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李空山一脸懊恼,自个儿也没想到居然能摊上这么一档子事儿。
“我这儿本来就不欢迎你,让你走咋了,你是个无赖吗,还想赖我这儿?”
“你以前都不这样的,我知道了!李空山!”
女人很气恼,走到门口指着连翘,“你是不是因为她,所以赶我走!”
连翘打量着这个女人,一身上下的风尘气,一看就是常年混在男人堆里的,她想,李空山眼光不是很高吗?居然喜欢这种类型的?
李空山不耐烦开口:“跟她没关系,你少在那儿巴拉巴拉没完没了。”
女人眼角带着泪珠,看上去倒还有些可怜,但连翘可不吃这一套,选择性无视身边的这个女人。
李空山见连翘看上去有些心情不好,而女人还赖着不肯走,不得已使出杀手锏。
他盯着女人,从柜子上拿来手机,要挟说:“你再不走,信不信我给楼巩打电话了?我让他把你丢出去!”
女人急了,气得跺脚,“不能打,你不准告诉他!”
“那你就赶快走呗。”
李空山摆出要拨号的动作,每个五官都透露着“要挟”之意。
“走就走。”
女人“哼”了一声,反正她最想待的地方也不是这里。
她提着包包往外走,路过连翘时又停下,笑着说:“以前我都没见过你,你是李空山的相好吧?可惜啊……”
她回头看了眼李空山,继续盯着连翘:“据我所知,李空山这种人不会轻易喜欢上一个女孩,至少认识他以来,我从没见过。你要是真心喜欢李空山的话,祝你好运,加油哦!”
女人拍拍连翘的肩,趾高气扬地走了出去。
连翘也准备提着食物,转身往外走。
李空山连忙叫住她:“哎,你走哪儿去啊,我让她走,没让你走,你不是给我带午饭呢吗,赶紧过来呗。”
“我看你挺开心的,不需要午饭。”
李空山皱眉反驳,“不是,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挺开心啊?”
他想——连翘简直就是在无中生有,跟刚才那无赖的女人有得一拼。
连翘想了想,还是转身回到李空山的病床边。
她把带来的粥、鸡汤以及李空山接下来需要换的干净衣服逐一放下。
李空山看着柜子上的东西,肯定地点点头,笑笑说:“不错不错,你的服务还挺周到,知道顺便给我带衣服。”
连翘心里有气儿,故意把李空山的床头摇得很高很高。
李空山立马撤回刚才的话:“哎哎哎——我反悔了,你的服务根本就不怎么周到!”
她在心里“哼”一声,面不改色地把保温盒里的粥和鸡汤给李空山盛出来。
李空山的目光从雀跃欢喜变得落空,“啊,就这啊?车羽羽,这也太清淡了吧,就没有点辣的?”
他张望着,企图在剩下的袋子里寻觅到“惊喜”。
“亏你想的出来?”连翘不急不慢解释,“李空山,养伤期间径直辛辣饮食。”
“行吧。”
李空山无所谓地从连翘手里接过盛满鸡汤的碗,“这鸡汤哎,大补。”
“知道就多喝点。”
连翘见李空山满脸坦诚热烈,渐渐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她只是轻描淡写问一句:“刚刚的人是谁啊?”
“哦,对。”李空山停下来,回答连翘,“车羽羽,你可千万别误会,她跟我没关系,她跑我这儿来哭就是因为楼巩拒绝了她。不瞒你说,她追楼巩已经追了两年。”
“两年?这么久?还不放弃?”
连翘不解:“楼巩哥不喜欢她吗?为什么一直不同意?”
“这个嘛……”李空山犹犹豫豫,“里面的来龙去脉有点复杂,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
“也行。”连翘愉快坐下,得知这人的确和李空山没什么关系后,她的心情也随之变好。
她见李空山喝得这么认真,特意补充道:“李空山,这可是我费了好的功夫才得到的老母鸡熬的鸡汤,你可一定要喝完。”
“啊,这么费劲儿啊。”
李空山端起碗一股脑全喝下去,一滴不剩。
“你放心,你这么费心费力给我弄来的,我一定全喝完。怎样?我给力吧。”
连翘懵懂地点点头,看似无辜感动,实则在心里偷笑,这李空山啊——看上去恶狠狠的,实际上比小孩子都好骗。
不过连翘忽略了一个问题,并不是李空山这个人好骗,只是现在的李空山变得越来越信任她了。
*
明天是周一。
晚饭过后,连翘还在纠结回去睡好,还是在这里继续陪李空山说话解闷。
李空山现在已睡着。
他的脑袋缠着纱布,右腿打着石膏,原本清隽的脸多处许多道划痕,看了让人莫名觉得心疼。
身上的锐气远比连翘第一次见他时少了不少。
为什么呢?是因为李空山知道疼人了?
