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度迅速掀开被子冲向门口，在准备打开房门时又忽然停了下来，照着门板整理睡乱了的头发。
莫知与说：“别整理了，人出门玩去了。”
林子度胡乱扒拉的手停了下来，失望地把头发又揉乱：“噢。”
方俊才还没起床，估计是凌晨才回来的。莫知与把方俊才那份三明治放进冰箱里，回头对一脸虔诚地看着三明治的林子度说：“你安静一点，家里还有人在睡觉。”
林子度抬头，压低声音问：“是那位很惨的加班大哥吗？”
“是，估计得睡到下午。”莫知与拉开椅子坐下，说，“快吃吧，吃完我们去逛逛，中午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觉得这个就很好吃了。”林子度轻轻拿起三明治，一脸开心，“请问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幸运的人吗，还有吗？认识第二天就吃到美女姐姐亲手做的三明治，哈哈哈我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能不能收回你的中二发言，好好吃饭。”莫知与给他倒了杯咖啡。
“谢谢。”林子度接过咖啡，感叹道，“莫大爷我有点羡慕你了，你是不是经常能吃到她做的早饭？”
“不是，就吃了两次三明治。”莫知与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还挺好吃的，料和酱都很足，一口咬下去很满足。他说，“厨房基本不开火，我来的时候天然气的阀门都没开。”
“那你们平时都是在外面吃吗？”林子度也咬了口三明治，十分夸张地闭眼晃头，俨然一副人间美味的模样。
“他们应该都是在公司的饭堂吃吧。我就开过几次火，基本都是煮面条，其他时间是点外卖。”莫知与品了口咖啡，皱了皱眉，他其实不怎么喝得惯这些东西。
“嗯嗯。”说到做饭，林子度想起昨晚莫知与说今天去买菜给他做饭，他说，“你昨晚不是说今天去买菜给我做饭吗？还来得及吗？来不及了我们可以先不去风景区。”
“这样。”莫知与有点无奈，想起了被飞溅的热油支配的恐惧，也不知道林子度怎么就那么执着那一顿饭。他说，“我们今天先去风景区，明天再做饭行不行？”
他其实自从那次做过饭后后面就再也没做过了，一个原因是上班太累了不想做，另一个原因是做一次要好几个小时很消磨兴趣。
可他昨晚既然答应了林子度做一次给他吃，虽然是被迫的，还是满足一下这人的愿望，以免老被念叨。
林子度愿望达成，很满意地点头。莫知与说：“先说好，期望别放太高，好吃是不可能的。”
“哎，行，我主要是想尝尝你做的饭，好吃不好吃无所谓。”林子度说。
早饭吃完，两人一块儿收拾餐桌，换了衣服准备出门。
国庆节的街巷里都插着红旗，旅游景点更是人声鼎沸。早上起来的时候感觉有点凉意，两人出门带了薄外套，但现在跟着人潮在景点里晃了两个多小时，已经被老天热得顶不住了。两人晃来晃去，终于晃到了音乐台。
木制凳子被阳光晒得有点烫，但两人没什么所谓地坐下去。莫知与抬起墨镜，眯着眼睛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林子度在旁边嘀嘀咕咕。
“这天气怎么一惊一乍的？到底要不要冷？到底要不要热？”
“最近早晚温差比较大，我看了天气预报还说这几天可能会下雨。看来我们下次出门得带把伞。”莫知与放下墨镜，两手往身后撑住，墨镜就松垮垮地架在他的鼻梁上。
“不是吧，别下雨啊！下雨我怎么玩儿？”林子度抬头看天，怕它下一刻就转阴了。
莫知与仰着脸，说：“没事儿，应该不会有暴雨。要是下雨了也好，天气不热，我给你买把伞慢慢看这座城市。”
“哟，这么诗意。”林子度挑眉。
“是吧！”莫知与歪头从墨镜上方看他，“你到时候撑着伞去梧桐道上走，我再给你拍个非常emo的视频发朋友圈。”
“哎，好像不错。”林子度眼睛亮了亮，随后闭眼低头，手往下巴一托，“啊，我已经开始幻想我忧郁男神的背影了。”
“有病。”莫知与笑起来，伸腿踢了踢林子度。
林子度笑着起身躲开，绕到另一边的凳子上，问：“说到拍照，你的摄影梦进行得怎么样了？”
林子度知道莫知与喜欢摄影，但这件事情没几个人知道，林子度是后来高考填志愿时听莫知与提了一嘴，但后面就也没再怎么听莫知与说过了。
在林子度的记忆里，莫知与是那种做事情没做出成就前不会大声宣扬的人，他甚至都不会跟你说他最近在做什么，你要知道他最近在干什么，只能自己去观察他。他也不是刻意藏着，但他就是不会说，连最亲的兄弟有时候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林子度很早以前就发现，莫知与这人是有点难跟他交朋友的，即便跟他说上话，你也不会有种我跟他是朋友了的感觉。他表面看着很随和很容易相处，高中时也很多人想跟他做朋友，但到最后真正跟他能勾肩搭背的朋友却不多。他这人就那样，你要跟他交朋友他不排斥，甚至会很友好地跟你聊天，但久了之后你就会发现他其实跟谁都这样。他活得挺轻松，从来不会刻意去维系什么关系，从小到大林子度没见他跟哪个朋友红过脸。
这种游离状态有时候让林子度蛮羡慕的，但这样的人真正亲的朋友不多，你能把他叫出来喝酒玩耍，但没法跟他谈心，就是始终隔着一层东西。
林子度算是他唯一会谈心的人，很多东西莫知与连父母都不会说，却会跟他聊一聊。林子度是莫知与唯一不会隔着距离相处的人。
