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洵初,全年级对于新内容的学习都已经进入尾声,而A班和B班,则已经完成了对整个高中知识的学习与整理。
为了迎接接下来的各类考试与竞赛,两个重点班都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备考状态。
数学、物理、化学、生物这些理科考试和竞赛几乎是全员参与。
语文那边有一个写作比赛,虽不能拿不到什么降分或加分的政策,但一等奖的含金量也不低,一千块奖金,同时也能为接下来的保送资格名额,添砖加瓦,只有全省的前十名才有资格获得。
这样的一个好机会,杨婷自然是不希望有实力的学生错过,于是二话没说,就给班上几个写作水平不错的学生都报了名。
英语据说有一个托福考试,考过了直接获得某高校的保送名额,不过其局限性也很大,只能报考关于英语方面的专业,如果考过却放弃保送资格,则获得在高考时的二十分的加分。
总之,听起来就挺让人心动的,所以许梦汐也是二话不说,就给几个英语不错的学生报了名。
于是乎在别的班还在赶课的时候,A班和B班不是在做题,就是在讲题。
江辰对此,也是忍不住跟白星宇抱怨了起来,因为他不仅要跟白星宇做相同量的理科竞赛试题,还要抽时间去完成杨婷交付的写作任务。
每天杨婷都会给参加写作比赛的学生一个主题,然后让他们按自己的理解去写一篇作文,每篇不得少于三千字。
于是白大少爷安慰道:“你就当是……提前为大学的毕业论文做铺垫好了。”
然后江辰的脸更垮了,“别人是大学毕业了才写,我是距离高考还有一年就开始写,而且还是天天写。
产生队的驴都还有一个休息期,而我则是一只在大海上飞行的鸟,但凡是敢偷懒一小会儿,就得要被海水给淹死。”
白星宇:“……”这比喻还挺生动形象的。
这一次的托福考试,许梦汐给予期望最高的学生便是苏玲月,为此还偷偷为她开了“小灶”。
白天的时候她会给那几个准备参加考试的学生讲题,讲完了还会给他们发一份她自己出的试题,其他人拿到的题目一般为中等难度,唯有苏玲月拿的是中等偏上难度的题目。
而且在晚自习的时候,许梦汐还会单独将苏玲月叫来办公室,进行一对一辅导。
今晚依旧如常,许梦汐边做着上课要用到的PPT,边等苏玲月来找她。
苏玲月来到办公室门口时报告了一声后,便快速地走到了许梦汐的办公桌前,许梦汐示意她先在旁边等一会儿。
此时整个高二A班教师专属办公室里,只有许梦汐和林月两位老师。
孙文是少数住校的老师之一,晚上的时候他多数是在自己的宿舍里晚上办公,如果没有什么紧急的事,他基本很少会在办公室。
林日平日里高冷得一批,长着一张工作狂的脸,但他对工作的信条只有三个:不占课,不拖堂,到点就下班。
工资就这么多,而且他又不是班主任,这班谁爱加谁,反正他是不会加的。
赵星海向来都是和林月同进同出办公室,只要他们两个中有一个在办公室,另一个大多数情况都会在。
不过因为林月是班主任,而且临近各类竞赛考试,她几乎忙得不可开交,连喝口水的机会都不多,又是帮学生弄资料,又是准备课件,办公桌上的键盘都快敲冒烟了。
看着忙到没时间吃饭的女朋友,赵星海便直接暖男属性爆棚,几乎一直守在旁边,倒水按摩帮忙批改作业一条龙服务,只有在饭点的时候才会离开给女朋友带饭。
杨婷这两天身体有些不舒服,基本一直在家休息,连布置作业都是发微信让课代表帮忙布置。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苏玲月在等待的过程中,看看手上的试题,又看看窗外的夜景。
很奇怪,明明白天还是万里无云的,结果现在乌云却多得连一颗星星也看不到,这让苏玲月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
可能是因为心理作用,她感觉连这办公室里的空气都有些沉闷。
这股沉闷一直作用到一个手机铃声的响起。
林月接起了电话:“喂,是的,我就是高二A班的班主任。
好的,我这就去通知他们。”
挂了电话后,林月起身准备离开,这时正巧去带饭的赵星海提着两个饭盒回来,看着有些急匆匆的林月,“是出什么事了吗?”
“嗯,我去处理一下,你帮我看着点电脑,别让人乱碰里面的东西。”
说罢,林月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望着林月离去的背影,苏玲月心中的不安进一步提升。
“苏玲月,苏玲月。”
许梦汐连叫了两声,苏玲月这才回过神来。
“你没事吧?我瞧着你的状态有点不太对。”许梦汐关切地问道。
苏玲月摇摇头,“我没事,老师。”
“没事就好,那我们开始讲题吧。”
“好的,老师。”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以及林月急匆匆的背影,反复在苏玲月的脑海中上演,所以在许梦汐给她讲题的时候,总是难以集中精神。
“这题的语法就是这样,听懂了吗?”
苏玲月仿佛刚回过神,“啊,听懂了。”
许梦汐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苏玲月,你今晚的状态并不是很好,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没休息好?”
