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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回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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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祁温玉的母亲,曾经是一名高中教师,而父亲,则是纸品包装厂的一名包装工人。相较于妻子的教书育人,祁成良他本人看起来就没那么体面了。

身上的衣服永远半旧不新,脸也被防尘口罩紧紧捂住,在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的车间里日夜工作。

祁温玉自有记忆以来,就没把他看清过,他总是在黑夜里现身,手上提着被机油和胶水糊住的食盒。每当这时,母亲会迎上去,接过他的衣服和食盒,仔细清洗干净。

祁成良会去到卫生间洗手,等做完这些,那张口罩下拉,祁温玉看见一双在煤炭里挤压了上万年,才挤出如此细腻漂亮的晶石般的眼睛。

祁成良长得很好看,从祁温玉读书时起,就常常被人念叨。

“小孩长得这么好看,做父母的一定也不差吧!”

恰恰相反,祁成良好看,梁迎芳长得就并没有那么好看了。她极其瘦弱,腹部干瘪,瘦到让人怀疑她是怎么把祁温玉生下来的。

而祁成良的好看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比如他抬头擦汗的时候,拉下口罩喝水的时候,以至于他是什么时候和包装厂老板的女儿好上的,祁温玉也不知道。

祁温玉只是发现母亲本就瘦的身体更瘦了,家里经常异样的安静,那只旧食盒摆在桌子上除非母亲将它收起来几乎无人去动。

但他还是每个月固定往家里带钱回来,母亲一言不发地收下,两人保持着清楚但又模糊的距离。

直到祁成良坐着小资女人的车外出时发生车祸。

汽车像塑料口袋被瞬间点燃,冲天的浓烟如同持续沸腾的开水刹不住脚,顷刻间将他们淹没。

吞没他们的呼吸、尖叫。

空气里只剩下仿若骨头被烫死折断般的坏臭和脆响。

等梁迎芳和祁温玉赶到,只剩一地分不清是他还是她的黑灰。

梁迎芳没有说话,只是把祁温玉背在背上的书包扒下来,木着脸将笔袋里的文具全部抖尽,对着那滩黑灰,也不管烫手,抓了两把放进笔袋里。

那天的梁迎芳买了一只白到反光的骨灰盒将他们装起来。

那天的祁温玉错过了自己六年级结业考试。

后来祁温玉每天出门都能看见那只骨灰盒,被梁迎芳供在餐桌旁的壁柜上。包装厂老板上门来谈赔偿的事,因为事情并未发生在厂区内,补偿金只有三万,梁迎芳毫不留情地加到五十万。

“你女儿和我男人搞到一起,五十万,要不然你也别想好过!”

那个瘦弱女人的身体里终于出现了怨气,且一日比一日怨重。她死死盯着骨灰盒,里面装着不知是她男人还是那个女人的骨灰,带着报复般的快感说道。

包装厂老板自然怕这件事捅出去,私下他按五十万给她。但能做老板的都是吸血鬼,背后不知走了什么关系,反手在学校以收受贿赂罪把梁迎芳举报了。

梁迎芳丢了工作,五十万被搜走,学校打脸般给了她多年的辛苦费,不多不少正好三万元。

梁迎芳带着祁温玉搬家来到S市,三万元只够在西区的小吃摊街租个铺面。她卖上了饺子。

一同来的还有那只骨灰盒,它像影子一样跟着他们。

初中三年祁温玉不喜欢说话,也不怎么笑,以至于他虽长得好看,身边的朋友也寥寥。就算是保送进入的学府高中,也没能让他看起来开心一点。

事实上即使单织芙加上祁温玉的微信,他们也聊的很少。单织芙很会分享生活,有时候是一团云,有时候是趴在树叶上睡觉的毛毛虫,而祁温玉永远只有一句回复:

把那张照片删掉。

祁温玉指的是那张他扶着她的照片,她以这张照片要挟,他才加她微信的。

他觉得他能原谅她的欺骗和捉弄已经很大度了,唯一的要求就是把那张照片删掉。

而单织芙永远都是:不要!

