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林惑星轻轻推开主卧的门,品质精良的轴承在开合间只发出了轻微的响动,并未惊扰屋内人的沉眠。
他一手抵着将门阖上,另一手平端着的托盘上盛放了一杯清水。
屋内的景象还停留在夜晚,他摸黑走到窗边按下电动开关,午间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射入逐渐拉开的窗帘缝隙,落在床上熟睡的人脸上。
“唔……”那人被光晃了眼,发出一声梦呓。他状似不经意间的翻身,丝绸制的薄被被推在一边,一副极富美感的躯体暴露在林惑星眼前。
这位卧室的主人拥有一头光泽柔亮的银发,精心修剪成能够搭在脖颈中段的长度,发尾优雅地卷曲,散乱在华丽俊美的面容两侧。
他的肌肤是雕塑一般的冷白色,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不太自然,但配着银发却白的恰到好处。他的躯体修长匀称,薄肌鼓起的轮廓从敞开的睡袍胸前露出,随着呼吸起伏。
林惑星面无表情地欣赏片刻,熟练地压制住内心被美颜暴击的悸动,才弯腰轻声将人唤醒。
“老板,该起床了,已经中午了。”你已经睡了15个小时了。
作为一名私人管家,上面的一幕是林惑星每日的叫早工作都要经历的。
而床上熟睡的俊美男人,正是他的雇主,水行灯。此时,他终于受不了阳光照在眼皮上的亮度,逐渐清醒。
明明已经睡过了他,他却痛苦得像是刚熬完夜,皱着眉翻到侧面,将额头抵在林惑星的小腹上,手臂也向前伸展虚搭在他腰侧。
“……饶了我吧……小星星……”他呢喃了两句没什么意义的语气词,手臂逐渐收紧,勒着林惑星的腰,脸颊亲昵地磨蹭。
还是你饶了我吧。
林惑星在心底叹气,艰难的抵抗住了老板惯例的赖床撒娇。
他拿起装了冰水的水杯,熟练地贴上男人的面颊。没错,他带杯水进来不是为了给人喝的,单纯是当做武器用来对付清晨格外难缠的老板用。
果然,被冰到战栗的人抽着冷气逃窜了。
“请快点起来。下午四点钟的拍卖会在城南的弗兰士拍卖行,路程比较远需要1个小时左右。结束后现场还有一场弗兰士先生举办的酒会,礼服和司机已经安排好了。”
林惑星一边汇报今日行程,一边走进房间内附带的洗手间为水行灯准备洗澡水。
水行灯捧着被打湿的脸,起身跟在他身后,表情恹恹的:“这种事让梅洛去不就好了。”
这说的是梅洛.金,一位白胡子的慈祥老绅士,平日里帮他处理财务,交际等诸多繁杂外务。
“梅洛先生昨晚特意交代过,今天的拍卖会上会压轴拍卖您的藏品大天使之眼,弗兰士先生请您务必到场。更何况酒会也是借着您的名头办的。”
林惑星说着话,一边伸手打开水龙头,看水接的差不多,又往浴缸中滴入了几滴精油。
起身时,身后的空间被衣襟大敞的男性躯体占据了。
水行灯堵着门,低头与林惑星对视。他的睫毛也是银白色的,眼帘拉开时,瞳仁呈现浓郁的蜂蜜色泽。
“可是我会想你。”他的嗓音低沉柔和,显出十分的深情。
在职两年的林惑星早已经防御点满,不过微微晃神,片刻功夫就恢复了镇定。一溜烟从他身侧溜边出去,无情道:“关于这点,还没来得及通知您,我请假了,中午就走。”
“你要去哪?”水行灯没忍住追问道,说完又顿了顿,重新组织起语言:“我的意思是,你突然请假,是有什么要紧事?”
林惑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突然激动个什么劲:“是有点事要处理,不算要紧。”
“哎!”水行灯叹气。他垂下眼睫,语气听着还挺委屈:“你变了,开始有事瞒着我了......我只是觉得如果你能和我分享一下,说不定我能帮你想想办法。”
林惑星想都没想就果断摇头拒绝了。他不等水行灯再啰嗦,从后面推着他的背进了浴室。
其实也不是故意想要隐瞒,他只是不太能信任水行灯解决问题的思路。
还记得上一次随口跟他说了两句泳池难清理的问题,第二天起来一看,院子里的泳池已经被填平成了花园。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这次休假是为了去医院看病,怕是转头救护车就要开进家门。
林惑星被自己的想象雷的一哆嗦。
只是有些胸闷,算不上大毛病。他在心中盘算,如果能在一天内解决,那他还可以用剩下的时间去采购一些夏季开放的地栽花卉,用来点缀从游泳池变成的花园。
浴室响起的水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林惑星不再耽误,拿了一块干净的浴巾马不停蹄地迎向浴室门口。
果不其然,水行灯只匆匆擦过身体,头发还在滴水就迫不及待的开门走出来,嘴上仍喋喋不休地追问:“ 你请了几天假,晚上要在外面留宿吗?……不要多心,我只是想确认需不需要门卫给你留门。”
林惑星踮起脚尖给他擦头发,嘴上敷衍着:“ 三天,唔……不用了,我在外面住。”
水行灯走到床边坐下,任由他搓揉自己的脑袋,两条长腿不安分的来回上下交叠了几次。
“你……”他被毛巾捂着,声音闷闷的,听起来不大乐意:“算了……有事要给我打电话。”
“嗯嗯。”林惑星应声,已经习惯了他的过度保护。
兢兢业业地帮水行灯吹干头发送出卧室,接下来的工作已经和同事做好了交接,林惑星安心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收拾行李。
对了,礼服……
将衣服收进行李箱时,他突然想起忘记将昨天准备好的礼服交接给同事,连忙跑回水行灯的卧室。
他双手抓住衣柜的大门用力一拉──打开的柜门中爆发出一片刺眼的银光!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吸力从柜子中传来,林惑星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的身影便被吸入柜子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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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开眼时,眼前是一片眩光造成的模糊。