连翘索性不想回不回去的问题,搬来凳子在病床边坐下。
她用双手捧着脸蛋,脑袋轻轻地左右晃动,全神贯注地打量病床上躺着的少年。
渐渐地,连翘开始小声地自言自语:“李空山,你说——这世界上那么多人,怎么偏偏你最执拗呢?”
“李空山,你呀,还真是白白可惜了这张脸,若不是出生在这样一个小地方,说不定你就遇到捧你的资本家,一跃而成下一个国民偶像呢。”
连翘想了想,又说:“嗯,也许不行,你这人狂妄又自大,谁都不放在眼里,和温柔的国民idol还是有点距离。”
李空山睡了一下午,已经迷迷糊糊醒来,但是他没有表现出自己已醒。
不过他刚一醒,就听见连翘说他和温柔的国民男神有点距离。至于前面说的什么,他倒是没听到。
说他坏话是吧?
李空山想,他倒是要好好听听,这连翘到底偷偷摸摸说他什么。
徐徐微风从窗外吹进来,轻轻吹动女孩的碎发,也不知不觉吹动她沉寂很久的心。
夏日晚风燥热,但更燥热的,是那两颗悄悄彼此吸引的心。
她接下来说的话,李空山浑然不知记了很久很久。
“小时候,我以为我会一辈子困在被拐卖的牢笼地狱里,永远无法逃脱,甚至遇见你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我慢慢发现,人终极一生,本就要去寻找所爱、所想要、所憧憬的一切,也许不择手段,也许循序渐进,但无论如何,起点和开始怎么样,始终无法决定我们的以后。”
她凑近些,扬起浅浅淡淡的笑容,仿佛在对熟睡的少年诉说自己的心事。
“在我眼里,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李空山,我们的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对吗。”
窗外的车鸣声忽远忽近,连翘额前的碎发被风吹拂,一时间,好似荡漾得最动人的,不是她额前的碎发,而是她嘴角的笑容。
微风掠过李空山的脸颊,来到连翘身上,秘密撮合两个人的温度,感应共鸣。
*
又过了一会儿,连翘起身去收拾东西,李空山装作才醒,睁着迷糊的双眼看向连翘,“你咋在收拾东西,今晚要回去?”
连翘想了想,回答:“对,明天上课,回去好些。”
李空山是想要连翘留下的,却嘴硬得不行,换着法子找别的理由。
“是吗,可是我听说今晚要下雨,你没带伞,还是就在这里吧,我怕你淋成落汤鸡没人给你送伞。”
“没事。”连翘指了下柜子表面,“我带了伞来。”
李空山:“……”
“对了。”
他再次看向连翘,“医院离你学校更近些,你留在这儿,明天早上不是还能多睡一会儿?”
“不用。”连翘又继续说:“我喜欢早起背背课文,待在这儿容易吵到你。”
李空山最爱睡懒觉,但没关系,牺牲一次还是可以的。
他扬起礼貌又不失尴尬的笑,违背自己的良心:“我也可以早起。”
“真的假的?”
连翘停下收拾东西的动作,若有所思走到李空山病床前,上下打量,“李空山,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有吗?”李空山轻描淡写摇头:“你感觉错了吧。”
手机显示来电,李空山接起,漫不经心:“喂?啥事?什么!今晚几栋楼都要停水?好吧好吧,知道了。”
李空山放下手机,惊讶地望着连翘,“完蛋了,屋里停水了。你回去洗不成澡,好像只能待这儿了。”
他摊开手,从而显得自己更加无奈且无辜。
连翘怎么会不知道今天根本没有停水。
她附和李空山,表示惋惜,“啊……停水了?那好吧,看来我只能待这儿。”
趁着连翘转身的间隙,李空山忍不住喝彩一声,举起手,得意地摇头晃脑。
下一秒,连翘刚好转身回来放东西,望着李空山。
李空山:“???”
*
连翘睡在陪护床上,月光照在李空山身上,她一直睡不着,心里想着很多心事。
医院总是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她偏头看着他,试图听清李空山在那儿说什么梦话。
连翘放低自己的呼吸声,四周一切都很安静。
过了半天,连翘终于听清,原来李空山在喊她的名字,不过她想不明白——喊她就喊她,为什么后面还要加一句“快跑”?
难道在李空山的眼里,她就这么命运多舛,总是遇到危险,甚至连梦里都出现了?
快跑……
快跑……
说起来,如果她小时候那次能跑掉,现在她也不至于还被困在这个小镇上,只能躲在李空山的庇护下,靠高考走出去,永远逃离这个地方。
她望着天花板,小声嘀咕:“我要是真跑掉了,现在也没机会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