或者直接已读不回。

他与她的相处,拐点来自一场秋雨。

梁迎芳摔倒了,这场秋雨导致她的小腿骨折。

住院治疗,修养照顾,祁温玉那一周明显忙起来。

做了几年生意,梁迎芳是有存款的,偏偏自虐般不同意请护工,只能忙得祁温玉学校医院饺子店三头转。

单织芙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他的难处,把他找到。

“你很差钱嘛祁温玉。”

她唇角又翘起那抹笑,像只狡黠的猫儿,祁温玉控制自己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我可以帮你哦。”她双手插兜,缓缓靠近,“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仍然穿着她贵族学校的校服,很别致的小裙子,就连衣领之下左胸之上的胸牌,也调皮地用马克笔画上新奇的图案。

他几乎都能想到单织芙会说什么,她缠了他这么多天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做她男朋友。

或是她做他女朋友。

但到此刻为止,他在心里竟然也没有羞恼,盯着她白皙的脸,他居然在想:待会儿单织芙会用什么语气说出来呢?

她一定很骄傲吧。

他俩从认识到现在,才不到半个月而已。

多么荒谬可笑。

他竟然连半个月都没坚持到。

明明早说好不关心不在意的,却仍控制不住为单织芙三个字竖起耳朵。

那个“好”字几乎就在唇边,单织芙突然靠近,他看见她亮晶晶的唇膏反了一下光。她笑着说:“你帮我补习功课怎么样?英语…语文?或者数学!你学习好像很不错,外面补习老师的工资我按三倍给你,怎么样?”

错愕的情绪如同她身上的橘果香朝他扑来,祁温玉愣在原地,几乎不能动弹。

单织芙说到激动的时候,柔软的发丝轻扬,有一些会调皮地擦过他的脸颊,带来痒痒的,像被蒲公英亲吻过的触觉。

“喂,你同不同意啊祁温玉!”

见他不回答,她果然生气了,双手叉腰,他到这时才发现她踩在一块板砖上。

果然是不服气的大小姐,对峙也不愿意落他下风。

那块板砖破旧的有些摇晃了,但是单织芙站在上面倒是很平稳,像个高贵的小公主在巡视她的王国。

倒显得晃的是他的心。

“欸,一周两次,你到底干不干嘛?”他听见她说。

心跳突然猛地跳了一下,一个角落仿佛被照了一束滚烫的阳光,势要把那些荒芜照穿。

祁温玉抬眸,直视进她的笑容里。

他听见自己说:“干。”

事实证明单织芙说话都是放屁。

一周两次的补习,她纯粹是来找他玩的。

单织芙会悄悄溜进他在西区的房子,溜进他的房间,睡在他的床上。

“祁温玉你的床好硬。”她吐槽,但是每次又会在他的枕头上乖乖躺好。

他受不了粘了灰尘的衣服挨着他的床,想让她起来,她不愿意,有时候被念叨生气了,还会抓起枕头朝他砸来。砸得毫不留情。

砸完了气也顺了,她又会说:“你给我念英语,你的声音好听,念英语很催眠。”

每当这时,祁温玉会冷着脸坐在他的书桌前,埋头生气。她看见了,又会收敛一点,不情不愿从床上起来,在他抬好的板凳上坐好。

而治疗祁温玉生气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直接亲他一口。

讲解方程式她走神的时候,听写英语单词她开始画小人的时候,都是祁温玉最生气的时候。

每当这时,单织芙只要去他脸颊边亲一口,他绝对就不生气了。

到后来,他会为她准备橘子味的棒棒糖,她称它为“好好学习”糖果,如果单织芙能达到四十分钟都不走神,就可以得到这个奖励。

祁温玉喂的糖果总要更甜一些。

这样的时光,仿佛上了加速器。

因为他俩的关系,校里校外起了不少流言,半个月后,祁温玉突然找到单织芙,他要结束这段辅导关系。

祁温玉认为他教授的知识并没有被单织芙真正接收到,甚至要退还单织芙之前给他预支的费用。

把单织芙气得没话讲,抿紧嘴唇收回钱。

她觉得祁温玉简直是个蠢蛋,这世界上哪里还能找到比教她读书还容易的临时工啊。

真是白痴!

