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把云林蔼的车撞下山坡的黑轿司机终于醒来,被联盟的人问话后,知晓他对方与云林蔼在西区进行围剿计划导致他受了枪伤的那个实验员认识。
一直从西区跟到这里,也是不容易,他们在围剿那座研究所时,里面的人早就被通风报信过,那个实验员大概也是告诉了这个司机,才让他跑到这来杀自己。
那名司机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云林蔼死了没有?”
虽然没死,不过云林蔼的脸色由于半夜偷偷去看时聿,被对方的信息素影响后脸色看上去不太好,但体力一如既往的不错,在医院都有心思起早出去跑一圈,又在士兵的带领下进了看管的病房。
“那真是不好意思,要让你失望了。”
“姜掩,化名?”
化名过的姜掩虽然迷糊,但在气势上也不输云林蔼,他的神色不加掩饰的深沉:“这次没让你死成,我下次一定杀了你。”
两个Alpha在同一个空间,信息素难免碰撞,姜掩病倒在床都要释放信息素来攻击人,不过普通与S等级也相差甚远,云林蔼即使在状况不佳的情况下都能压得过这个再普通不过的Alpha。
在对方流的满头冷汗时,云林蔼终于放过了他:“杀了我对你没好处。”
姜掩哼笑一声:“要什么好处,我看你死了就够了。”
云林蔼背靠椅背:“那个实验员跟你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就见姜掩脸上划过一丝痛惜的神色。
“夫妻?”
姜掩的脸上出现闪躲。
“朋友?”
姜掩的脸上又泛起些不甘,接着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云林蔼看懂了这个比他小了好多岁的臭屁孩的心思,不禁轻笑,上下看了他好几眼,就在姜掩又要爆起时,他缓缓吐出个词:“暗恋?”
对方还是一个挺身,牵制住他双手的手铐与床栏碰撞发出难听的响声:“关你什么事!”
以为对方背后有人暗箱操作的云林蔼彻底没了顾虑,也没有要逗小孩的心思,而是在离开病房前告诉他:“他不是什么好人,少做点让自己后悔的事。”
姜掩在他身后大喊大叫:“你不许这么说他!他就是个在研究所工作的,你凭什么杀他!”
研究所具体情况怕引起群众混乱,一直没有公开,姜掩这样的反应,云林蔼也不意外,在快要走出病房门时,姜掩一副为身边人伸张正义的样子:“你等着!别让我逮到机会杀了你!”
而云林蔼似乎没被受什么影响,心情反而还不错,他难得的多说了一句,语气尾调微微上扬:“好,等着你来杀我。”
由于医生嘱咐腺体的伤口不能碰水,时聿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处理过那团乱糟糟的头发了,于是他在送完礼物的第二天就开始捣鼓起自己糟乱的发型,王姨进来都没看到人倒是在淋浴间听到了动静。
这会时聿正以一个蹩脚的姿势弯腰洗头,腺体贴上了防水的阻隔贴,但总是会不小心碰到还没完全好的腺体,身上的衣服也被自己溅上了水渍。
“小聿,你这样洗头多不方便,万一伤口沾上水怎么办?”
