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芝堂的大夫跟着捕快匆匆而来,“草民医芝堂大夫,刘仁,拜见知府大人。”
刘仁撩开衣摆,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堂下。徐晏询问道:“刘仁,你可见过你身边跪着的这个人?”
闻言,刘仁转头去看老孙头,他眯着眼睛瞧了半晌,方才道:“回大人的话,此人看着眼生,草民像是没有见过。”
老孙头立刻反驳道:“放你娘的屁!死老头,你看清楚一些,前些日子老子天天来你的药铺给我爹抓药,你怎可能不认识?”
刘仁微微蹙眉道:“药铺每日来来往往上百人有余,老朽又怎么可能都认识呢。”
老孙头等得就是这一句话,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咬死不承认自己赌博的事,而是将责任全都推给云云。
“大人,你听见刘大夫说的话了吗?刘大人年龄大了,不认识我也是正常。”老孙头洋洋得意道。
闻言,徐晏却并没有着急,而是淡淡道:“老孙头,既然你说你前些日子每一天都去药铺给你爹抓药,那你最近几次去是在何时?”
老孙头哪儿有这么孝顺。
他成日里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赌坊,根本就没有钱帮他爹抓药。老孙头随口道:“上个月,初八初九,我都去了药铺给我爹抓药,当时我还看见了刘大夫呢。”
老孙头自以为自己说的谎天衣无缝,不料,刘仁听之后微微蹙起眉道:“初八初九?那时正逢我家中有事,我回了一趟老家,不在药铺问诊,你怎么可能见过我?”
老孙头的笑容僵住,又立刻改口道:“我记错了!兴许不是初八初九,而是月末的时候,对,我是月末的时候去的药铺。”
刘仁仍旧摇了摇头道:“城中人皆知,每逢月末乃是药铺整理药材库存的日子,不对外开门,你怎么会挑这个时候过来买药呢。”
“这……这……”
老孙头哑口无言,他没有想到自己一连两次都说错了时间,申请渐渐变得慌乱。
这时,却见堂上的徐晏一拍惊堂木,怒斥道:“满口谎言!老孙头,你口口声声说你每日为你爹买药看病,然而,医芝堂的大夫却没有一个见过你,何况,你既说不出自己买药的时间,又说不出自己到底买了一些什么药,怎么?你当本官是傻子不成,看不出你在说谎??”
“我、我没有……”老孙头还想试图辩解,然而,围观群众已经完全不相信他说的话了。
“这老孙头说话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他是不是在说谎?!”
“谁知道呢,兴许老孙头一直在冤枉云掌柜。”
“哎哟,我就说云掌柜是无辜的吧,这老孙头说不定是贪图云掌柜的家产,方才将自己爹的死怪罪在云掌柜头上……”
“倘若当真如此,这老孙头可太坏了!”
“闭嘴!你们给我闭嘴!”老孙头恼羞成怒,回头狠狠地呵斥着围观群众,“你们这一群不明真相的墙头草,你们懂什么?我爹明明就是被云掌柜害死的!!”
闻言,徐晏接着道:“老孙头,你除了这一句话之外,可还有别的想说?你声称你爹是被云掌柜害死,只要你拿得出证据,本官定然为你做主。”
“可你拿不出证据,便是在诬陷云掌柜。”
闻言,老孙头干脆破罐子破摔道:“那知府大人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在说谎?单单凭着一个大夫的指证吗?我已经说了,刘大夫年龄大了,老眼昏花,记不得人也是正常,大人不能听了刘大夫的一面之词,便轻易判我的罪吧?”
老孙头已经豁出去了,反正他笃定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再知道他爹死的真相。而他爹已经入土为安,只要他不承认,徐晏就拿他没有办法。
然而,老孙头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徐晏既然敢将老孙头带到这儿来,自然做了充足的准备,徐晏冷冷道:“你说的确实没有错。单单凭着一个药铺大夫的话,我没有办法定你的罪,但你以为除此之外,你就能洗清身上所有的罪名吗?”
“来人——速速将人带上来。”徐晏突然看了一眼师爷道。
老孙头还以为徐晏又传来了什么不重要的证人,回头一看,竟然大惊失色。
只见师爷带上了一个瘦高瘦高的中年男子,那男子一见了老孙头就像是见了仇人,立刻咬牙切齿道:“老孙头!你这个畜生,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你究竟什么时候还我的钱?!”