她高傲地扭头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祁温玉没说话,稍显青涩的脸庞上没有一点表情。

他只是慢慢伸出手,在他掌心还躺着一只棒棒糖,原本准备给她的,她将他骂了一通,估计也不会要了。

祁温玉不动声色将棒棒糖收紧,用力太大甚至糖棍断裂,戳破他掌心的皮肤。

伤口流出鲜红的血液,祁温玉控制不了的呼吸急促起来,眼前红色侵染。

祁温玉缓了很久才缓过气息,这是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单织芙轻而易举就能勾起自己内心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得毫不顾忌地弄伤自己,才能勉强回神。

祁温玉又开始医院学校饺子店三边倒的生活。

梁迎芳以折磨他为乐趣。

就像这样能报复他出轨的父亲。

祁温玉除了要完成每天的课业,还得照顾梁迎芳的日常生活,只有周末待在店里时,才能勉强吐出口气。

饺子店被梁迎芳请了两个工人,一个拥有圆厚身材,宽脸肉鼻的大婶,还有一个四肢纤细,沉默寡言的离婚女人。

她们一个揉面,一个洗碗。

与她们待在一起,就像三个跨越物种的动物,两天说不了一句话。

秋雨并未下多久,最多半个月,天气转晴。

晴得像下一年的夏天提前来临。

十一月初,店里重启了风扇,坐在收银台后的祁温玉就像感受不到这股热气。他在专心看书。

直到翻开下一页,在页脚发现单织芙涂上的一串小字。

【祁温玉你是大坏蛋吗?】

这是自己在她不认真听讲训斥过后她写下的抱怨。

但是紧接着她又写:【算了,本小姐选择原谅你。】

或许是因为天晴,店里的客人这几天明显多了起来,时不时结账的声音在祁温玉头顶响起。

揉面大婶面揉不过来,连端盘子的沉默女人有时从祁温玉身边走过,都能听见她罕见的抱怨,“小吃街尽头的工地是一等雨停就迫不及待开工么,资本家真不把人当人看!”

祁温玉在心里难得同意她的话。

小吃街尽头听说要盖栋新楼,这说不定还是单织芙家的项目。

突然,他似想到什么,倏地站起。

突兀的行为吓了柜台前准备点餐的工人大叔一跳。

错开工人大叔惊愕的表情,什么都听不见般,祁温玉大步走了出去。

小吃街很长,里面错综复杂分布好几个路口和拐角,路两旁都是卖吃食的铺面。

正午时分,那些铺面只稀疏坐了几个客人。

都没有他家生意红火。

祁温玉本是快步走的,最后跑了起来。

他跑过那些路口和拐角,衣角落在身后急躁摆动,渐渐地,工地的蓝色铁皮彩钢围挡板出现在他视线里。

隔着一条柏油马路,单织芙出现在工地大门口。

工地门口的石墩子上不知被垫了谁的外套,她就翘着腿坐在上面,身后她的好友时雪意为她撑着伞。

下了班的工人们在她身边排出长龙,五颜六色的安全帽像涂满油漆的彩色灯泡,在阳光下反着刺眼的光。包工头站在她身后点头哈腰,单织芙的表情其实很是嫌弃和不耐烦,但也控制着没有走开。

单织芙从包里拿出一沓钱。

祁温玉听见她对工人们说:“还是老地方,要是去了其它地方,趁早给我滚蛋!”

受到恩惠的工人连连点头,对免费给钱这事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况且还是每天。

工人殷勤回答:“小吃街第二个路口左拐角的第四家饺子店,知道知道!”

一张张二十的零钱被分发出去,虽然不多,但对节约惯了的工人们来说,这种免费无疑是大恩惠。

一直到人烟散尽,连包工头也领着钱走开,单织芙站了起来,那张脸被热出了两团红晕。

太阳真该死啊。

怎么能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呢。

不知说了什么,单织芙恼怒地将时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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