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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你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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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神族祭典上。

轮到爱神羲容给始祖神雕像献灵香时,场下突然有个女神侍站出来,当众揭发羲容的灵魂和血脉皆来自幽冥,她不是真的神,潜入神界居心叵测。

此言一出,众神当场就对羲容的身份进行严查,结果出人意料。

她体内流动的神息只是一层掩护,而这层掩护之下,竟暗藏着幽冥血脉。更甚的是,我们还在她身上探到了光之神——也就是曾经的你残存的力量。

她在借你的力量给她做掩护。

当初,你自断神翼后,光之神神翼上残余的力量被凝成一颗神珠,一直被封存在神界宝阁里。但就在三千多年前,也就是羲容那一代神祇刚刚诞生的时候,神珠突然失窃了。

所以,当时所有人都认定,羲容就是偷盗光之神神翼之力的罪魁祸首。

可就在那日刑台上,刑罚还没结束,十二神祇众目睽睽之下,你突然出现,把将死的羲容带走了。

所有神祇都认为,残酷天刑之下,羲容此番是凶多吉少。但我知道,你把她带回冥界,用一条项链接续了她全身断裂的血脉,救回了她的命,最后把她送去了人间重生一世。

—— ——

“所以她灵魂上那道封印……”

“是我下的。”长老说,“当初你把她带走,封印她灵魂里爱神的神力后,我又在你的封印之外添了另一道封印。算我的私心,我不想让你找到她。”

“为什么?”宸夙问。

“孽缘,孽缘啊。”

长老摇头哀叹,“是我的错,我当初就不该带你离开清虚域去冥界。”

宸夙不理解长老此话何意。不过,长老这番话倒让他想起了冥主,想起冥主说的那些“重蹈覆辙”“悲剧重演”“水火不容”“万劫不复”……

他不明白。

他和她之间到底隔着什么?

“事已至此,我只能提醒你,”长老说,“爱神的神格还在她身上,只是被封印了而已。如果你想让她好好的,就别让十二神祇发现她的存在。”

“我知道。”宸夙点点头,“但我想问,那个告发羲容的女神侍是谁,还有那条项链……”

“没记错的话,女神侍叫傅玥,是个小花妖,沧衍下纪元初来的神界。”长老说,“后来因故离开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也没有关于她身份的其他信息。至于那条项链……”

长老微微眯眼,模糊回忆道:

“当初,你把羲容带回冥界后,从一个神秘黑的袍人手里接过那条项链,戴在了羲容身上。”

“黑袍人?”

宸夙想起了那个叫魇教的组织。

看来,魇教早在二十年前就开始了计划,用一条被他们操控的项链接续羲容血脉,在她重生成江冉冉后用控制她的生死,威胁她按他们的计划行事。

找到她,却又不碰她,而是暗中牵着她鼻子走——那帮人究竟意欲何为?

“对了,还有。”

长老琢磨着说,“当时很奇怪,那个黑袍人的声音跟羲容太像了,像到我差点以为,那就是羲容在说话。”

宸夙愣了一瞬。

他想起当初冥界二域叛乱那时,忘川河畔,也是一个跟小烟花一模一样的声音,在他耳边说着“杀了她”。

还有,二十年前,他从忘川河底回到岸边,模糊视线里那个在他身上动了手脚的、跟江冉冉格外相像的背影。

这世上,难道还有另一个“她”?