苏玲月也清楚自己今晚的状态不太对,但她也不能将心中的不安说出来,只好扯谎道:“对不起,老师,可能是这两天做作业做到比较晚才睡,所以有点睡眠不足。”
前半句并不是假话,她也的确是几乎每天都做作业做凌晨一点多才睡觉。
许梦汐与大多数老师一样,对于好学生都表现出充分的耐心与理解,于是她给苏玲月放了两天假。
“回去好好休息吧。”
“嗯,谢谢老师。”
即使是走出了办公室,夜晚的微风悄悄驱散了乌云下的闷热,可苏玲月心中的不安却不降反升。
在回到安静的教室时,仿佛早有预感一般看向了黎晓星的位置,空了。
莫小羽的位置也空了。
这一刻,她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八点半过后,不住宿的学生便可以收拾东西回家,而住宿的学生则要继续自习至十点。
距离高考不足一个月,高三的学生大部分都被强制留了校,并且他们晚上自习的时间要比高一和高二的留校生要多半个小时。
高一留校的学生很少,所以一到放学时间,留校生就因为教室不留灯而被赶去了阶梯教室。
高二的也差不多,不过也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如果教室有超过十个留校生,该教室便可在放学后留灯。
A班的留校生从上学期就有十来个,虽然期末退了几个,但这个学期又有几个申请住宿,差不多把空缺又给补了回去,所以A班保住了放学后留灯的机会。
放学铃响的时候,黎晓星刚好将今天留的数学卷子和化学卷子给做完了。
白星宇和江辰这个学期没有申请留校,所以放学铃一响,跟黎晓星和莫小羽说了声“再见”后,便没有多留。
黎晓星正准备完成今天发的物理卷子,林月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教室门口,“黎晓星,莫小羽,你们两个出来一下。”
看到二人出来,林月也没有多废话,“黎晓星,你妈妈现在在医院。”
在前往市医院的出租车上,黎晓星一言不发,双手紧握拳放在膝盖上,脸色十分的不好。
一旁的莫小羽则正在给他爸打电话询问情况,
“嗯,我们已经在去往市医院的路上了。好的,我会转告他的。”
他挂断了电话,“我爸说陈姨现在刚从抢救室里出来,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让你不用担心。”
黎晓星只是僵僵回了一句:“知道了。”
二人赶到医院时,陈俪已经从抢救室转到了重症监护室,莫磊在床边一直守着。
护士带领兄弟二人进入了病房,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但呼吸听起还算是均匀的母亲,又看到病床旁各类机械都显示着病人的各项指标都趋于正常范围内,黎晓星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便向莫磊问起了事情的经过,原来陈俪今天早上还好好的,到了中午说是心口有些疼,想来应该是最近有些劳累过度所致,于是吃了药便回房间躺着了。
一直睡到了下午五点钟才起来,可她的脸色依旧很差,莫磊问她用不用上医院瞧瞧,可陈俪却摆摆手说是老毛病了,以前也这样时不时的疼,休息一会儿便没事了,但莫磊不敢完全信她,因为先天性心脏病绝对不是什么小毛病。
晚上七点钟的时候,二人正在家中准备晚饭,莫磊见酱油快见底了,便让陈俪看着点菜,自己则下楼去买瓶酱油,结果就几分钟的功夫,回来时便发现陈俪昏倒在了地上。
毫无血色的嘴唇和混乱的呼吸,吓得莫磊赶紧叫了救呼车,这才抢救了过来。
听着莫磊的陈述,黎晓星可以清楚地想象到当时妈妈有多难受,同时他也非常感激莫磊。
莫磊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什么话,本来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作为毫无血缘的弟弟的莫小羽也上前安慰黎晓星,“陈姨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了,她一定能挺过去好起来的。”
对黎晓星而言,眼前这两位安慰他的所谓的家人,其实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关于血脉的联系,而躺在病床上的人才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如果不是因为母亲,他可能与另外两个人只会是一辈子的陌路人,而现在他却不得不认承,他正在偷偷汲取来自于这个重组家庭的温暖。
夜已深,虽然麻醉药的效果已经过去,但陈俪还未有苏醒的迹象,莫磊找来了医生。
医生进行了一番检查,得出结论,“病人现在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里间。
至于为什么麻醉药的药效过后还未苏醒,应该是因为患者的过度失眠或者是劳累而使得身体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而现在一下子放松下来,机体进入了一个自我调整的状态,简单来讲就是深度睡眠,不过不用担心,这是很常见的现象,等患者自然醒过来就好了。”
三人向医生道了谢。
莫磊见时间也不早了,于是以他们明天还有课为由让他们先回去。
出了医院,莫小羽又安慰了黎晓星几句,对方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在回家的路上,莫小羽回想今晚发生的一切,又想起他那早已过世的母亲。
莫小羽的妈妈是因为乳腺癌走的,她走的时候莫小羽才八岁。
很多事他都记不得了,他只记得妈妈的葬礼来了很多人,有妈妈生前的亲人、朋友、同学、同事。
那天他们都穿着黑色和白色的衣服,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支菊花,他们依次走到妈妈的黑白照前,将手中的菊花放到遗照前。
莫小羽看着遗照上妈妈的微笑,虽不知这是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好端端的照片弄成黑白,但最后他还是不知原由地落下了几滴无声的眼泪。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一天妈妈是在白色菊花的簇拥下,去了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