓音哽咽得几乎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