时聿被水糊了满脸,眼睛也进了水看不清东西,只能凭一些感觉知道外面站着王姨。
“没事的阿姨,我很快就——”
洗完了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右手的花洒被人夺了过去。
时聿看不见身边的是谁,阻隔贴的作用导致他感知不到对方的信息素,接着后脑勺的发丝被另一只手覆盖住,又顺势而下。
对方的指尖不经意触碰到时聿后颈的皮肤上,带着滚烫的湿意。
热水从头顶缓慢淋下,窄小的淋浴间瞬间升腾起雾气,面前的玻璃镜面上还滚着没干的水珠,额前的碎发也被细心的照顾到,如今额头的伤只剩下一点青紫色,于是他的整个额头都被人拂过,时聿猜测这个人的手很大。
可即使不刻意去猜,他也能说出身边那个人的名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Alpha站在他身边,他就算看不见也能感知到。
时间久了,他就感觉到脖子的酸痛,他缓缓转动一会试图缓解一下,额头就又被盖住,他被迫仰起了头,接着又被毛巾覆盖住了整个脑袋,那双手一直擦拭着他的头发,直到后脑勺的头发擦得不滴水珠了,双眼才被解救出来,隔着细碎的湿发,他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
云林蔼滚烫的掌心还覆在他颈后,差一点就要碰到盖到腺体的阻隔贴,对于一个Omega来说,这样的姿势太过暧昧,时聿久久不能回神。
“过会要吹干。”云林蔼将手从人的后颈上移走,扫过头顶上他故意给人弄的几根呆毛。
时聿愣愣地点头,顶上的呆毛也跟着摇摆了几下。
云林蔼不再堵住淋浴间的门口,只留下对方一个人在里面安静地吹头发。
吹干头发出来后,云林蔼早就不在房间了,时聿认为他这几天应该很忙,所以也从没有打扰他,不过他在医生的准许下终于可以出院,即使在出院前很负责的秦医生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给他。
“现在冬天很长,一定要注意保暖,不能再发烧了。”
时聿很听话的点点头,满眼都是对出院的期待。
但秦樾还不打算放过他:“药也要按时吃,这几天洗澡别碰到水啊。”
本以为出院会直接回到云林蔼那个海边别墅的时聿,又重新被人接回了庄园。
时聿困惑地看向云林蔼:“你不是很忙吗?”
云林蔼眉头微蹙:“谁告诉你我很忙,我的假期还没结束。”
时聿暗暗惊叹,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联盟大楼,对Omega不怎么样,却对里面的Alpha待遇很好,一个大学刚毕业却对未来工作格外有憧憬的他,问出了个比较冒昧的话。
“联盟会里的工作待遇很高吗?”
云林蔼转头看了他一眼,看不出他又再想什么。
做到中尉这个位置后待遇确实比之前好点,可每月给的经费和补贴依旧不够用,于是他如实道:“不高。”
时聿不太信,想去问问陆亦川,就听那道不冷不热的声音:“每个月只有二十几万经费。”
“?”
现在的世界已经如此不看好Omega了吗?时聿想不明白,并紧紧捂住口袋里用金豆换来的仅剩下的那点钱。
恐怕自己送出去的夜灯是云林蔼收到的礼物里最廉价的了,时聿丧气地想着,又暗自下定决心以后挣钱了给他买个贵一点的礼物好了。
愣神间,云林蔼的爷爷被人搀扶下楼。
“你看你住院这几天,花都没人给我照顾着了。”老爷子一句话否定了高价请来的园艺师所有辛苦劳作,满眼都是时聿那又瘦了一圈的身体,连忙吩咐厨房多做点好吃的。
“谢谢爷爷,我一定会多吃点的。”时聿很喜欢老人家,所以也无法拒绝对方的热情。
不过这一个月不是犯胃病就是动手术的,云祉都怀疑是不是时聿的房间位置不够好,于是当晚就让人给时聿的东西搬到了云林蔼的隔壁。
时聿爱吃蘑菇,云林蔼是最近才有所察觉的,庄园每日的饭菜不太一样,云林蔼没怎么找出他的破绽,但在医院吃饭的时候,吃完阿姨会跟云林蔼报备人具体吃的情况,时聿经常会把里面的蘑菇吃完,导致米饭剩了很多。
今晚的菜有蘑菇炒蛋,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云林蔼在人还没有上桌吃饭就不动声色地把几个菜换了位置。
如他所料的,时聿夹了那道菜很多次,鸡蛋也吃了不少,爆酱肉丁里的黄瓜也吃,倒是油爆双脆没有动过筷子,红酒蜂蜜芦荟也夹了一两次,最后厨房端上来的补汤,云祉让他喝完,中间虽停顿了几次,时聿还是喝完了。
不吃内脏和荤腥,爱吃蔬菜类和一点甜的,但不怎么爱喝汤,一场晚饭让云林蔼得出这么一个总结。
“小陆去哪了,平时吃饭就他最积极,这会怎么不见了?”