音乐台的音乐环绕着响起，莫知与看着头顶跟着音乐环绕飞翔的鸽子，说：“就那样，目前只在为爱发电。”
“噢。”林子度也学着莫知与手往后撑，抬头看鸽子，“我虽然不太了解这个行业，但是，祝你成功，莫大摄影师。”
莫知与笑着看他，林子度算盘打得很响，继续说道：“等到时候我结婚的时候你来给我当摄影师，那又少一笔婚礼花费不是？”
“你有女朋友了？”莫知与扎心一刀。
“啧，马上就会有了。”林子度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人家不一定看得上你呢，万一人家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你就放弃吧。”莫知与说。
“你个混蛋，你这什么话？我都还没追呢你就在这里泼凉水。”林子度伸手要抓他脖子摇他。
莫知与躲开，笑着说：“我这不得替我舍友着想一下啊，人家那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就得找你这么个中二少年。”
林子度起身扑他：“我哪儿中二了，你说说，我明明全身上下都是成熟男人的气息。”
“狐臭吗？”莫知与再次开启毒舌功能，起身躲开林子度的飞扑。
林子度委屈死了，他瞪着莫知与：“有你这么当兄弟的吗？不帮我就算了还损我。”
莫知与伸手给他顺毛，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好啦好啦，我帮你肯定是不可能的，你自己去追，这些天你自己找机会跟她接触。”
“哼。”林子度嘴都要嘟起来了，“我也没要你帮我，我自己会去追的。”
“注意分寸，毕竟是我舍友。”莫知与说。
“知道啦！”林子度想起莫纯年，就莫名有点开心。
一首音乐终了，成群的鸽子飞回音乐台上，有几只在凳子间蹦跳，啄游客扔下的谷类。
莫知与掏出手机，时间已经一点多了，莫知与打算带林子度去吃饭，他解锁手机，想打开地图搜搜上次宋酌和陈淀带他去的那家锅贴店。
手机解锁，微信就有几条信息跳进眼帘，莫知与看清发信人，是宋酌。
两人这段时间都各自忙着自己的学业和生活，但偶尔会在微信上聊天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双方都不怎么说话。也许是学游泳这段时间增进了两人的关系，宋酌现在是莫知与除了林子度之外联系最多的朋友。
宋酌：国庆上班吗？
宋酌：不上的话要不要出来玩儿？
莫知与抬指打字，说：上，但白天可以，白天有空。
宋酌回得挺快：那你现在在家吗？
莫知与说：不在，朋友来了，陪他出来玩儿。
对面静了好一会儿，再次来信息：女朋友？
莫知与笑了，他明明打的是“他”：不是，就朋友。
宋酌：噢。
就一个“噢”字，对面再也没有回音了。
莫知与起身叫在逗鸽子的林子度，说：“走吧，去吃饭。”
等莫知与把林子度带到那家饭馆，午饭时间已经过了，但店里还是不少人。
莫知与让林子度进去找位置坐，自己在前台点单，把他自己觉得好吃的东西都点了一份。
两人青梅竹马这么些年，口味都炼化得差不多了，林子度大快朵颐，对这顿饭赞不绝口，扬言后面几天的伙食就吃这家了。
莫知与吃完拿纸巾擦手，起身招呼他：“走吧，回去休息一下，下午带你去我上班的地方玩玩儿。”
下午刚过五点，莫知与带着林子度出现在酒吧门口，一眼就看到出差了几天的陈秦诗和许渐，两人正在酒吧舞台前跟人聊什么。
今晚再次请了上次开业时来捧场的乐队，陈秦诗在跟人确认演出流程，许渐搭着他的肩膀，半歪在陈秦诗身上。
乐队主唱是个蛮帅气的年轻小伙，也就是上次把陈秦诗拉上舞台合唱的人，肩上挂着把吉他在跟陈秦诗讲话，身上满满的挡也挡不住的年轻气息。
莫知与不用绕到前面都能猜出许渐此刻是什么表情，他低声笑了笑，林子度问他：“笑什么？”
“没事儿。”莫知与敛起笑，指了指舞台的方向，说，“那就是我们老板和调酒师，待会儿介绍你们认识。”
“噢。”林子度点点头。
莫知与把林子度安排在一边，然后跟另外两位服务员开始做准备工作。
店里陆陆续续来了客人，都是奔着演出来的，但演出还没开始，那些客人就坐到卡座这边来聊天。
莫知与给那些客人上酒水，然后拉起坐着发愣的林子度，说：“走吧。”
陈秦诗和许渐已经回到吧台这边，刚刚那个乐队主唱已经到后面准备去了。
许渐率先看到他，笑着说：“哟，带了朋友来？”
“是。”莫知与点头，介绍道，“林子度，我铁子。”
“你好。”许渐伸手，“许渐，这是陈秦诗。”
林子度和他俩握了握手，许渐又犯了给人递酒的毛病，林子度倒是很乐意地接了。
许渐笑说：“比知与爽快，我每次给他递酒他都跟我给他递毒药似的。”
陈秦诗弹了一下许渐额头，翻了个白眼：“你每次跟白水似的递，人家不拒绝才怪，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好心。”
“哎呦，这可冤枉我了。”许渐捂额头，“我不过是想请他喝酒罢了，怎么给你说得我像是猥琐大叔了。”
“不是像，你就是。”陈秦诗手撑起下巴，怼他。
氛围很轻松，莫知与和林子度笑着看他俩闹，倒没有一点刚认识的陌生感。
几人聊了好一会儿，店里又来了客人，莫知与起身准备去干活儿，身后门口处却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知与？”
莫知与回头，是宋酌。
宋酌身旁还站着陈淀，和几位他没见过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