“我只知道这些了。”长老说,“不瞒你说,神界现在也在调查魇教,但目前还没有结果。我觉得,如果你想解开那条项链,你必须先找到魇教。”

可如今敌暗我明,魇教那帮人躲着按兵不动,他一人又该如何去找……

“我想去藏书阁看看。”

“可以,但我没法帮你掩护太久,两小时后你必须离开。”长老说。

神界古籍记载有天下神物,宸夙只想找找看,有没有关于能接续人血脉的项链的记载。

·

又过一月,江冉冉出院回家了。

可她似乎有了些变化。

她说话少了,之前的活泼也不见了,像变了个人,每天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按部就班日复一日地平静着。

宸夙几次上楼想看看她,她却都以正在休息为由不愿开门见面。

宸夙几次在小院里碰见她,她也都是低头避开他,跟他各走各的路。

前两天,他还没察觉到端倪,只觉得她应该是还没恢复好。可时间久了他就发掘,江冉冉似乎在有意疏远他。

“诶,冉冉……”

日头傍西。小院里,两人又一次擦肩而过,宸夙回头叫住了江冉冉。

“今天……药吃了吗?”

“吃过了。”

江冉冉淡淡回了声。

“那……这两天头还疼吗?”

江冉冉这回连话都没说,只似有若无摇了摇头,便继续往前走了。

“……好。”

宸夙稍稍点头,眼睁睁望着江冉冉越走越远,总想再留她一会儿,却没有理由,纠结在原地左想右想,终于朝她的背影道,“我听乔治说……明天市活动中心有场漫展,你想去吗?”

都说年轻人最懂年轻人,他昨天专门找乔治问了江冉冉平时喜欢什么,乔治说逛漫展,玩游戏,吃火锅。

他只是想,陪她做一些她喜欢的事,她是不是就能开心点了。

“不用了。”

江冉冉却说,“这两天我有点累,想在家休息,你最近不用来找我了。”

说完她继续往楼梯口走去。

“你是不是还在怨我?”宸夙问。

闻言,江冉冉停下脚步。

“我,我没保护好你,我每次都让你受伤,我没有帮你找到混沌石,我……”宸夙吃力地咽了咽,像是有颗粗砺的石头顺着他喉咙滑进体内。

“我没能从洛尔手里把你救回来,没能查清那帮人的阴谋,没能让你摆脱项链,也没有……”

“你没有好好珍惜你的小烟花。”

江冉冉背对着他,声音轻得像飘浮的泡沫,“她那么喜欢你,相信你,你却背叛了她;她把命都交给你了……”

“你却杀了她。”

宸夙瞳孔一震。

她也找回曾经的记忆了……

“冉冉……”他只觉心口一阵尖锐的慌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扼住般疼,“我,我当时……没想到那里面是……对不起冉冉,对不起,对不起……”

他知道。

事已至此,他再解释什么都没用了。她应该也是不想再听他解释的。

“再多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她低下头,声音有些落寞,“你对不起的又不是我,是她。可是宸夙,我不是她,你也不是她喜欢的那个神明了。”

说着,她回头望向他——

清瘦的身影远远站在那,那双金曜石色的眼里,再也没了曾经星辰大海般的光辉,而是死一般的荒芜空寂。

小烟花死了,她的神明也死了。

夕阳光被云层遮掩。

小院里瞬间暗了下来,像是一场带着光的美梦倏然坠落进现实,在石板地上砸碎,拉下黯淡的灰色帷幕。

日光消失了,明天还会有;旧梦摔得支离破碎,却再也收拾不起来了。

他到底还是一无所有。

·

冥界,忘忧酒铺。

两百多本冥界的神物古书,宸夙翻了一整夜,仍没找到那种项链的记载。

“您到底在找什么啊大人?”

宸夙合上手里的书,上下扫了眼书架,确认一遍该看的都看过了,“找一种能接续人血脉的项链,但可以被人操控,决定戴项链的人的生死。”

庄阿吉面露为难,他还真没听过。

“算了。”

宸夙叹口气,视线移开书架,坐到桌前倒上杯烈酒喝了起来,神情忧郁。

“这我新酿的酒,还不错吧?”庄阿吉笑着坐到宸夙旁边,给自己也满上,端着酒杯朝宸夙那边递过去,“叮”一声,跟他轻轻碰了个杯。

“大人这是有什么心事?”