林惑星揉揉眼睛,终于摆脱了亮光刺目后短暂的视觉丧失,这下他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条狭窄寂静的暗巷。
不知为何,方才还是正午,但此时的天色看上去却已经完全进入了黑夜。夜风吹过,惊醒了夜间活动的小动物,窸窣地从林惑星的脚边窜过。
鼻尖忽然飘过一缕烟气,他用力嗅闻,那股呛人的烧灼味道愈发浓烈起来。
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手边没有水,林惑星只能用袖子草草捂住口鼻,弯腰沿着小巷快速前进,很快就找到了浓烟的来源──那是巷口处的一户民居,烟气正是从开在暗巷一侧的窗户缝隙中涌出来的。
他顶着浓烟靠近,焦急地向窗内观望,想要确认是否有人还在里面。
烟雾在室内弥漫,但好在没有家具的遮挡,让他看到了室内大概的轮廓,两个身穿长袍的高大人影在一众低矮的家具衬托下显得十分明显。奇怪的是,这两人并不显惊慌,反而姿态淡定地站在客厅中央闲聊。
似乎是听到了窗边的动静,其中一人的视线向窗边扫过来。
那一眼带着浓烈的杀意,即便看不清他的面容,仍然让林惑星感觉心头悚然。他敏捷的弯腰躲藏,将身体隐蔽在窗沿下的阴影中。
好在正是天黑,又有浓烟掩盖,对方并未发现他的存在。
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林惑星刚想挪动脚步离开,屋内两人的交谈声却恰到好处地响起,从窗子里飘出传入他的耳中。
其中一人的嗓音尖细,出口的话语带着满满的恶意:“……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一个半吊子的废物,天天找老子麻烦!”
另一道粗哑的声音谄媚地应和:“识相点的都知道绕着走,他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了也是活该!”
他停顿一下,再次开口时,声音中满是暧昧的调笑:“他也真是坚持,连那种照片都被他拍到了,倒也不冤。”
“你个满脑子黄色的下流东西。”
尖细声音啐了一口,压低声音吩咐:“让你的人机灵点,东西都给我处理干净了,要是被我发现有什么流出去了,小心你的皮!”
“您放心,今天叫来的都是红章,专业搜查队的......”粗哑声音还想再邀功,却被对方嘘声打断了。
林惑星捂着嘴蹲在窗户下面,不知为何屋内人讲话的声音突然降低了很多。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向屋内望去,霎时间瞪大了双眼。
隔着一片玻璃的窗框上,站着一只被火焰包围的生物,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的方向,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在尖叫声脱口而出的刹那,林惑星原本虚掩着口鼻的手牢牢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将惊恐咽回了喉咙里。
那是一只全身燃烧着火焰的鸟。浑身发出如同木头燃烧时一般的噼啪响动。火鸟踩着窗沿,窗玻璃被它身上的火焰炙烤,逐渐呈现出融化的趋势。
它黑炭般的眼珠点缀在火焰组成的躯体上,捕捉到窗外林惑星逃跑的意向,焦躁地扑动起翅膀。
眼见能够阻挡一二的玻璃窗都快被火鸟的热力烤化,林惑星不再犹豫,他咬紧牙关,驱动双腿向前迈步奔逃。
热风从林惑星的脸颊擦过,他不敢回头,不停地跑着。很快,他逃离了小巷,来到一条有路灯的大路上。
说是大路,但此时人迹寥寥,只有三名身穿制服的男性正在路上巡逻。
似乎被他狂奔的姿态吸引,他们拦住了林惑星的去路。
“停下!宵禁时间,你在外面跑什么?”其中一个问。
林惑星大口喘着气,看到他们肩袖上的“执法者”标志,猜测这几个应该是当地警察的角色。连忙指着身后向他们求救:“那里!巷口的房子有人故意放火!”
刚才说话的那名执法者顺着林惑星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皱眉道:“看不清楚,你带路,我们跟着你去看看。”
林惑星还对刚才追在身后的火鸟心有余悸。
看出他的犹豫,另一个长相清秀的执法者上前,放低了姿态循循善诱:“麻烦您带我们过去,着火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耽误了谁都付不起这个责任。”
“宵禁时间还在外面乱晃,我看就是你自己放的火,在这恶人先告状吧!”
“还等什么,直接把他抓回去审问清楚!”
执法者们一唱一和,作势就要将林惑星现场逮捕,他无法,只能领着三人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林惑星发现这三名执法者看似随意,实际却以一个V字的阵型将他围在中间。身侧的是那名面容清秀的,他注意到林惑星的视线,转过头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借着路灯昏沉的光线,林惑星注意到了他转头时耳后不经意露出的红色圆形印记。
“你有文身?”他感到有些奇怪,不禁开口询问。
“这个?”清秀执法者指指耳后,笑了:“这不是文身,是一个魔法标记,我们内部用不同颜色的标记划分职务。”
不用他再说下去,林惑星瞬间感觉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