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电话的时候,毛利兰刚从拍摄大楼出来,听到消息便和园子还有世良连忙赶到米花医院。
“柯南呢?他怎么样了?”
兰焦急询问,不明白不过是查个“葡萄酒盗窃案”,好端端的怎么会把人给弄进了医院。
她离开事务所后本来是约了园子和世良两人去逛街,中途又因为一些原因去了趟拍摄基地,没想到刚结束就又听到这种消息。
“他没事。”
安室透嗓音低沉而清润,带着丝安抚意味。
“医生检查过,说应该是从楼梯上摔下来嗑到了脑袋。护士已经给他做了包扎,只是人还没醒。”
病床上的柯南已摘掉眼镜,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在病房顶光的照射下,衬托一张小脸更加苍白。
确认他是新一时兰不是没有埋怨和失望,也气恼他对她的隐瞒。只是见他现在这副模样,再多的情绪如今也只剩下了心疼,到底他现在也只是个孩子。
“别担心。”
肩上忽地一沉,感受到温热有力的手掌搭了上来,兰一扭头,便见安室透正站在她身侧。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对方柔和却又不失坚毅的下巴。
察觉到她目光,安室透敛眸,触及她担忧的神色,语气不由柔和下来。
“医生说没有伤及到要害,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他身上的烤面包香气淡了许多,反而混杂着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和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兰视线下滑,果然瞧见对方毛衣下摆上沾染了不少血迹。大概是时间太久,血迹已然干涸,在白色毛衣上犹如一朵朵绽放的暗色花朵,显得诡异万分。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兰只觉心中五味杂陈,沉默片刻后,才从口袋中掏出手帕递过去。
“安室先生,你手上也沾到了。”
想必是将柯南送到医院来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对方才一直没来得处理。
病房内围站了不少人,就连酒井太郎和他的秘书也在,众人讨论的目光都放在病床上的柯南身上,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和安室透之间小小的互动。
安室透从兰手上接过手帕就没再说话,兰也只是看着病床上的柯南,很快便见到对方睫毛轻轻颤了颤,似有转醒的迹象。
“柯南?”
担心会惊到他,兰将声音放得极轻。
“柯南?你感觉怎么样?”
病床上的男孩缓缓睁开眼,意识却没有完全清醒,只隐约看到一张面色担忧的脸正注视着自己。他眨了眨眼,待视线终于清明,稚嫩的脸上却浮现出几分困惑。
“姐姐……你是谁啊?”
……
暮色悄然而至。
浓云堆积在东京市上空,整座城市被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笼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沉闷气息,每一寸空间仿佛都被压抑填满。
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某处酒吧。
身形健硕的矮壮男人穿过舞动的人群,将手机恭敬递到吧台的银发男人面前。
“大哥,基尔的手机没什么问题。”
男人指节轻扣台面,将调制好的杜松子酒缓缓送入口中,昏暗的灯光让伏特加看不清他神情,只能继续汇报。
“波本在外伪装的身份是安室透,听说还是毛利小五郎的弟子。那天我们在事务所楼下看到的女高中生,就是他的女儿,今年才十七岁。波本跟她……应该不会有什么特殊关系。”
“呵呵……”
银发男人身侧传来女人轻讽的讥笑声。
“早说过你是在做无用功。”
贝尔摩德一手撑着台面,媚眼如丝,语气轻佻,用涂着丹寇的指尖戳了戳他的杯壁。
“可别说我没提醒你,那位先生让我们不要管毛利小五郎的事,你还这么咬着他不放的话……”
她微微倾身,在男人耳边呵气如兰,说是劝告却更像是在警告。
“那位先生要是怪罪下来,我可不会帮你说话。”
酒吧内的音乐震耳欲聋,唯有吧台这里留有几分清净。贝尔摩德在说完后也不过多停留,摇曳着身姿融入人群,离开前还状似无意地冲伏特加眨了眨眼。
“大哥……”
伏特加欲言又止。
贝尔摩德离开前那番话说得很明白,关于毛利侦探事务所,那些先生显然不想让他们插手。
“哼。”
男人掏出香烟,银质打火机在指尖飞快翻转,伴随一声轻响,橘黄色的火光亮起,照亮他低垂的眉眼。
“第二次。”
“大哥?”伏特加不明所以。
“这女人第二次为那个小胡子说话。”
烟雾徐徐腾升,琴酒微微抬眸,视线紧紧盯着贝尔摩德离开的方向,声音低沉而充满探究意味。
“我现在更加好奇,贝尔摩德跟那个小胡子侦探,究竟是什么关系。”
“但那位先生不是……”
“山本一佐的钱都准备好了吗?”