宸夙闷着头咽下口酒,许久不语。

墙头上,钟摆无休无止地跳着,小隔间里安安静静,听不见其他声音。

“阿吉。”

半晌,宸夙终于带着点微醺醉意开口,“我有个问题,你说……如果你……很喜欢一样东西,你很珍惜很爱护它,可是有一天……你还是不小心把它给弄坏了,你怎么办?”

“弄坏了?那我自然是想尽一切办法修好它喽。”庄阿吉理所当然道。

“那如果……修不好呢?”

“该怎么办?”

“修不好的话……”

庄阿吉蹙眉想了一会儿,道,“如果是我的话,我就把它好好封藏起来,接受现实,再也不去看它那些伤疤,静静等。时间会慢慢抚平一切的。”

宸夙喝得脸有些红,恍惚想了想。

“时间……会抚平一切?那到底需要多久,两万年,三万年够吗?”

庄阿吉呛了口酒。

“大人,您到底怎么了?什么东西让您这么放不下?”

他只是个凡人,只知道一个月忘不了就一年,一年忘不了就两年,再不行就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

人这辈子,从生到死那么多事,总有一天漫漫流年能把旧伤疤填满。

几万年——

那得是多深一条伤疤。

“我本来……本来什么都没有。”宸夙将酒一口饮尽,再次闷下头,声音低哑,胸口无力地微弱起伏着。

“后来,幸得上天眷顾,把她带到我身边。她对我最好了,在我头都不敢抬的时候,只有她不顾一切地跑过来抱住我,只有她喜欢我……”

“可我……我没保护好她,我看见她被别人欺负,又被别人弄伤,她消失了,我找不到她了……”

他话里渐渐渗出湿漉漉的哽咽。

庄阿吉神色复杂起来。

“再后来,”宸夙倒吸口气缓了缓,接着说,“我终于又找到她了,我终于什么都不用怕了终于能给她一个她想要的家了,可是她,她……”

“她不要我了。”

“我还是……还是没留住她。”

他弓着身子,额头一点一点下沉到桌子边缘,攥紧酒杯的右手手背上渐渐凸现起青筋白骨。

庄阿吉叹口气,起身离开座位。

片刻后,他两手抱着一只小木盒坐回来,把盒子塞进了宸夙左手。

“虽然我不知道大人以前经历过什么,”他眼中哀沉,道,“但命中注定的人,无论多久最后一定会在一起的。这盒子里是我前日新做的果糖,大人若觉得心里太苦,就吃颗糖吧。”

吃颗糖,心里所有苦都会变成甜。

他始终这么觉得,不管对谁。

·

今夜,大雨倾盆。

宸夙刚拐进西坊巷口,却迎面撞见江冉冉一手举着伞、一手拉着行李箱正往这边走。

“冉冉,你去哪?”

见她这副要出远门的样子,宸夙有些慌神,赶忙追过去拦下她。

江冉冉却头也不抬,只淡淡回了声“你别管”,直接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你要搬走吗?”

擦肩而过一瞬,宸夙慌乱地转身牵过她拉行李箱的右手,“你要去哪,你还回来吗,能不能不走?”

“不走?”

江冉冉甩开他的手转身面向他,“留在这,等你再杀我一次是么?”

一根尖针蓦地戳破胆囊,苦涩在他胸腔里翻腾泛滥成海,堵了他的喉。

雨幕里,他眸光碎成一片模糊。

“我想明白了宸夙,”江冉冉眼里透出疏冷的笑,“你我一开始就是殊途之人,是我错了,我不该缠着你。”

话音刚落,江冉冉取下手腕上戴着的银镯,把手横着举起,松手——

“啪!”

银镯掉进积水,溅起一簇水花。

他眼角一酸,低头怔怔望着路边积水里漾起的一圈银光,仿佛碎的不是银镯,是他的心脏。

“宸夙,我现在特别害怕,我不知道我还能信谁。等项链里的东西耗尽,说不定我哪天死在哪个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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