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下来,老闵董那位横空出世的继承人渐渐熟悉了公司的各种业务,闵常各类业务的工作重心也逐渐向江赦手上倾斜,不少原本未明说,但大家伙默认隶属于闵武的决策权,潜移默化地移交到了江赦手中。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风在朝哪边吹。
而随着对闵常核心更加深入的接触,江赦很快发现,闵武经手过的项目,最终的投入资金都与实际向公司申请的数额不符,款项众多的正常支出中,偶尔掺杂着几笔大额但用途不明的流水,无一例外都辗转流向了岱山市一家名为“流浪”的娱乐会所。
这事情并非没有人注意到,至少闵希瑞是心知肚明的,但他并没有对闵武假公济私的行为做出反馈。
一是这些流水零零散散地加起来虽多,但可以勉强被公司每年允许的误差损耗合理代偿掉;二是他的身份尴尬,即便和闵修鸿捅出此事,最后无论闵修鸿选择惩戒还是放过,都会引得外人揣测他此举的居心;三是他相信父亲并非对此浑然不觉,只是一贯装聋作哑罢了。
闵希瑞没有同闵武分庭抗礼的立场和必要,但江赦有。
他直觉闵武与这家名为“流浪”的娱乐场所并非简单的消费与被消费的关系,应该有更深层次的渊源。
在裁撤掉闵武的一名爪牙郭三时,对方为了争取继续留在公司的希望,曾和盘托出上次闵武逼迫他给公司女员工下的药,正是来源于这家“流浪”。
所以江赦决定亲自去一趟“流浪”,如果能设法骗到一袋“药”,那是最好不过了。
韩泽文叉子一放,刚想说“这家我熟啊!”对上青年的凉飕飕的眼神,又把话吞回腹中重新组织了一下,扯正领带,无比正经道:“这家嘛,我给他们家一个营销经理打过离婚官司,情况还算了解一点。”
江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那就今晚去。”
韩泽文不愿露怯,只能心虚地应了下来,掩饰地以手遮眼,冥思苦想片刻,也想不起来“那个人”今天到底上不上班。
拐过一片晶蓝色冰山矿石隔断,嘈杂的音乐声扑面而来。装扮前卫时髦的俊男靓女在灯光昏暗的舞池中央随着律动,圆形吧台十几位外形条件不错调酒师娴熟地调配饮品,制冰机和啤酒机不停歇地繁忙工作,穿着统一制服的服务生举着托盘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客人一边饮酒,一边对各自感兴趣的对象调情搭讪。
“韩少~”
一个体型粗犷,艺术气息奇浓的肌肉大汉跺了一下脚,迎了上来。
知道韩泽文不喜欢身体接触,肌肉大汉靠近后,很有分寸地没有碰到他,只是造作地蛄蛹道:“自从您和小蒋分手以后,可好久没来了哦,人家好想你捏。”
“我还没和他到确认关系那一步呢,你别瞎说!”韩泽文紧张地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大汉调笑道:“小蒋要是听到这话,要伤心死了。”
“我一开始就和他说清楚了,不谈感情。你不是说他今天不当班吗?”韩泽文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他今天确实请假了,说是身体不太舒服。”张经理笑着摆手。
“这小子眼光被您养刁了,和您分开之后谁都看不上眼,拒绝了好几个说要包养他的大款,这半年来的酒水销售业绩不怎么理想,还老是被一些手脚不干净的客人骚扰。头两个月他还哭哭啼啼地找我要你的住址,我没给,最近听说他打算换个清吧工作了。”张经理边说边将人带到一个清净的卡座。
“挺好的挺好的。”韩泽文汗颜地擦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冷汗坐下来。
张经理口中所说的那位“小蒋”,全身上下可谓是照着韩泽文的性癖长的,白白弱弱,一张脸清纯得要命,刚进“流浪”的时候刚大学毕业,连男朋友都没交过几个,一股娇纵的劲把他迷得七荤八素,昏庸得每天晚上都为他豪掷千金包场,算上一些讨美人欢心的小礼物,前前后后加起来快送了套市中心的三室一厅进去。
结果看电影那晚刚上手,韩泽文就被五花大绑抓回韩宅软禁待婚了。
聊了半天,张经理还在小蒋的话题身上打转,估计没少收他的好处,企图调停当红娘,让两人重修于好,韩泽文死活切不进正题,只好作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闷头喝了好几杯酒。
“韩少这是怎么了?”疯狂输出的张经理终于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
“哎,最近遇上了个三贞九烈的……”韩泽文假装埋怨。
长卷发络腮胡的张经理娇俏道:“哎呀,就韩少您这种条件,打开房间门,不知道有多少人上赶着脱光了往你床上躺呢,到底是何方神圣,您都搞不定?”