云林蔼对于陆亦川没跟着他们回来也没表示的太惊讶,了如指掌道:“他这几天都在医院,大概是去追那个beta医生了。”
云祉点点头,并承认道:“小江也是个好孩子。”
话音刚落,庄园大门传来一阵轻响,管家跑去迎人。
“老爷,是陆少爷回来了。”
云祉眉目一挑,“你问问他吃没吃。”
刚吃完,陆亦川出现在餐厅,满脸的失魂落魄和颓丧,但他还是和各位打了招呼。
“爷爷,我就不吃了。”
还是秦樾率先发现不对劲,Alpha猛地站起身,椅子划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他脸色难看:“陆亦川,你怎么浑身都是Omega的信息素?”
陆亦川刚一进来,他就感觉出不对劲,对方身上浓烈的信息素扑面而来,那是某个Omega正处在发热期的症状,身为beta的管家闻不出来,患有信息素紊乱的云林蔼也没怎么注意到,刚刚手术完的时聿除了云林蔼的信息素更闻不出什么,却会有很大的排斥反应。
果然云林蔼肉眼可见地看出时聿发白的脸色,只是对方似乎还没有所察觉。
陆亦川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迅速退开好几步,他首先闻了闻身上不属于自己的信息素,果然是很浓的Omega信息素,他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转身就往外跑:“我出去散散味。”
时聿不知道周围人怎么都看着自己,他发了一会呆,手蓦地一抖,视线转到满脸复杂地云林蔼身上,“怎么——”
话未说完,手中的筷子因为手软而掉落在地,叮呤当啷地在瓷砖上造出难听的节奏,云林蔼猛地站起身,单手捏住时聿的下颌,迫使他的脑袋抬高。
时聿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不敢再动,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时,他就开始感觉出自己脸上有股热流,从鼻子里淌出来又划过脸颊。
云林蔼见状不语,一把从桌上纸盒里拽出好几张纸巾,擦在他的脸上还有鼻子上。
太阳穴忽然传来刺痛,时聿皱了皱眉,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云林蔼的脸也逐渐忽明忽暗。
“药呢?!把药拿过来!”秦樾在餐厅里面奔走,接过管家从时聿包里掏出来的药片,动作伶俐地喂进时聿嘴中。
时聿又被喂进去几口水,脑袋被云林蔼捧着动不了,最后握着脸颊边的手腕呛咳了好几下。
云祉看得着急,地上散落几片沾了鼻血的纸巾,他神色焦急:“快带人去休息啊。”
云林蔼见人流血不再太多,他低头问时聿:“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时聿头痛欲裂,但听到医院两个字还是摇了摇头,他闭眼缓了一会,脸色比纸还苍白:“有点头疼......”
声音细小,云林蔼听见了,他弯下腰一把横抱起了人,在秦樾欲言又止地注视下离开餐厅,把人送去了卧室。
药效来得很及时,时聿渐渐能忍住头痛带来的晕眩感,后颈的腺体虽有些胀痛,但也在忍受范围内,只不过他的气息依旧微弱,他对云林蔼说:“谢谢你。”
几个字让云林蔼的脚步稍有迟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是秦医生喂你吃的药。”
时聿双手蹭了几下云林蔼后边的衣领,鼻尖处是对方能让他安心的信息素,还混着一点血腥味。
他迷恋地嗅了几下,逐渐地药效让他困顿,在还有点意识的时候,他小声嘟囔着:“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很久他都没得到对方的回答,时聿撑不住了,倚在云林蔼的肩上睡了过去,最后连自己是怎么回房间都记不得了。
云林蔼将他放在自己隔壁房的床上后,站在床边许久都没动作,最后右腿发麻了他才去洗手间,将毛巾打湿,擦去时聿脸上快要干涸的血迹。
一道红痕横在他白如纸的脸上,像一路绽放的红色花瓣。
云林蔼不敢再看,身后门没来得及关,秦樾跟着进来检查人有没有再发烧,接着他放心下来,倒是有些复杂地看向云林蔼,对方的脸色也差得厉害。
“他就算贴着阻隔剂也会影响到你。”
云林蔼没说话,像是默认。
秦樾叹了口气,内心表示在云家十几年都没见过他这魂不守舍的样子。
云林蔼门儿清,比谁都要早知道自己这样一团糟的症状已经无法接受匹配度极高的信息素了,稍有不慎就会意识全无,无法控制。
但秦樾又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控制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强,或许