没料到自家大哥话题转换得如此突兀,伏特加先是愣了一会,又恭敬回答道:“准备好了,他问我们交易地点在哪里。”
“就米花医院吧。”
琴酒将杯中酒饮尽,随手把烟蒂按在冰块上,伴随着“嗤”的一声,红光彻底消寂下去。他起身拉了拉帽檐,遮住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眸,语带兴味地勾起一抹笑。
“听说波本也在那,正好去见见。”
……
米花医院。
柯南的那句“你是谁”着实把病房内众人吓得不轻,安室透第一时间按下呼叫铃,直到医生检查后得出结论。认为柯南是因为撞到头引起的短暂性失忆,只要多休息休息就会恢复,没什么问题,几人这才纷纷松了口气。
兰不放心把柯南交给毛利小五郎照顾,加上第二天又没课,就选择自己留下。
酒井太郎则认为人是在他别墅里出的事,为表示歉意不仅主动承担柯南的医药费,还额外又赔付一笔,毛利小五郎推脱不下只得“勉为其难”收下。
等众人寒暄完夜已渐深,陆续送走爸爸还有园子和世良,以及安室先生。兰望着又熟睡过去的柯南叹息一声,起身去了开水间。
医院的走廊在深夜显得格外漫长而寂静,惨白的灯光自头顶而下,在墙壁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白色的墙壁向远处伸展,狭长的走廊上只能听到兰轻缓的脚步声。
开水间在走廊中段,左侧不远处便是安全通道,门是半掩着的,走廊上明亮的灯光也依旧照不进那片黑暗区域。
兰只瞥了一眼便匆匆加快脚步,对门后的世界无意探究,路过时却蓦地听到一个略微耳熟的名字。
“……在哪里……对……我带……琴酒你别太过分!”
声音从半掩的门后传出,对方一开始还刻意压低语气。但最后不知另一头的人说了什么,声线陡然拔高,却也依旧克制,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兰脚步微顿,拿着开水壶的手悄然收紧,脑中一瞬间闪过无数副画面,心跳也在此刻陡然加速。潜意识告诉她她应该快步离开,但身形却不受控制地缓缓转向安全通道。
昏暗的楼梯间,一个身穿黑色西服,年约四十岁的中年男人站在楼梯口,正神色紧张地和什么人通电话,手上还紧紧抱着一个黑色皮箱。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中年男人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声音压得极低,即便兰极力分辨也听不出他究竟说了什么。直到片刻后他才挂断电话,又紧惕地朝周围看了看,确认没人后才沿着通道匆匆离开。
兰咬了咬唇,思索片刻将热水壶放置地上,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米花医院的停车场分为地下一层和地下二层,兰跟着中年男人小心翼翼来到地下二层,这里比地下一层停的车要少。灯光昏暗,偶有几盏灯闪烁不定,光影在墙壁与车辆之间交错,勾勒出诡异而扭曲的形状。
兰远远地只看到两道黑色身影,她不敢靠太近,在周围找了辆车做掩护。
离得太远兰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得微微探身,透过车身隐约看到背对着她的其中一个黑衣人身材高大,银色长发披散在脑后,在昏暗的灯光下泛出一丝冷光。
对方似乎在跟身边另一个黑衣人说什么,露出半张脸,嘴里叼着一抹猩红,淡淡的烟雾给脸蒙上了一层薄纱,让兰看得不太清晰,但那头银色长发却给了她一种微妙的熟悉感。
兰还在纠结对方身份,但男人却似察觉到什么,凌厉的视线朝她所在方向扫视过来。兰背脊一凉,迅速掩藏身躯。男人的目光却似化作实质,穿透一排排停靠的车辆,直直逼向兰所在的位置。
兰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浑身血液都在此刻凝固,下意识屏住呼吸。
交谈声戛然而止,寂静的地下车库只能听到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回荡在这片空旷的区域内,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狠狠敲击在兰的心口。
借着闪烁的灯光,她瞧见那抹高大的黑色身影逐渐靠近。银发男人双手插兜,风衣下摆随着动作微微起伏,嘴上叼着烟,左手在口袋中轻轻摩挲。
兰大脑飞速运转,刚刚为了不被发现还故意选了最远的位置,停在她前面的只有两辆车,再往前便是墙壁,通往安全通道的大门则在另一方向,她几乎是被对方完全困死在了这个位置。
脚步声越加清晰,透过车底的间隙,兰发现对方已经停在了她躲藏的这辆车跟前。
没办法了。
她深吸口气。
实在不行也只能用身手硬拼了。
琴酒缓缓将藏在口袋中的左手抽出,黑色型号的□□M92F悄无声息出现在手中。
“抓到了……”
男人嘴角一咧,帽檐下的绿眸如同捕获猎物的猛兽,在昏暗的地下车库显得尤为渗人。
“一只偷听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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