韩泽文抬了抬下巴,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真看到吧台那边站着一个长相气质绝佳的青年,健康的肤色,简单的蓝白运动服搭配球鞋,并没有过多打扮,像刚从篮球场上打完球被拽过来的一样,随性又英俊,隔老远都能感受到他年轻的荷尔蒙,正被两位美女姐姐热情的围拥着。
“…哦…麦……嘎。”
鲜少在鱼龙混杂的夜场见到气质如此干净的男的了,张经理眼睛都直了,喃喃道:“谁要是能和他睡上一晚,这辈子都值了……”
值了很多辈子的韩泽文轻笑一声,拿起魅蓝色的鸡尾酒饮了一口,往后一靠,深藏功与名。
“您最近换口味了?”张经理转过身,调侃道:“不喜欢清纯小白兔啦?”
韩泽文咳了一声,不自在道:“人总是会变的嘛。不过他高冷得很,我约了他好几次了也没进展。”
“您好久没来了呀,在哪认识他的?”张经理觉出韩泽文话里的漏洞,疑惑地问。
“其他酒吧认识,我一路追过来的。”对此,韩泽文早就想好了说辞。
“哦……”张经理捋了捋弯曲的头发,“他是直男吗?”
除了对方是直男,他不相信有谁能多次拒绝韩少这张魅惑众生脸的多次主动邀约。
“撞号了。”韩泽文笑着说,“张经理见多识广,帮我想想有什么辙。”
“这可难办了,”张经理皱眉,下巴比着耶的手势思考了一会,突然坏笑道:“我有办法,不过事成之后,您要答应我一件事。”
“不要给我乱牵红线;不要把我的联系方式放你们店庆活动的奖池里;不要随便往我的包间里塞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韩泽文面无表情道:“再像上次那样,你知道惹毛我的后果。”
“不敢了不敢了~”
张经理谄媚地摇摇头,上次有个韩少的狂热追求者,家里开娱乐公司的,在他新开的那家健身房为旗下近百个艺人各开了二十年的健身卡,就只为了得到韩泽文的私人手机号。
张经理动心了,结果手机号刚给出的第二天,张经理的健身房就因为证件不齐被停业整顿了三个月,顾客全都跑光了。
“就是……这个小帅哥您玩腻了可不可以通知人家一声,我好去排个号,我愿意接受做被推倒的那个。”
“什么叫玩,大家你情我愿的怎么能叫玩呢。”韩泽文微微蹙眉道,“还有,你不是直男吗?”
“哎呦——”张经理莫名娇羞了起来,“那也得看对象是谁嘛。”
“通知你可以,其他的我可做不了主,得看人家愿不愿意。”韩泽文勉为其难地点点头,暗暗发誓以后带着江赦经过这家酒吧都要绕道走。
张经理捂嘴尖叫一声,陶醉地开始幻想与青年在一起后,青年温柔体贴地哄他入睡的模样。
“好了好了,收收你的口水。”韩泽文嫌弃地摆了摆手,“你刚才说,你有办法,有什么办法?”
张经理捏着兰花指,做作地左右看了两眼,搞得本来没注意到他们的人都奇怪地转过来瞄了他们两眼。
“我有渠道拿货,据我朋友说那个东西只要用一点点,就能让人醉生梦死柔情似水,乖得跟只小猫一样……”
留意到韩泽文那双漂亮到具有迷惑性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张经理才陡然想起,面前这位出手阔绰的韩少还有另一重社会身份——维护正义与和平的正牌律师。
他吓出了一身冷汗,一瞬间连自己因为穿着囚服却依旧曼妙的身姿而被狱中流氓头子骚扰的场景都构想出来了。
“说啊,怎么不说了。”韩泽文不耐烦地催促道。
“其实我刚才是逗你玩的,咱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从不干违法乱纪的事儿!”张经理用力拍了拍雄伟的胸脯道。
“别装了,你是什么德性我能还不知道,一整天就只有躺在床上睡觉一动不动的时候最遵纪守法。”
“不对,”韩泽文讥笑道:“睡觉的时候你床上还指不定躺了几个呢,在你身上装个监听器和定位器,一星期下来岱山市所有的拘留所都得扩建。”
听韩泽文这么说,张经理娇躯一颤,柔弱道:“韩少,你不会是配合条子来钓鱼执法的吧?”
“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绕这么大个圈子来抓你这么一只小蠹虫,真想整你,我明天上班随手敲几个字,给工商局递封举报信,你明天就能直接回健身房专职做你的健身教练了。”
张经理一想也是,便在韩泽文耳边低语了几句。
“这法子是不错,就是那个东西嘛,你额外多给我一点,我怕那小子中途恢复了,我打不过他。”韩泽文嘴角扬起,靠回椅背上。
张经理不疑有他,答应了一声就去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