原来此人是老孙头的同乡,赵亮,早些年,赵亮在葛家村做了一点小生意,赚了一些钱,便举家搬到了城内。然而,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那老孙头欠了一屁股赌债,便想拉赵亮下水,于是主动找上赵亮说他要带着赵亮做一笔大生意。
赵亮心思单纯,信以为真,最终将全部家当都给了老孙头。这老孙头拿了钱,当然没有去做生意,而是舒舒服服地在赌坊里混了一个月,直到把所有钱都输光了,方才被赵亮当初逮住。
赵亮控诉着老孙头,“我拿你当朋友,当知己,你却骗我骗得那么惨,若不是你,怎么会搞得我妻离子散?!老孙头,还钱!你立刻将我的血汗钱还给我!!”
说罢,情绪激动的赵亮居然想冲上前去揍老孙头,性好捕快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老孙头。
“老孙头,你还不交代吗?”徐晏质问道。
老孙头仍旧一言不发,自从他见了赵亮之后,老孙头已经心如死灰。他没有想到徐晏这么有本事,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居然能挖到他的陈年旧债。
前些日子,老孙头一直躲着赵亮不出现,便是怕赵亮找到他。没想到,赵亮是没有找到东躲西藏的老孙头,却被徐晏带到了这儿。
人群之中,周子峰看到赵亮出现之后已经意识到了不妙。其实,周子峰已经动了想要提前开溜的心思,然而,他又实在舍不下云云的家产,所以还是忍住了心中的不安,继续站在原地观察堂上的情况。
周子峰没有发现,不知不觉他身边已经布满了穿着便衣的捕快,只要周子峰一想逃,这些捕快就会立刻将他抓住。现在的周子峰已经是插翅难逃了!!
“……”
面对徐晏的质问,老孙头仍旧低着头不说话。
徐晏冷笑一声道:“既然你这么嘴硬,那本官就不问你了。我倒要看看真相大白时,你还能不能忍住一个字都不说。”
“赵亮,本官问你,你和老孙头是什么关系?!”
“回大人的话,草民是老孙头的债主。之前老孙头在草民这里拿了一大笔钱,结果他只是骗草民拿钱去做生意,实际上拿着钱去赌坊豪赌了一个月。”赵亮指控道:“大人,你们千万不要被老孙头这一副无辜的模样骗了,那些赌坊的人都是在帮老孙头做伪证,老孙头不仅是个赌徒,还是一个屡教不改的老赖,他爹的病就是因为老孙头输光了家业气出来的!!”
闻言,众人顿时一片喧哗,他们没有想到老孙头居然真的说了谎。
“前些日子,我好不容易在路上抓到了老孙头,想要逼他把钱还给我,谁知他身边还现在一个更年轻的男子,我听老孙头叫他周公子。”
周公子。
周子峰。
听到这儿,云云已经完全明白了,老孙头确实是被周子峰指使,方才犯下了这么多恶行。
赵亮继续道:“当时我抓住老孙头,逼他一定要把钱还给我,那姓周的公子上前来帮着老孙头说话,还说老孙头得了一个机遇,这个月定然会发大财,让我等等。”
徐晏冷眸道:“机遇?这个周公子可有告诉你,老孙头到底得了什么机遇?”
“这件事周公子没有详细说。”赵亮微微蹙眉道:“但是我猜想他和老孙头混在一起,定然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并不相信他说的话,还是扯着老孙头的衣袖不让他离开……后来,那周公子见实在打发不了我,便说有一间茶水馆的掌柜姓云,她会帮着老孙头还钱,我当时没有办法,又听这一位周公子说得信誓旦旦,于是掉头同意了放老孙头离开。”
“今日大人突然叫我来作证,我方才反应过来,老孙头居然是想联合周公子敲诈云掌柜。”赵亮是一个明白是非的人,他冷冷道:“当初我就是被老孙头骗得妻离子散,我自然不能看着这样的事再发生一次,老孙头,你作恶多端,不想办法洗清身上的罪孽,居然又在这儿骗人!大人,您一定要定老孙头的罪啊!!”
赵亮的这一番话说完,案件基本已经清晰明了。徐晏道:“老孙头,你可还有话说?”
老孙头仍旧沉默不语,此时,他已经不知如何狡辩了。
徐晏眼看着时机差不多了,是时候该收拾这件事真正的幕后主使了,于是吩咐道:“来人,立刻去将赌坊的伙计全部都押过来,一个都别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